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热门书库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有梦相约-第30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过了几天,还在想县城的事,我就对我哥说,哥,你陪我上山。
  我哥说,天都快黑了,上哪门子山。
  我说,天黑了才要上山。
  神经病!
  我哥摔给我这么一句就跑了。他往水渠跑去,那儿有一帮家伙正在打水仗。我望一眼他的背影,转身走了。
  我朝学校方向走去,心想学校后面的山总高吧,那儿总能看见县城。同座位说,县城的楼高,灯光多,能看见灯光就能看见县城。沿着水渠往前走,水汩汩地流淌,鸽子往回飞,鸡也叽叽咕咕上架了。几只长尾巴鸟呼地从我胳臂边飞过,一下就飞到了玉泉边的古柏上。古柏的一个枝桠断了,夏天打雷的时候被雷劈的,枝桠一断,泉里的水就少了。听说古柏是玉泉的守护神,守护神遭了殃,泉水自然要难受的,泉水一难受,喷出的水就少了。
  天渐渐往黑里去。一个奇怪的声音由远而近。随后是脚步声。我停住脚步,看见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往这边走来。我忽地一跳,跳到麦地里。我把脑袋搭在田坎上,眼瞅着那两个人。这是两个从来没见过的人。女人在前面哭着,哭得一点都不大方,不流畅,用手捂住嘴巴,生怕声音跑出来。可哭声还是跑了出来,虽然有点遮掩,有点压抑,有点断断续续,还是能感觉到哭声很悲伤,女人很难受……我苦命的爸呀,死得好冤枉,女儿不孝,只能晚上送你……
  男孩跟在后面,手里举着花圈,绿绿蓝蓝的花朵好看极了。因为花圈太大,晚风一吹,花圈往后倾斜。男孩用力往前倾着身子,老远看去,像一只弓着背的大虾。男孩走得磕磕绊绊,边走边说个不停。男孩一点都不像他妈,对他妈的痛哭一点都不在意,跟没听见一样。他说,妈,这么大的花咋不留给我。
  女人说,别瞎说,你外爷一辈子受苦,到头来连一个花圈都没有,呜呜……
  咱们这不是去送吗,咋没有?
  还得烧呀,不像别人,花圈一直插着,一两年还在。
  咱们也插着,不烧。
  不敢的,只能烧。就这,还是晚上来,要是让人看见就麻烦了。
  为啥?男孩问得很坚决。
  男孩停在路上不走了。他妈一转身,回过头来。男孩一摇晃,花圈朝一边倒去,女人伸手扶了一把,呜呜地又哭个不停。男孩说,要是烧,我就不给外爷,我给自己留着,好玩!
  女人说,花圈是给死人的,活人不能有花圈。
  男孩说,偏不,那你答应我不烧,给外爷插在坟头,明年还能看见,让外爷知道是孙孙送的。
  两人往前走去,哭声渐渐减弱。花圈在夜色中闪闪烁烁,忽明忽暗。后来,我听见了男孩的笑声。男孩说,妈妈答应了,噢,噢,妈妈答应了……
  从麦地爬上来,不敢往前走,磨蹭了半天,只好回家。
  第二天,在上学的路上,无意间看见了一座新坟,新坟前有一堆破碎的花圈纸屑。花朵和竹篾都散了,像是被撕扯过的。
  我说,新花圈咋烂了?
  说出后,又有点明白,这不是昨天晚上那个男孩举在头顶的花圈吗。他妈骗了他,他还在笑,真傻。
  同学说,前几天死了个地主,地主死了不准人哭,不准插花圈。
  几个同学咯咯地笑,一个说,谁让地主是坏人,坏人就要这样。
  你爷是地主,那你也是坏人。
  胡说,我咋是坏人?
  就是,就是。我们齐声喊叫,然后哈哈大笑。
  割麦子的时候,我妈不知忙啥去了。我和我哥参加了割麦队伍。好多人排成一排,你追我赶地往前割。我割了几镰刀就落后了,我哥割得飞快,他已经割第二行了,我还在第一行。有人夸我哥说,到底是男娃,干啥都利索,以后成居民户就不用割麦子了,多好的命呀,还能上中学,上大学,我们家娃子,哎——
  我哥马上接过话头,他说,要是我上了大学,就发明一个联合收割机,往咱们这田埂上一开,哗,只一下,麦子就变成白面了!
  一个人说,不会吧,麦子不用连枷打,不担到磨坊,不上磨,咋能变成白面,胡嚼!
  你才胡嚼,少见多怪,以后我上了大学,把联合收割机开回来,就知道谁在胡嚼了。
  我哥显然把自己当成了大人,敢跟大人顶嘴了。
  麦子收割以后,就得插秧。我最喜欢拔秧苗。我妈让我在家领弟弟,我不干。我偷着跑到秧田边,好多伙伴都在这儿。秧苗绿油油地长在田垄里,田垄与田垄之间是流淌的活水。水里不时有鲤鱼和泥鳅跳跃。这种好事自然逃不过我们手心。泥鳅肉比鲤鱼肉细滑,不需要刮鳞甲,不需要破肚子,掐片南瓜叶一卷,龙须草一扎,泥巴一糊,锅灶里一塞,一会工夫,香喷喷的泥鳅就熟透了。泥鳅只一根主刺,不像鲤鱼,刺又多又细,弄不好还卡喉咙。

  /* 47 */




  挂在树上的灵魂
  巴山在地图的什么地方(9)



