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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子胥--从城父到吴市-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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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也放不下来了。他想,明天一破晓,就要离开这里,看情形,郑国一定不远
了。
    日西沉时,那少妇端上来一大碗藜羹;子胥也把囊里的干粮取出来,三人分食。
这是一顿和平的晚餐,子胥过去不曾有过,将来也不会再有。主妇显出来她的聪明
和爱娇,用爽朗的言谈,款待这个不速之客。主客都像是又置身于江南的故乡,有
浓碧的树林,变幻的云彩……
    正在忘情尔我的时刻,远远又响来车声,主人心里想,今天真是一个多事的日
子。过了片刻,果然有一辆车停在敞开的门前了。车内有人在说:
    “方才从贵处经过,未敢搅扰,本想再赶一程,找一个地方投宿,但是前程既
无村落,也无城廓,不知能否在这里打搅一夜?”
    子胥听着,这声音是多么稔熟啊。等到车门打开,里边探出头来,是一个朋友
的面貌。
    “申包胥!”子胥不能信任眼前的一切了。房里的客人,车上的客人,却不期
而然,惊讶地喊叫一声。
    申包胥,这个聪明而意志坚强的人,四五年来,深知在王廷左近做官不是一件
容易的事,为了避免谗人的锋芒,就尽其可能地要离开郢城。所以他近来的工作都
偏重在外交方面了。国内的事,他多半不闻不问。他曾经西使秦,东使齐,这次是
从宋国回来,秉承楚王的意旨,以修好为名,其实是因为宋国有华氏之乱,他借这
机会去侦查,侦查宋国实际的情形。
    两个少年时代的朋友,几年不见,想不到在这荒野的地方相逢,彼此都恍若梦
寐,感动得流出泪来。可是有这样一个贵客光临,对于主人却不是一件快意的事;
这事,子胥不能负责,但因为是子胥的老友,竟好像他给招来的一般,所以主人对
他也有些不满了。两个朋友正在面对面不知从何说起时,主妇已经收拾起残羹,主
人说完“天已暗了,我们这里没有烛火,我们要睡觉去了”这句话,夫妇二人就走
入了茅屋里的另一间。
    堂屋里黑洞洞地只剩下两个朋友,车马都系在门外的树旁,御者躺在车下也睡
着了。他们面对面,共同享受这奇异的境界。在这里相逢,二人都意想不到,有时
也觉得是势所必然,可是谁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关于伍氏父子的不幸,申包胥并不
十分清楚,这一见面,仿佛一切都明白了。黑暗中谁也看不清谁的面貌,但彼此的
心境,却都很明了。申包胥,他深深地感到,子胥是要往哪里去,要作些什么事;
同时他也想了一想,他应该作些什么事。子胥却觉得,不同的命运已经把两个朋友
分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父母之仇,不与戴天履地,兄弟之仇,不与同域接壤”;
对于申包胥只是空空的成语,对于他个人却随着鲜红的血液,日夜在他的身内周流。
    两个朋友在默默中彼此领悟了,他们将要各自分头作两件不同的大工作,正如
他们在儿时所作过的游戏一般:一个要把一座建筑推翻,一个在等待着推翻,然后
再把它从新恢复。黑夜里只有明灭的星光照入狭窄的圭形的窗户,间或有一二萤火
从窗隙飞进粘在人的衣上。二人回想少年时一切的景况,还亲切得像是一个人;若
是瞻顾面前茫茫的夜色,就好像比路人还生疏许多。人人都各自为了将来的抱负守
着眼前的黑夜。



 
                             第三章  洧滨

    子胥到了郑国的首都,太子建刚从晋国回来。一个兴奋的精神支持着疲惫殆尽
的身体,他见了太子建的面,——未见面时,他的心强烈地跳着,这该是怎样的一
个遇合!他想,太子建一定是和他一样历尽忧患,如今见面,怕谁也从谁的面上认
不出往日的神情,二人都在辛苦的海里洗过澡,会同样以一个另外的身躯又从这海
里出来。他要和他手携着手共同商议此后所要做的事,在这事的前边,他们必须捧
出他们整个的生命……但是见面时的第一个瞬,他一望见太子建的举止,他满心所
想的,不知怎么,都烟一般地散幻了。太子建,和他想象的完全两样,他对于子胥
的到来,既不觉得惊奇,也不以为是必然的事,只表露出一种比路人还生疏的淡漠。
他和子胥的谈话有些恍惚,有些支吾,好像心里有些难以告人的事。子胥尽想使二
人的谈话深入一层,但是无隙可乘,有如油永久在水面上漂浮着。他从太子建四周
的气氛里感到,这是一个望死里边走去的人,而这死既不是为了什么远大的理想,
也不是为了血的仇恨,却是由于贪图一些小便宜在作些鬼祟的计划,这计划对不住
人,也对不住自己,就是对着子胥也不好意思说出;纵使这个死不从外边来,它也
会由于心的凋零而渐渐在他的身内生长。他从太子建的言谈间推测出晋国是给与他
怎样的一个使命;他的使命无论是成功或失败,都是十分可耻的。他面对着一个可
怜的,渺小的太子建,他理想中的太子建,早已在这个世界里寻不到一些踪影。
    子胥鄙弃着他的主人,满怀失望走出太子建的家门。在他看来,从这里再也燃
不起复仇的火焰,这样冒着最大的寂寞,辛辛苦苦地到了郑国,想不到是这么一个
结果。他这时所感到的孤单,既不是三年的城父,也不是风沙的旅途中所能想象得
到的。他回想起林泽中的那一夜,与申包胥对坐,两个朋友好像每人坐在天平的一
端,不分轻重,如今自己的这一端却忽然失去分量:内心里充满了惭愧,他需要把
他从城父到郑国的一路的热情放在一边,冷静地想一想此后的途程。
    他立在太子建的家门前,正不知往哪里走去时,几个齐国的商人正围着太子建
的不过四五岁的儿子公子胜在巷子里游戏,那男孩用郑国的方言唱着当时最流行的
歌曲:

