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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梦相约-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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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妈噢了一声。把篮子放下。她显然吃了一惊。但只愣了一下,马上说,饭做好了?
  我哦了一声。没动。平时都是她做饭,我从来没做过饭,只是烧烧火,刷刷锅,没正经做过一次饭。她怎样这样问。
  我妈往卧室走去,边走边说,熟了就先吃,腊肉还挺香的。
  忽然,我哇地一声哭了。不但哭出了声,还流了泪。我妈好像没听见我的哭声,好久才从里屋出来。出来的时候满面红光。她说,你爸让你放乖些,好好学习。别说出去,谁问都别说。
  从那以后,我妈脸上时常露出喜色。过半个月或一个月,我叔家就来人,不管是堂哥还是我叔,来的时候都神神秘秘,有时候是天还没亮就来,有时是天快黑的时候来。来的时候背一背篓谷糠,有时扛一根木头。有一次更好玩,堂哥拖了两把红苕蔓子。估计蔓子原本是捆扎好的,走得时间长了,便散落下来。他把蔓子扛在背上,蔓子拖得老长,肩上背上全是绿色的叶子和红色的苕藤。堂哥一走,藤叶便晃动一下,他一跳,藤叶也跟着他跳。一闪一躲,绿色也跟着一闪一躲。跟玉泉的水波一样。一浪一浪,一波一波。跟渠里的水草一样,光滑飘扬。我说,堂哥,又没下雨,你披个蓑衣干啥?
  堂哥说,蓑衣好呀,不说我是青蛙就行了。
  我说,也像皇帝的披风哩。
  我哥在一旁说,癞蛤蟆也背绿色的壳!
  堂哥扔了红苕藤子就去追他,我跟在后面咯咯直笑。
  堂哥来时自然是要带信的。我爸把信寄给我叔,叔叔再转交给我们。我们两家相距十来里的样子。堂哥把信直接交给我妈,根本不让我和我哥看见。估计我叔交代过。问他点什么,他也是不说的。但从他的眼神看,有点故意不说,又有点想说。他的神情很骄傲,跟《鸡毛信》里的小英雄有点像。
  我和我哥不吃那一套,我们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因为很长一段时间,妈妈总是要求我们这也不要说出去,那也不要说出去,这儿不能去,那儿不能去。我们似乎已经养成了不乱说乱跑的习惯。倒是堂哥沉不住气,他说,你知道吗?大爸要平反了!
  我和我哥自然吃惊不小,但我们不清楚平反是啥事。堂哥接着说,平反就是你们要回城里了,大爸又可以工作了,上班,上班是啥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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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挂在树上的灵魂
  巴山在地图的什么地方(7)



  我摇摇头,我哥没摇头。我看见我哥点了一下头。好像还点得很用劲。堂哥继续说,你们要成居民户了!
  堂哥的脸绯红绯红,比刚才打闹时都激动。说完后,低声说,不准说是我说的。
  我和我哥没理他,只顾高兴。堂哥不愿意了,他推了我一把,说,听没听见?
  我说,听见了。他望了一眼我哥,没推他。他不敢推他,他比我哥小,他打不过我哥。
  我哥显然明白居民户是啥意思。他说,啊呀,真的?
  我只知道这件事是我们家的大事,好事,但不清楚是什么样的事。
  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便有人对我说,哎哟,居民户的女子还打猪草呀!
  我连望都不望他们一眼,我觉得跟他们没啥好说的。我们马上就要走了,就要到一个城市吃商品粮了。不再为打猪草砍柴费劲了。我想象着,为自己的想象兴奋不已。
  春天到了,我迎着一片霞光行走。那是开放在学校后面山冈上的桃花。桃花和油桐花开满山冈,太阳高高地挂在空中。几个同学大声嚷嚷着什么,我跟了上去,他们在议论水泥柱子的事。
  一个说,这么高的柱子能站稳吗,柱子咋能通电?
  另一个说,柱子是架电线用的,电线才过电,电线秆子不过电。
  那我们能照电灯了?
  当然,跟城里人一样能照电灯,有了电就能看电影,晚上写作业就不用煤油灯了。
  我抬了一下头,看见有人正望我。我知道,他们在说给我听。
  听说城里人不种地,不喂猪,吃米去粮店拿,吃肉到集市上割,吃多少割多少。
  哇,那多好呀!城里人咋那么享福!
  不知道,反正城里人跟咱们不一样,是吧?
  那个人推了我一下,差点把我推到渠里。我不知所措。因为我跟他们一样,没见过城市,没见过城里人吃饭割肉是什么样子。但我知道城里人穿得好,上厕所不在猪圈上,也不用尿桶。可我不能说出来,不能告诉他们上次几个城里人到我们家的事,更不能说城里人穿得好。他们已经跟我有点距离了,踢毽子的时候,要是我来晚了,有人就说,人家城里人不跟咱们玩,走,咱们自己玩去。打猪草的时候,明明我先发现几蔸好猪草的,正要去扯,马上就有人跑来,边抢边说,城里人还跟我们抢啥子!