  大人心里明白,我们拔秧苗,心却操在别处。不过,也有真干的。从家里跑到秧田边,扑通一下就跳进秧田。我不大穿鞋,所以免了脱鞋的烦琐。秧苗田的泥土很细很软,手里拔着嫩苗,泥浆从脚指缝冒出,一点一滴,一团一缕。滑滑的,绵软的——丝绸一样滑顺。这个比喻是我长大以后,第一次穿上丝绸睡裙时想起的。那一刻,真真切切地想起了童年,想起了与丝绸有关的故事。丝绸一样的泥土,丝绸一样的秧苗,丝绸一样的脚指缝,一种久远的纯粹的滑润。那次在人民大会堂,赤脚走在富丽华贵的地毯上,多多少少就有这种感觉,秧田的感觉,很光滑,很细微,很温暖。那个时候,童年在眼前一晃一晃,像天安门城楼上的红灯笼,近在眼前,亲切可人。
  我爸是快过年的时候回来的。回来的时候,我不在家。放学回来,看见我们家集了很多人,男人女人都有。女人在堂屋里,围着我妈说话,男人在里屋。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想躲一躲,一看我妈,见她满面红光,正在和大家说说笑笑。我一个箭步往里屋窜,没成功。但我看见了我爸。我爸穿着一身劳动布衣服,坐在床沿上与人说话。来人坐在凳子上,大多则站在地上。我爸望了我一眼,很快又和别人说话。我把书包挂好,就往外跑。我想找同学玩,想和她们说话,还有点想唱歌,想找人踢毽子打沙包。
  我妈叫住我,让我烧火。我鼓了鼓腮帮,搂柴去了。一边往灶眼添柴,一边听我妈她们说话。一个说,这下好了,成了居民户吃穿不发愁,娃子女子都能上中学上大学,好命呀!
  王婶说,人家祖坟埋的好,赶快回去给你家坟上栽根弯弯柏树,下辈子你们也能吃商品粮。
  没那个命哟,嗨,你家二女子不是还没主吗,说给嫂子家大娃咋样,要是成了,后半辈子就掉进福窝窝了。
  王婶说,胡说八道个啥,我们女子十八,人家儿子才十二三岁,尽瞎说。
  不是女大三抱金砖吗?
  哪是三岁呀,到底是农民,数都不识……
  说笑声此起彼伏。我在一旁偷着乐,把风箱拉得扑通扑通海响。原来她们是在打我哥的主意哩,哈,好玩死了,一会见了我哥好笑他。
  我们家从来没来过这么多人,也从来没有这样大笑大闹过。村里人从来不大跟我们来往,现在怎么打起我哥的主意来了。记得一天傍晚,村里人在晒谷场上开会,我去渠里淘猪草,见大家又说又笑,还有人站起来讲话。心想我爸肯定不在他们中间。队里开会从来不让我爸参加。可我不知道为什么不让他参加。见大家高高兴兴,便想要是我爸也这么高兴就好了,和他们坐在一起再烦恼的人都会变得欢喜。我爸为什么不高兴呢……他们见我走近,便拿眼斜我,说笑声也停止了。等我走远了,又继续说笑。而现在,这些高高兴兴的人竟然跑到我们家,我爸我妈高兴不说,还有人要将女子送给我们,送给我哥。我哥那么小,连挑一担水草都晃晃悠悠,还谈什么对象,多好玩呀。我不停地往灶眼塞干柴,火苗忽忽地飘到灶台上,发出噼噼啪啪的欢笑声。我高兴极了,便唱了起来:
  柿子叶叶柿子花
  柿子长大逗老哇
  老哇飞到柿子上
  对着柿子呱呱呱
  心里想吃口里夸
  水一烧开,就跑去找我哥,找了好一会,才在房后看见。我叫了一声哥。他没听见。走到他跟前,发现他蹲在地上看一本书。我对着他耳朵大声嗨了一声。他吓得一抖。手上的书被吓掉了。我说,啥书呀,这么好看?
  他捡起书递给我。我看见书皮上有四个大字。四个字中我只认识一个“大”字。我说,显啥摆,不就多识几个字吗?
  他说,《金光大道》。
  啥是金光大道?
  金光大道就是很宽很直的公路,太阳照在上面,发出黄色的光。
  是不是汽车能走的那种路?
  是呀,火车也能走呢。
  我啊了一声。问他哪来的。
  他说,爸给的。
  我说,可他啥也没给我,重男轻女,哼!
  鼻子刚发出哼的一声,就想起女人们的话。我说,嗨!哥,我给你说,有人要给你说女娃子呢。
  他继续看书,头都不抬。我撞一下他,重复道,有人给你送女娃子!
  送女娃子干啥,奇了怪了?他不耐烦地说。
  晚上,我爸给我洗手,我没让他洗。我觉得不好意思。以前我爸常给我洗手,把我袖子挽得高高的,给我手浇上水,搭上肥皂,不停地揉搓。一年时间,他成了另一个人,不再穿土布褂子,也不抽旱烟叶子,而抽纸烟,一种细细的,规则的白色纸烟。他和以前不一样了,我觉得有点生疏。
  很快,我们把猪卖了,把剩余的柴草送给了邻居,把米缸水缸送给我叔。我叔和我堂哥把两只大缸平放在架子车上,周围用稻草和绳子固定住。他们先走,走的时候我哥哭了,我却没哭。我还在想县城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