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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在天下 by 白萱-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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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场白雪梅花的梦啊,想不到,一梦就是一生,一生只是一梦……
聂暻微微一笑,忽然觉得此生不过如此。他有些晕沉,只好抱着老梅免得摔倒。
忽然就心里一阵煎熬。聂暻头一重,呕了口血,怎么也撑不住,滑落在地,眼前变成了平静的暗黑色。
“陛下……”他依稀听到有人惊慌颤抖的呼唤,大约是曹欣然罢,这么昏昏沉沉地听着,一切颠倒破碎,倒觉得像是聂熙的声音……太可笑了,还想甚么聂熙呢。聂暻本想回答,免得他惊慌,只是意识越来越模糊,一切变成了轻烟,淡淡散去。

25

聂暻回宫之后就发起高烧,聂熙依然用李风奇身份随侍在侧。他这一病就是好几天,朝中暗流汹涌,甚至有人提议,既然皇帝病重,不如召英王聂炫火速到京中,立为皇太弟,以便稳定局势。 
这聂炫是老英王聂苍穹的儿子,虽是远房宗室,好歹也是太祖一脉。既然聂暻病危,聂熙失踪,算来也该轮到他了。此人性情为人酷肖威震天下的聂苍穹,连长相也像足了七分,在属地颇有贤名,少年锐气,英雄了得,曾经亲自平定属地动乱,倒是有些天子气象。聂熙看到这份奏折,想着自己难堪的身世,不禁苦笑。 
论来聂炫正是他嫡亲兄长,不过……这事恐怕聂炫自己都不知道,聂熙自然也不会说起。芳和后当年的事情,还是随着死去的人归入坟墓吧。 
从小到大,他心目中的哥哥一直是聂暻,只有聂暻。那么信任,依赖,喜欢的哥哥。 
忽然知道聂暻爱他的时候,那感觉真是惊骇无言,聂熙简直像被人敲了一记闷棍。更何况,真相一点一点揭开,一次比一次更难堪。原来,林原的一生,不过是为了聂暻那点说不出口的情意兜兜转转……聂暻对林原大约有些妒忌的,便借着这一点情意,暗中折磨这位龙虎状元。林原,大概从没有爱过聂熙罢……要他永远不要忘记,大抵也是报复聂暻的手段。 
所有的爱情都是假的,只有报复是真的。他们就这样钩心斗角。而他聂熙,在其中算得了什么呢…… 
面对聂暻痴狂如火的情意,聂熙只觉得一派痛苦茫然。不忍看到那个人伤心、绝望,可和那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他心里只有折磨和疯狂。真不该见面了,那个人总是用烈火之情迷惑他,折磨他,令他辗转反侧,心里不得安宁。明知道是毒,无法了断…… 
永州脱困而出,本该实现永不再见的誓言,但毕竟害怕那个人伤心,更担心京中局势,想悄悄看看他过得好不好,就这样拖着重伤的身子,挣扎着到了京师。看到聂暻苍白如死的脸,聂熙忽然觉得心跳被人狠狠掐住,一下子呼吸艰难。皇兄变得这样……实在不忍不顾……于是,他变成了李风奇,默默守护着令他牵挂而痛苦的兄长。 
也不是不想了断,更觉得聂暻这样的痴心对谁也没有好处,于是送上墨玉扳指,希望断了聂暻的念头,也算一痛永绝罢。可一看到那个人伤心欲绝的模样,下了无数次的决心顿时又土崩瓦解…… 
一直彷徨,一再彷徨,再加上要留神朱太傅之事的变局,聂熙只觉筋疲力尽。直到太傅之乱处置妥当,他总算松了口气。 
等善后完毕,就可以让李风奇换回身份。而他,也从此解脱了……还是悄悄离去,从此湖海余生罢。 
可为什么还是心绪烦乱呢? 
那白梅书院,那梅花一缕香,难道已经深入灵魂,令他无法挣扎,无法消解? 

