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拐弯的夏天-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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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日复一日地想念她们,或者是她们中的某个人,或者是不确定的。我以为自己在爱着,并且沉迷其中,不能自拔。总有一天吧,我对自己说,我要娶她们中的某个人,爱她一生,和她生很多孩子。
    与此同时,我开始看色情读物和地下手抄本,比如《少女之心》。我们总有办法弄到这一类的书籍和连环画册。我想说,那是1984年前后的中国,自由风气已渐渐复苏,即便禁锢如中学校园,我们也有自己的方式去了解性。
    师生大会上,校长一再重申,要杜绝手抄本,看见了予以没收,焚烧。读者记大过处分。他建议我们读些科普读物和伟人传记,底下有人轻轻笑起来,也有高年级的学生开始咳嗽,角落里响起了短促的口哨声。
    校长也微笑了。他看着礼堂里挨挨挤挤的人头,黑头发,黑眼睛,一张张年轻的脸,脸上精力充沛、或因某种原因而苍白的黄皮肤。他叹了口气,说道,没办法,我也知道有些话力不从心。我们每个人都是从青春期过来的,我们只能如此。你们得等待,而且一定要把精力转移。
    最后他说,青春期是个关口,你们都会走过去的。可是有人走得很好,有人步履艰难。人生的分岔也在这里,所有人概莫能外。
    想起来,这就是我遇见阿姐以前的生活。大约在十四五岁,或者十六岁。我厮混于街巷,校园和家庭。后来,我很少回家了。我父亲也懒得找我。知道我活着,玩耍,厚颜无耻。
    我寄居同学家里,偶尔和他们一起吃饭。隔几天再换一家。他们攒零花钱给我,有时也偷父母的钱。他们乐此不疲,并引以为豪。坚信这就是江湖义气和英雄主义。
    后来,我把这些讲给阿姐听。她异常着迷,常常快乐地笑着。她也时常打断我,说,等一下。她问的是细节。她沉迷于此,一点细枝末节都不放过。有一次,她拉着我的手,认真地说,我想了解你。我想知道,在遇见我以前,我的孩子都在干什么?他在逃学吗?在打架斗殴吗?在追姑娘吗?那是在哪一天呢?他感到害羞吗?他的脸红了吗?
    她说着笑了起来。
    无聊的时候,她就说,给我讲讲你从前的事吧。我说,这已经是第三遍了。她说,可是我还想听。她微笑着看我,期待着。这时候,你会觉得她是个孩子,而不是我。我们之间常常有这样的时刻,仿佛年龄的差距缩小了,颠倒了。我是个成年男子,而她是个小女孩。她像的。很多年以后,我仍相信,她的神情里有天真和单纯的东西,虽然她并不总是。
    有时候,她也会弄乱我的头发,仿佛不相信地看着我,说,我的男孩长大了,是个男人了。
    又侧身打量我一眼,摇了摇头,说,果真是这样吗?
    当我说起一件事,她便问,这是在哪一年?
    我想了想。1984年。
    她说,嗯,那年你十四岁。我三十岁。那年我在干什么呢?她抬头看天花板。嗯,肯定结婚了。结婚都六年了。那是在春天吗?她侧头问我。
    我想了想,说,也许吧。我记得街上有悬铃木的粉尘。
    她说,悬铃木的粉尘。1984年春天。南京街头。一个小伙子在追一个姑娘。可是我在干什么呢?她皱着眉头笑了笑,说,真的不记得了。
    我说,我没在追姑娘。心里暗恋过,可是不敢。
    她笑道,可是你在向她吹口哨。跟踪她一直回家。她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小婴。——她长得漂亮吗?
    我不再说话。隔了一会儿,她捅捅我的手肘说,生气了?
    我笑道,是你在生气吧?
    她捏我的耳朵,笑道,这个家伙。她用脚砸我的脚背。
    对阿姐的回忆就这样开始了。
    我很奇怪,这么多年来,我竟然忘记了这个女人。她曾经是我的一切:两年,天涯海角的浪荡生活,一部浪漫温情的犯罪史。
    一部传奇。
    我曾跟随着她,如影随形。从北京到上海,到南京,到广州,到西安……我们曾到过中国最富贵的城乡,遭遇过各色人等。那里头的激荡惊心,温柔狡诈的纠缠,就像一幅浮世绘。那里头的戏剧性,是啊,戏剧性——我相信,它是一场梦。
    她时而温柔如水,时而暴戾乖张。她多情,也狡诈。她是一张脸谱。无数张脸谱。她是普天下所有女人集大成者,善的,恶的,美的,丑的。
    无数张脸谱相映生辉,最终定格成独一无二的她。她是我的阿姐。
    她是一所学校。对于很多男人,她是启蒙老师。她给了他们足够的教训。使他们懊恼,丧失信念。使他们如火如荼,欲火中烧。她给了他们希望,然后毁灭它。她曾经让有些人倾家荡产,一蹶不振。
    她是我的阿姐。



