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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子胥--从城父到吴市-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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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这里,人人的脸上都露出无所适从的样子,一个土地贫瘠,又没有精强的
武备的国家,只仰仗子产的聪明、智才,二十多年国内平安,国外没有发生过多么
大的纷扰。现在,子产埋在这无语的坟墓里了,谁的心里不感到国内紧严的秩序一
天天会松弛,外侮一天天会逼近呢?这时大家都异口同声唱着——

    我有子弟,子产诲之;
    我有田畴,子产殖之。
    子产而死,谁其嗣之。

    大家翻来覆去地唱,其中有一个看守池沼的小吏在歌唱时眼泪流得最多。最后
歌声停息了,他的哭声却止不住。哭到最痛切时,他忽然立起身来,站在子产的坟
前,用演说的口调向大家说起一件事,这时无人不感到惊愕。
    “诸位,”他一边擦干眼泪一边说:“我们的执政死了,我也不想活下去,因
为我作过一件欺骗的事。欺骗我们与全国人民生命所寄托的人,那是多么大的一个
罪过。三年了,还是在那次的大火以前,一天有人送给执政几条鱼,执政把这几条
鱼交给我,命我放在我的池沼里养着。我看着那几条欢蹦乱跳的鱼,不知为什么起
了难以克制的贪欲。我把它们偷偷地烹着吃了。过了两天,我看见执政,心里有些
忸怩,转瞬间又鼓起勇气,我向他说,鱼到了水里,先有些不舒展,不久就很自如,
我不知为什么没有把水闸放好,几条鱼儿,摆了摆尾巴,都向着一个方向从放水的
地方浮出去了。执政听了,不但不责罚我,反倒为那几条鱼欢喜,他谵叹着说,得
其所哉!得其所哉!我这该死的人,走出门来,还自言自语地说:谁说子产聪明呢,
如今他上了我的当了。”
    他说到这里,沉吟片刻,又抬起头来望着大家说:
    “我这卑小的人,对着这静默无语的坟墓,良心上感到无法解脱的谴责。现在
只有请大家惩罚我,就是把我置诸死罪,我也心甘,只要是在这座坟墓的前边。”
    大家听了这段话,最初有些气愤,但是一转想,在子产执政的初年,谁没有暗
地咒骂过子产呢:有人诅咒过他父亲没有得到好死,骂他是一个螫人的虿尾,有人
希望过他早早死去……登时反倒觉得这人的忏悔是为大家忏悔一般,人人都对他表
示出原谅的微笑。
    子胥靠着一棵松树,看着这些哀伤过度的人们,好像忘却了墓园外的世界,那
小吏说完话后,暂时的静默使子胥又回到自己身上。子产死了,郑国的人都无所适
从,如今他也由于身边一切事物的幻灭孤零零地只剩下一个人,不知应该往哪里去。
子产的死,是个伟大的死,死在人人的心里,虽然这些人都是渺小的,柔弱的。他
想起太子建,本来是一个未来的楚王,楚国的面积比郑国要大许多倍,将来本可以
死得比子产还伟大,但是他的世界越来越狭窄,越来越卑污,他生也好,死也好,
恐怕要比任何一个人都可怜,都渺小……
    他想到这里,不由得也流下泪来……
    子胥少年时,常常听人讲些贤人的故事,再看楚国紊乱的情形,总认为那都是
早已过去的了,现在不会再有,由于羡慕,心里每每感到异代不同时的惆怅。但是,
如今他忽然领悟,就是在不久的过去,那平静的洧水也映过一个贤明的子产的身影。
他真后悔,他为什么不早一年离开城父到郑国呢?听说在子产未执政的前一年,吴
国的季札聘使列国时,路过郑国,晤见子产,二人谈礼乐,论政治,像是旧交一般;
又听人说, 子产死的消息传到东方的仲尼的耳里时, 仲尼痛哭失声,感慨着说:
“真是古代的遗爱呀!”时代这样紊乱,你打我,我打你,但是少数的几个人还互
相怜爱;宇宙虽大,列国的界限又严,但在他们中间,内心里还是声息相通的。子
胥对于这点微弱的彼此的感应,怀有无限的仰慕,而他自己却是远远近近感受不到
一点关情。
    洧水的南岸,与子产的坟墓遥遥相对的是当年郑庄公建筑的望母台。这台建在
一座土山上,如今已蔓草荒芜,无人过问,那里的寂静吸引着子胥走出墓园,涉过
洧水,他一步步地登上望母台。这时日已西沉,天空失却方才那样的晴朗,远远近
近被一层灰白色的雾霭蒙住,他思念着父亲的死,哥哥的死,太子建的可怜的近况,
周围死沉沉地没有一点生气:
    向哪里走呢?
    北方的齐晋,被山带河,都是堂堂的大国,他应该望那里去吗?那里的人有太
多的历史,太多的智慧,太多的考虑,他们的向背,只在利益上打算,今天的敌,
明天就可以为友,今天的友,明天又可以为敌,没有永久的敌人,也没有永久的朋
友:但伍子胥的仇恨,却是永久地黑白分明……西方的秦国,只为联络楚国才和楚
国结婚姻,至于他们的女儿是嫁给楚王,还是嫁给楚国的太子,他们都不过问;只
要不违国策,一切都可以任其自然。谁肯为些不相干的事兴师动众呢?
    ……只有东南,那新兴的吴国,刚学会了车战,为了州来钟离等城的争,已经
和楚国有过许多年的纠纷,何况它若是不克制住楚国,就无法抵御南方崛起的越。
这样的环境比较简单,政策也比较不容易改变……
    在茫茫的暮色中决定了他的去向:明天早晨,越早越好,便起身往吴国去。
    在子胥还沿着郑楚的边境跋涉时,途中他忽然听人传述,太子建要给晋国当内
应,计划着倾覆郑国,但是这阴谋被他左右的人泄露了,他已经在郑国的宫中被人
杀死。——还从他家里抄出来许多篓海盐。