心中再是百味杂陈,聂熙还是把册立皇太弟的奏章交给了重病中的聂暻。其实聂暻每天清醒的时候不多,常常都是在昏睡,偶然醒来,看到聂熙,便又一言不发。聂熙知道他一见到自己就心里不快,本该避了,可想到上次朱后作乱之事,说什么也不敢放心,没事就侍奉在外间。这日总算逮到机会交出奏章,想到聂暻可能的反应,不禁心下暗暗叹气。 
果然聂暻一见奏章,沉沉一笑,就问聂熙:“此奏是何人所上?”他笑意平静,胸口却激烈起伏,显然心中颇有怒意。 
聂熙不愿看他清冷锐利的眼神,低头道:“御史梅世勋。” 
聂暻惨白的脸上笑意更重,聂熙总觉得那是某种杀气腾腾的暗示,一说出口就隐约感觉:也许梅世勋完了。 
聂暻居然并不发怒,悠悠道:“连他也以为朕一定会死——想把赌注压给聂炫?嘿嘿,聂苍穹想了二十年得不到的皇位,他儿子也在想了?” 
聂熙想着自己身世,甚是尴尬,索性一言不发。 
聂暻多说两句,有些疲乏,示意众人退下,只留下聂熙。这才道:“那么,二弟的意思呢?” 
他冰冷犀利的眼睛盯着聂熙,脸上居然带着笑意:“只要你开口,我下令废除对你的所有罪责,恢复你吴王身份。然后,我死也放心了。” 
聂熙一震,想不到这个时候,聂暻还是原谅了他,一时间心如刀割,过一会静静道:“我早就无心帝位了……我也不是该想着那位置的人。再者,皇兄春秋正盛,不该出此不祥之言。” 
聂暻摇摇头:“梅世勋虽然混帐,这奏折还是有道理的。我死前若不立下储君,势必天下大乱。二弟若不肯继位,我可也不甘心传位给聂炫……若不是聂苍穹,母后怎么会青年忧郁而死。聂炫长得太像聂苍穹,我一看到他,就心里厌恶无比。所以,别人都可以,总之他不行——其实皇后已经有了身孕,若生龙子,可以继承大统。可惜我未必挨得到那时候。” 
聂熙听着这句“未必挨得到那时候”,一阵气血翻涌,明知道聂暻是故意拿话来刺,还是熬忍不过,忽然跪地道:“若陛下不弃,万一不幸……臣弟愿为摄政王,待朱后生产之后,辅佐皇子,竭尽丹诚。陛下不用担心朱家余党,朱后若有异动,臣弟代陛下送她宾天。若生女儿,臣弟愿代天子择立贤王……总之,今生今世,聂熙决不染指帝位!” 
他用李风奇身份随侍,身为天子亲信,可以带刀入内,这时便拔出佩刀,在自己胳膊上狠狠一划,顿时鲜血急涌,聂熙却眼睛也不眨一下,定定看着聂暻。就此立下郑重的血誓。 
聂暻见他卷起衣袖后,赤裸的胳膊上刀痕累累,形状十分规则,玉石般的肌肤染着鲜红,刺目得可怕。看得有些头昏,低声道:“为何这样多的刀痕?” 
聂熙一怔,垂目回答:“昔日陛下临幸林原,多是臣弟与林原相处之际……臣弟长夜不免彷徨,有时引刀自损可以分神。”这时候说起林原旧事,少了心痛如狂,只留下往事如烟的惆怅了。 
聂暻茫然一下,淡淡苦笑:“原来如此。我是故意的……只因心中难过……” 
聂熙叹口气:“我后来知道了。”可知道之后的痛苦难堪,让他宁可还是那么糊涂。 
聂暻闭了闭眼睛,轻声道:“对不起,二弟。左右我要死了,你莫再记恨。” 
聂熙不忍看他憔悴欲绝的脸,颤声回答:“我……从没真正恨过你……哥哥……”终于熬忍不得,头颅压到聂暻被子上,不愿再看着他。 

接上

聂暻叹息一声,轻轻抚了抚他的头发,忽然发现聂熙鬓角有些霜白,不禁手一抖。聂熙才二十多岁,怎么都不该白头,居然两鬓沧桑…… 
也许,真是自己这点痴心妄想害他太多,是时候放手了。 
他沉默了一阵,勉强微笑道:“二弟,莫要难过。以前为兄颇有对不住你之事,不过……我也预留了一点补偿。这本是我防着做得太绝,不能挽回,所以留的一点余地,想不到果然要用上了。呵呵。” 
他说到这里,声音忍不住微微颤抖,竟是十分的不能割舍,顿了良久,才勉强接下去:“你听了……一定、一定……十分惊喜。” 
聂熙一愣,心里隐约有种不对的预感,觉得聂暻接着要说的话一定十分可怕。他慢慢抬起头,深深凝视着聂暻的眼睛,柔声答道:“别说了,哥哥……你能好好活下去,臣弟就觉得最大的欢喜……哥哥……” 
聂暻微微一笑,惨白的脸上微微泛红,显然十分喜悦,想了想,却淡淡笑道:“二弟所言,自然是心出至诚。你对我的兄弟之情,从来深重,是么?” 
聂熙不知道他言下所指,只好小心回答:“是。” 
聂暻又是一笑,悠悠问:“可惜兄弟之情,不是爱慕之意。我对你之心,你却从未有过。所以我逼得越狠,你便越彷徨为难……是么?” 
聂熙一震,眼看他深邃清冷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明知道这个回答关系生死。如果说是,那……何其忍心……只怕聂暻心灰意冷,果然从此撒手人间。若说不是,难道要他当真陪着皇兄一生一世?这可是从未想过的事情……何况聂暻绝顶聪明,自己便有一丝一毫的言不由衷,又怎么瞒得过他的眼睛? 
他两下为难之下,嘴唇颤抖,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眼看聂暻脸色越来越惨白,聂熙热血上涌,一横心,大声说“不……” 
还没说完,一只苍白无力的手轻轻按住他嘴唇。 
“犹豫了这么久,你的心……我还不明白么?”聂暻似笑非笑凝视着他,眼中闪耀着骄傲和凄凉,柔声说:“想不到,二弟肯为我违心折节。为兄……十分感动。可惜——我聂暻岂是受人怜悯之辈!” 
他说得急了,又是一阵咳嗽,搜肠抖肺,十分难受。聂熙情急,连忙把他抱在怀中,轻轻抚着他脊背,为他顺气。 
聂暻心里一阵刀绞似的难过,他倒是宁可面对横眉怒目的聂熙,起码还有征服的希望。可眼前的聂熙……这样毫无情意的温柔,反而让他觉得要被绞杀在其中。 
心思一动,血气便难以克制。聂暻怕聂熙看到更增不安,悄悄把一口腥甜咽了下去。静了一会,微微一笑:“好了,不说这个。二弟,我接着讲——给你留的天大惊喜——” 
他这一开口,嘴角微微流下一丝血线,分明心里十分煎熬。 
聂熙颤声道:“哥哥,别说了。”想也不想,搂紧了这消瘦的身体,头一低,狠狠吻住了他带着血腥气的嘴唇。 
聂暻不料他忽然如此,头一晕,昏昏沉沉闭上眼睛,只觉聂熙辗转吸吮掠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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