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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利政治与公益政治-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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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地说,经典的精英主义者都声称自己进行的是实证研究,强调关注事实问题而不关注价值问题,因而他们几乎不谈及关于理想国家的问题。例如莫斯卡隐隐约约地称颂过将贵族制与自由主义原则结合起来的所谓混合政体。至于帕雷托则干脆宣布,关于什么是最好的政治制度的研究毫无意义。 
当代许多精英主义者都日益关注价值问题,开始重视对理想国家的研究。在当代民主潮流的冲击下,他们将民主范畴引入其理论体系之中,从而设想出一种民主精英主义的理想国家状态,试图将民主主义与精英主义调和起来。然而,二者在根本上是对立的,要实现这种调和就必须修正民主主义和精英主义理论。
民主精英主义首先从根本上修改了(实际上是重新界定了)民主的定义。他们认为,民主不是像人们所说的那样是〃主权在民〃或实现〃人民的意愿〃,也不是自由、平等或满足所有的人民,民主是一种个人通过竞选而取得政治决策权的政治制度。作为一种政治制度,民主不是目的,而是一种手段。参阅熊彼特:《资本主义、社会主义和民主主义》,商务印书馆,1979。同时他们还在两个方面修正了传统的精英主义。第一,就现代国家不可能实行直接民主而言,寡头统治铁律是正确的,但现代国家可以实行间接民主;第二,就民主是主权在民而言,民主是不可能的,但就民主是精英多元主义的政治输入方式而言,民主是可能的。既然民主不是主权在民,不是自由平等,而仅仅是一种政治手段,那么就没有任何理由排除政治精英运用它的可能性。这样,经过对民主主义和精英主义的上述修正,两者便被调和起来。因此,民主精英主义的实质就是民主的独裁,即通过竞争而产生出出类拔萃的政治领袖,由他们实行高度集权的开明统治。
当代的精英主义者认为,作为选举产生政治精英的方式的民主政治,要获得成功必须具备以下条件:(1)社会中必须有一个受过专门训练的精英阶层,这些人具有优秀的素质和杰出的领导能力。(2)政治决策的范围不应过份扩展,某些决策应由专家作出;而不应由政治家来处理。(3)必须有一个训练有素的官僚集团,它拥有自己的权利。(4)必须容忍不同的意见。(5)必须形成民主自身控制的概念。
自从19世纪末莫斯卡和帕雷托提出精英理论后,精英主义作为一股政治思潮不仅经久不衰,而且在二次大战后经过大批政治学家的努力还得到进一步发展,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无疑是多方面的,但其根本原因只有一个,就是民主的理想与现实之间的深刻矛盾。在以卢梭为杰出代表的启蒙思想家提出自由、平等、主权在民的口号后,数百年来,民主就一直是人类追求的目标,人们为之奋斗,为之欢呼。为了实现民主的理想,多少志士仁人抛头颅洒热血!然而,至今民主却仍是一种不可企及的理想,无论在哪个代议民主国家,民主与其说是一种现实还不如说是一种企求:民主要求主权在民,但最高统治权始终在少数政治寡头手中;民主要求公平竞选,但经费和传播媒介却为少数人所拥有;民主要求平等,但政治、经济、人格的不平等到处存在;民主要求分权,但政治权力却日益集中。冷静而现实的精英理论家敏锐地看到了这种民主的理想与现实之间的深刻矛盾,并且对之作出了理论概括。从上面的论述中我们可以看到,精英主义把社会的统治者当作政治分析的起点和核心,从全新的角度看待社会现象和政治过程,因而其理论带有许多特色。除此之外,精英主义者作为一种思潮还具有两个更加基本的特征,其一是实证性,其二是悲观性。
传统政治精英理论的哲学基础就是实证主义,莫斯卡、帕雷托和米歇尔斯都是著名的实证主义者。他们认为一切有价值的知识都是实证的知识,要获得实证知识就必须摒弃形而上学的抽象理论,因此,他们不关注政治的目标、实质和意义是什么,而只关注政治的实际是什么。当代的精英主义者则深受逻辑实证主义的影响。例如,许多当代的精英理论家把政治意识形态或传统精英主义者所说的〃政治公式〃当作符号,并极其强调符号在政治过程中的作用,这是逻辑实证主义的〃约定主义原则〃的体现。我们看到,精英主义者的许多理论几乎就是对冷酷的政治现实的赤裸裸的描述;但是这种描述却带有极其悲观的色彩。在他们看来,历史就是少数统治寡头的兴衰史,普通群众没有理性,庸庸碌碌,他们是一群乌合之众,对历史进程微不足道;因而精英主义者对人们一直向往的自由、民主、平等从实质上抱幻灭的态度。