  我只好站在原地不动。那个时候,就想我爸咋还不回来,不是快平反了吗,还躲什么。放学的路上,远远地看见泉西二队的晒谷场上停着一辆卡车,人们正在给车上装桌椅板凳,柜子棉被。我站在路上看希奇,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汽车。我们这里不通汽车,偶尔有拖拉机在路上突突突地跑。心想,桌椅板凳都搬走了,一定是搬家吧。他们会往哪搬,肯定是远地方,要不不会用汽车拉。村里人平时搬东西只用板车或肩挑,见得最多的是姑娘结婚时抬嫁妆,有的是兄弟几个分家或儿子大了跟父母分家,搬个床板,搬个柜子啥的。这种搬家的架势还是头一次经见。会不会是那一家也有人平反了,从农村搬到城市,搬到很远很远的地方。那个地方有楼房,有电灯,吃粮不在地里种,烧火不用稻草树枝,而用煤碳烧饭。那是一种怎样的生活。我不确定那是一家平反后往城里搬家的人,但又想就是那么回事。是的,他们和我们家一样,父亲蒙受了冤屈,托儿带崽从城里下放到农村,现在冤屈得到昭雪,错误得到平反,政策得到落实,工作得到恢复,大人孩子又可以回城了。
  我这么想象着,联想着。我希望那辆汽车停在我们家院子,四邻五舍的人都来看热闹,都在议论和帮忙,帮忙搬桌子搬凳子。还有那几块腊肉,什么东西都可以不拿,腊肉是要拿的。听说城里人不吃腊肉,城里人吃新鲜肉,吃多少买多少,只要想吃,每一顿都能吃到。天呀,我们家就要变成这样的人了,我爸不再修水库,我哥不需要砍柴,我不需要打猪草了。那我们一天到晚干什么呀,不是没事干了吗。一个人一天没事干多着急呀。不过城里人穿得好,同座位同学穿的那件毛衣多漂亮呀,一道红色一道黄色,就连我们老师都摸了几次。老师问她哪来的。女孩脖子一仰,大声说,我姨娘织的。后来她给我说,她姨娘在县城,县城的孩子都穿毛衣。坐在她身边,有意无意摸一下她的毛衣,软软的,暖暖的,跟水草一样。噢,真好,以后我就能穿这样的毛衣了,彩霞一样暖和的毛衣穿在身上多骄傲呀。我问女孩县城在什么地方。女孩说,好远,要走一天的路呢,不过——
  她停了一下。我着急了,怕她不说。便拽一下她的袖子。她往后退了退,甩开我的胳臂,用另一只手摸一下被我拽过的地方。她还是告诉了我。她说,不过,站在高处可以看见县城,那得在晚上。
  我说,为啥在晚上?
  晚上有灯呀,县城的楼高,电灯一亮,远地方就能看见。
  我噢了一声。
  天还没黑,就往队里的晒谷场跑。站在院子的最高处,一动不动。我把眼睛望向四周,望向远方。我不知道县城在什么方向,只知道在远方。我所看到的是近处的麦地和远处的高山,再就是山顶与天空相连处的晚霞,红彤彤的霞光铺天盖地。比清晨山岗上的桃花和油桐花绚烂厚重。我看见晚霞一点点稀薄,一点点后退,直到橘红色变成淡白色,夜幕渐渐代替了霞光。我还站着,站得有点发冷,腿也站痛了。我哥来叫我,我不回去。他把我没办法,我妈拿了根棍子来了,我才放起趟子往回跑。跑回家,就往楼上爬。心想楼比晒谷场高多了,刚才咋没想到上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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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挂在树上的灵魂
  巴山在地图的什么地方(8)



  刚爬了两步,我妈就追上我了。她把我拽了下来,问我犯哪门子神经。
  我说,楼上能看见县城!
  我妈说,你说啥?
  楼上能看见县城!我重复道。
  她笑了。她说,噢,是吧?
  她放了我,倒水洗脚去了。趁她不备,真就爬上了楼。到了楼上,又犯难了。没有了望窗口。那页亮瓦太高,又镶嵌在泥瓦中间,上不去。猫着腰在楼上转了两圈,还是想到了办法。在柴草堆随便撇了一根棍子,把棍子伸进瓦片中间,一撬,瓦片就松动了。我把眼睛搭在松动的瓦片中间,使足了劲往外看,往远处看。什么也没看见,除开漆黑的夜晚,还是漆黑的夜晚。我看见了星星,星星点点的星星,月亮只是弯弯的一个括弧,跟眉毛差不多。几只萤火虫飞来飞去,慢慢悠悠,飘飘呼呼。我妈在叫我,我装作没听见。继续往远处看。忽然,啪的一声,一片瓦掉下来了,碎了。我妈的声音更大了,她在叫我。我吓得缩了缩脖子。我哥上来了,站在楼梯口说,这么黑,你在干啥呀。然后他哎呀了一声,他说,你咋把房上的瓦都揭了!
  我没开腔,心想他就是不这么说,我妈也要打我。
  我听见我哥给我妈说,房顶上的瓦掉了几片,肯定是她戳烂的,哼!
  我吓得不敢下楼。我妈却平静地说,下来吧,洗脚!
  我乖乖地洗脚,我妈没打我。我哥有点犯愣,站在楼梯边不动。我向他伸了伸舌头。他撇了撇嘴。
  过了几天,还在想县城的事,我就对我哥说,哥,你陪我上山。
  我哥说,天都快黑了,上哪门子山。
  我说,天黑了才要上山。
  神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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