 
                             第四章  宛丘

    几条黄土的道路,又瘦又长,消逝在东南的天边,对于这个孤零零的行人表示
着既不欢迎,也不拒绝的懒样子。子胥未加选择便走上了一条。这条路,和其他的
几条一样,是贫穷的道路:没有树,没有山,路上的行人和路旁的流水是同样稀少。
只有夕阳落时,忽然一回头,会发现路旁有两三座茅屋,蹲伏在远远的夕照中,而
这茅屋,在刚才走过时,无声无息,并不曾引起行人的注意。这样的路走了五六天,
眼前的世界一天比一天贫乏,一天比一天凋零,不用说江南变幻的云,江南浓郁的
树林,就是水浅木疏的洧滨也恍忽梦寐了。据说,这已经是陈国的领域。这个可怜
的国家,几十年来,在楚国的势力里,有如老鼠在猫的爪下一般。一会儿被捉到,
一会儿又被放开,放开后好容易喘过气来,向前跑几步,又被捉到,捉弄得半死,
随后又放开。这可怜的国家在这可怜的状态下生存着,谁能有什么久远的打算呢,
过一天说一天罢了。因此房子塌了不想再盖,衣服破了不想再补,就是脸脏了都不
想再洗;只是小心惴惴地怕听见楚人的口音。一听说楚人来了,人人都躲得远远的;
敢于出头露面和楚人周旋的只有在楚国作过俘虏或是经过商的人。
    这条贫乏的道路最后引导子胥走上一座小丘,这小丘上除却最高处一座土筑的
神坛外什么也没有。子胥走到神坛旁,正是午后,看见三五个瘦弱不堪,披头散发
的男女,有的拿了一面鼓,有的搬着一缶,有的抱来一束鸟羽——大半是鹭羽——,
不知在那里筹备什么。天气阴阴的,太阳只像是一个黄色的圆饼悬在天空,子胥看
着这几个人,影子似地闪来闪去,一阵阵黄风吹来,使人对他们的存在起些迷离之
感。子胥无心理会他们,在神坛旁伫立片刻,又顺着眼前的道路望下走去。转了两
三个弯,在离山脚不远的地方,呈现出一片荒凉的房舍;再走近一程,望上去有的
房子没有顶,有的墙壁上都是缺口,默默地里边没有一点动作。子胥的眼光钉牢这
片房舍,这该是什么地方呢?若是一个村落,不会这么宽大,隐隐约约好像正露出
残缺的城垛口;若是一座城,怎么会又这样荒凉呢,像是刚遭遇什么天灾或兵燹似
的。心里正在纳闷,在路旁拐角处碰到一座石碑,上边刻着:
    “太昊伏羲氏之墟”子胥急忙顺着上坡跑下来,跑到一座矮矮的树林旁,这里
草木特别茂盛,是他一路上很少见到的。深深的草莽中又涌出一座石碑,上边刻着:
    “神农氏始尝百草处”
    心里忽然领悟,这座土山应该是宛丘;那么眼前的一片荒凉的房舍就会是陈国
的国都吗?同时他心里想,远古的帝王,启发宇宙的神秘,从混沌里分辨出形体和
界线,那样神明的人,就会选择这样平凡的山水,作为他们的宇宙的中心吗?也许
只有在这平凡的山水里才容易体验得到宇宙中蕴藏了几千万年的秘密。子胥一路上
窄狭而放不开的心又被这两块石碑给扩广了。他又思念起一切创始的艰难,和这艰
难里所会有的深切的意义。子胥穿过矮林,走在田畴间,对面走来一个人,抱着一
大捆湿淋淋的麻布,看见子胥,发了一怔,把脚步放慢了。等到子胥过去,他把麻
布放在草地上,从后边赶来,大声喊道:
    “前边的行人,可是楚国来的贵客吗?”
    子胥刚一回头,那人便满脸堆着笑容走来,像一个多年的朋友,可是他的眼光
不敢正视,只悄悄地打量着子胥。
    “天已经不早了,你尽望前走作什么?我看你的举止,一定是楚国来的。路途
好远呀,要好好休息休息。前面的城是不能招待贵宾的,你知道,前面的城里着过
一次大火——凑巧那时宋国、卫国、郑国都有大火——可是陈侯只率领着他的宫臣
跑到……”他回转头指一指那座土山,“跑到神坛旁,祈求神灵的保佑;但是火,
却任凭它蔓延起来,一条街,一条街地烧下去。其实,这年头儿谁有心肠救火呢,
整个一座城就这样烧得四零五落。后来邻国听到了,都来吊灾——只有许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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