第一部那一年,我十八岁

    是她,使他们一点点懂得,人世是这样子的,而不是那样子的。她让他们丧失了对人最基本的信任。她不同情他们。她说过的。
    她说,这是代价。男人们的成长得付出代价,他们应该感激我。
    她又说,我只是对菜下筷。为什么同样的招数,对有些人不灵,对另外一些人则奏效。我有数的,小家伙。这不能怪我。
    她笑了起来。拿手摩挲我的头发,并把手指插进去。她的笑容明朗坦荡,天真无邪。那一刻,我觉得她温柔至极。
    呵,这个母亲式的情人,她大我十六岁。她是我的姐妹,兄长,父母。我想说,她类似我的亲人。那两年里,她补了我人生最重要的一课。我缺什么,她补什么。父爱,母爱,手足之情……那两年,也是我人生最光彩夺目、惊心动魄的两年。成长,情欲,汗渍淋漓地奔走,
    游荡。曾经穷困潦倒,曾经极度奢华。
    阿姐。
    和她分手以后,我去中央美院进修。那一年,我十八岁。
    我从爷爷那儿继承了对色彩和线条的敏感。五岁开始接受素描训练,七岁有了自己第一幅油彩画。我在不足一尺见方的画布上涂满各种颜色:秋天的窗户,电线杆,红砖墙的楼房,绿色的阳台。有一户人家在晾晒衣服。
    我还画了风和阳光。青黄的落叶满地都是。
    还有山坡。一家人坐在户外喝茶。有老人和中年夫妻,小孩子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
    那些年,我想表达很多东西:温暖,理想,生活。我用色彩和图案说话,来不及地说,要说很多话。是的,做一名画家,以卖画为生。或者一贫如洗,不名一文,或者财运亨通,流芳百世。
    那曾是我的一个梦想。
    很多年后的今天,我已弃画从商。开一家贸易商行,做进出口生意。我从十岁来到南京,辗转北京。如今,二十年过去了,我不知道这其间出过什么问题。总之,我没有实现少年的梦想。而且越来越遥远。
    现在,我是一个商人。生活安定,可是常常觉得很潦倒。就是这样。
    肯定出过什么问题。先是在我十岁那年,爷爷奶奶死了,我被父亲接到南京。我被迫进入一个陌生的家庭。我侵犯了别人的生活。
    什么都是陌生的。城市,小朋友,屋子里的家具。父亲,母亲,蹒跚学步的妹妹。我不再学画了,所有人都不再提起。连我自己也忘了。
    我走在深夜的南京街头,看见昏黄的街灯底下,夏日的蛾虫飞舞,有的撞进我的鼻子和眼睛里。许多人像我一样走着,行色匆匆。也有自行车从我身边擦过,一路的铃声摇过来,摇远了。
    我看见梧桐叶的影子落在人行道上。——方格子水泥板铺成的人行道,上面雕着花,我还能记得。我从上面踩过,一格子一格子,当心自己不要踩错。
    象棋摊旁围了一群人,也在路灯底下。有一个穿白背心和短裤的中年汉子站在一旁,翘首张望。他时不时打着芭蕉扇,扬声说道:走卒。偶尔他也向路边的姑娘瞄上一眼。
    那些姑娘们,穿着时代的裙衫,在二十年前的南京街头,算是时髦的尤物了。
    只在这时,我才会想起作画这件事。我想把它们画下来,用纸和笔,或者画布和颜料。我想涂上很多颜色,柔和的,新鲜刺激的。关于街景,夜色,灯光。梧桐叶的影子。关于象棋摊旁的男人,穿着罗衫的姑娘。街对面卖茶叶蛋的老奶奶。
    我想在画面上打上阴影。想起来了,它应该是一幅铅笔画的素描。当然了,画成油画也不会错。比如,那个卖茶叶蛋的老奶奶,她坐在街灯底下,睁着眼睛。她的眼神是钝的,就像睡着了一样。我想,那天她的生意也许不够好。
    我想在她的面容上涂上厚重的颜色,比如,橘黄色的,偏暗。非常厚重。还有她的瘪嘴,刀刻一般的皱纹。她的神情呢,应该是冷淡的。麻木,冷淡,事不关己,稍稍在走神。总之,就像睡着了一样。
    很多时候,我只是偶尔想想作画这件事。我不允许自己想得太长。已经不可能了。我的生活发生了变化,一切由不得我做主。
    我总是很晚回家。一个人在街上闲逛,看看街景。我从一个街区走到另一个街区,形单影只。脑子是空的,什么也不想。无所谓快乐,忧愁,痛苦。我甚至没有学会伤感,是的,那年我十岁,还不懂。
    我斜挎着军黄书包。当我跑起来的时候,能听见书包里,铅笔盒撞击书本的声音。我常常一路狂奔,因为闲得无聊。累了,就找个角落蹲下来,偶尔会在树底下挖到一些蝉蛹。
    
    我很希望,当我回家的时候,——在我推开家门的那一瞬间,屋子里静悄悄的。家人都外出了,或者已熄灯安寝。我不想见到他们,也不想与他们同桌共餐。
    我是个外人,一个地道的入侵者。对于这个家庭,我觉得抱歉,并一直自惭形秽。
    有一次,在饭桌上,我父亲让我叫母亲。我犹豫了一下,低下头,嘴唇嗫嚅着。我似乎是发出了某种声音,也许没有。我不记得了。
    我觉得屈辱,就为了那个声音。我吃别人的饭,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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