这两个基本特征实际上也规定了精英主义政治理论的根本得失。正是由于精英主义者对社会历史进行了现实主义的分析,对严酷的政治现实作了大量实事求是的叙述,因此,他们关于在历史上的任何社会中统治阶级和被统治阶级的划分,对民主虚假性的论述,对代议民主的批判,对统治精英的作用的分析等等都具有相当的深刻性。但是,由于精英主义者在进行现实主义的政治分析时,伴随着严重的悲观主义色彩,因而他们片面抹煞了历史上和现实中进步势力的作用,忽视了人类在政治民主化方面的巨大进步,把历史上和资本主义社会中极少数统治寡头统治绝大多数群众的政治现实上升为人类社会的普遍特征,并且认为这是不可逾越的必然规律。这种悲观主义的理论概括不仅与历史发展的现实进程和逻辑进程严重违背,而且这种对人类进步的无所作为的态度也带有某种宿命论的倾向。
不难发现,精英主义与马克思主义在理论上有不少相似之处。许多西方政治学家据此认为政治精英主义是对马克思主义的发展。例如米歇尔·温斯坦说:〃马克思主义的分析为政治精英理论家提供了两个核心思想。第一,政治精英理论家采纳了这样一种思想,即每个社会的特征取决于一个力图最大限度地控制社会的使用价值的统治阶级。第二,他们发展了这样一种概念,即在敌对社会团体的斗争中,政治思想是武器。……政治精英理论家把马克思主义理论的重要组成部分给予定型了。〃米歇尔·温斯坦:《当代政治思想的哲学、理论与方法》(Philosophy;Theory and Method in Contemparary Political Thought),第160页;伊利诺伊;罗…彼得逊出版公司;1971。有鉴于此,我们有必要简要考察一下精英主义与马克思主义在一些重大问题上的异同。
精英主义者认为,任何社会都由极少数统治者和绝大多数被统治者这两大阶级组成。这一观点也为马克思主义者所倡导和接受,但他们两者也有着以下实质性的区别。第一,精英理论家认为统治阶级是由社会的精英组成的,统治阶级的基础是人的生理素质的优越性;相反,马克思主义认为,经济上的统治阶级必然是政治上的统治阶级。因此,统治阶级的现实基础是其社会经济地位。第二,精英主义者认为政治精英是一个独立的阶级;马克思主义则认为所有政治统治者只不过是经济上的剥削阶级在政治上的代理者罢了。第三,精英主义者把统治阶级当作优秀分子、杰出人物;马克思主义则认为一切剥削阶级在本质上是堕落的、腐朽的。第四,精英理论家主张历史是由极少数精英创造的,社会的前进取决于〃精英的流动〃,而马克思主义一贯主张历史是由人民群众创造的,社会是由阶级斗争推动的。第五,精英主义者认为,绝大多数人被极少数政治精英统治是万古不变的〃铁律〃;而马克思主义坚持认为,阶级的存在仅仅同生产发展的一定历史阶段相联系,因而政治统治只是一个历史的范畴,而不是永恒的。
精英理论家指出,统治阶级要维持其地位,就必然要发展起一套论证其统治合法的〃政治公式〃。这种观点在马克思主义那里几乎是常识,马克思恩格斯早就说过:在每一时代中占统治地位的思想都〃不过是占统治地位的物质关系在观念上的表现,不过是以思想的形式表现出来的占统治地位的物质关系〃。〃这就是说,一个阶级是社会上占统治地位的物质力量,同时也是社会上占统治地位的精神力量〃。《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第52页。因为〃第一个企图代替旧统治阶级的地位的新阶级,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就不得不把自己的利益说成是全体成员的共同利益,抽象地说,就是赋予自己的思想以普遍性的形式,把它们描绘成唯一合理的、有普遍意义的思想〃。《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第53页。但是,马克思主义并不一概否认新兴的统治阶级在特定的历史条件下,它的理论可以带有某种先进性。它对民主主义和社会主义也持充分肯定的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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