    洧之外,洵訏且乐,
    维士与女,伊其相谑,
    赠之以勺药。

    这样的歌从一个四五龄的孩子的口里唱出,有多么不调和!那些齐国的商人,
因为是太子建夫人的同乡,终日在这巷子里出入,把一篓篓的海盐囤积在太子建的
家里,不肯出售,弄得郑国人常常几月之久没有盐吃。子胥极力要走出这条巷子,
逃脱开这狭隘的气氛,他要走到人烟稀少的地方,重新想一想过去和将来。他从城
父到郑国的这段路程,是白白地浪费了。
    他走出门时,面前展开一片山水。这里,他昨天走过时,一切都好像没有见过
一般,如今眼前的云雾忽然拨开了,没有一草一木不明显地露出它们本来的面目:
浅浅的洧水明如平镜,看不出它是在流,秋日的天空也透明得像结晶体一般。
    子胥逡巡在水滨,觉得在这样明朗的宇宙中,无法安排他的身体。
    他在城父时,早已听人说过,郑国在子产的治下,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田器
不归,人民虽然贫乏,却都熙熙攘攘,各自守着自己的井边的土地耕耘。如今他目
睹现在的情形,与当时传说的并没有两样,想不到一个被晋楚两国欺侮得无以自存
的郑国竟会暂时达到这种平安的境地。但是他忘不了昨天的路上一个老人向他谈过
的话:
    “如今,我们的厄运又到临了。前年火宿出现,城里起了一场大火;去年又是
水灾,城里出现了一条龙,城外出现了一条龙,两条龙乘着水势战斗了几个昼夜,
归终城里的龙被城外的龙咬死了:这不都是不幸的征兆吗?果然,今年我们的执政
死了。咳,他死了,我也快死了,可是一向被压迫的郑人将要往哪里去呢?”
    

    他更忘不了当他扶着那老人衣裳涉溱时,老人对他发的感慨:
    “从先,子产若是看见我们老人赤裸着两条腿在秋天过河,就用他自己乘的车
子载我们过去。……年幼的人都替老人提着东西在街上走路,这风气还能保持多久
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着辽远的一座土丘,他的眼里含着泪珠说:
    “那就是我们的执政的坟墓,没有几个月,已经被茸茸的绿草蒙遍了。”
    子胥回味着昨天那老人的谈话,举首四顾,在不远的地方,昨天望见的那座土
丘今天并没有在他面前消逝。子胥怀着景慕的心情便信步向那里走去。他走近坟墓,
看见在新栽种的松柏下男男女女聚集着许多人,这都是来哀悼子产的死的。自从子
产死后,到这里来的人每天都有,日子久了,并不见减少,今天这样好的天气,来
的人分外多,远远看来,俨然成为一个市集了。这一带地方,每逢春季桃花水下时,
本来是男女嬉游之所,人人手里举着兰草,说是祓除不祥,其实是唱着柔靡的歌,
发泄他们一冬天窒闷的情绪。如今这座坟墓把这片地方圣化了,今天这里的男女再
也没有春日的嬉笑的心情,人人的面上都是严肃的。子胥把方才公子胜所唱的“洧
之外,洵訏且乐”与目前的景象对比,是多么不同!他又想起太子建在外边辗转流
亡,好容易得到郑国的收容,哪里想到他的生活刚一安定,便趁着子产死去,举国
伤悼的时机,在计划着危害郑国的阴谋,这样的不德不义使子胥对着这些朴质的郑
人好像自己做下了罪恶一般。这些人在子产的坟前,有如一群子女围着一个死去的
母亲,各人说出各人心内的愁苦——
    一个农夫有气没力地说:田里的谷稻,我懒得去割了。
    一个中年的妇人在叹气:身边的珠玉,我没有心情佩带了。
    一个老人在一旁说出昨天那个老人的同样的话:咳,子产死了,我也快死了,
但是郑人——这些年青的孩子们将要往哪里去呢?
    说到这里,人人的脸上都露出无所适从的样子,一个土地贫瘠,又没有精强的
武备的国家,只仰仗子产的聪明、智才,二十多年国内平安,国外没有发生过多么
大的纷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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