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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山途中最可怕的还不是险恶地形、缺氧、冰雪狂风和疲惫等等,而是孤独。
从北坳顶至5、6号营地的运输任务。长达七八个小时的行军中,只有白茫茫一片风雪为伴,没有色彩,没有声音,静得几乎让人发疯,李致新说:“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人在大自然面前是多么渺小。”
回到北坳营地,看见风雪里等候他的宋志义,李致新的泪水顿时“刷”地流下来。“只有我一个人,”他觉得那么委屈。
在整个登山活动中,李致新一共有四次孤独行军,每一次,都要落一次泪,但后来,他发现,这四次行军带给他的磨练受用一生。
4月15日,中方主力队员次仁多吉带了两名队员,又以6个半小时的惊人速度,从北坳顶攀到6号营地,完成中方第二次行军的最后一次运输。17日,全体人员撤回大本营休整10天。
1988年·珠峰·伟大的跨越1988年珠峰·伟大的跨越(7)
王勇峰在南侧学到了一个登山信条
就在北侧顶风冒雪艰难运输时,南侧队也遇到了巨大障碍。
南侧第一道险关是海拔5400—6200米的孔布冰川冰爆区,陡峭山坡上堆满巨大的冰雪块,遍布或明或暗的冰裂缝,有的宽数十米,深不可测;而且冰岩悬空而立,冰崩雪崩频繁,曾有不少登山者在这里被冰雪吞噬掉,素有“死亡冰川”之称。
为此,登山队在孔布冰川上架设了三十多架金属梯子,并在许多地段拉上了保护绳,但是前进中的险情仍时时发生。
4月6日,三名中方队员在前往海拔6100米的1号营地途中遇到冰川塌陷,刹那间只见方圆200米内的地段纷纷崩塌,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幸运的是三个人当时未在塌陷中心,当他们发现情况不妙时,拔腿就逃,总算拣回性命。
次日,1号营地附近已打通的道路被冰崩摧毁,架在冰裂缝上的许多金属梯子也被砸进冰缝中。这天还有一名中方队员失足跌进冰裂缝,亏得他机智地一挥冰镐钉住了冰壁,才免遭灭顶之灾。
11日,在距海拔7400米的3号营地约二百米处,又有一名尼泊尔队员坠入一个深达40米的冰裂缝,过了好久方被中国队员发现,放了根长绳下去把他拉了上来。
4月19日,南侧又出现恶劣暴风雪天气,狂风卷起冰块砸在帐篷上,队员们被迫用睡袋挡住头部,捱过了一个惊险漫长的夜晚。
就这样熬到23日,天气终于出现转机,南侧队抓紧时机打通了登山路线上的最后一道天险——南坳,在海拔8050米处建起4号营地,但仍比原计划推迟了几天。
南侧队急了,不得不兵分两路,一路继续攀高设营,另一路加紧运送物资,以赶上北侧队的速度。
在运输物资的过程中,王勇峰认识了一个登山的准则:生死只是分秒之间。
第一次往8000米高度运输的时候,王勇峰背了一罐氧气,走了七个小时,终于到营地了,报话机里,南侧队队长王振华关切地询问第一次上8000米的王勇峰:“情况怎么样?”
报话机里一通喘息声:“到了,到了……哎哟……哎哟……”
大本营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在8000米的高度,高空风、缺氧是很容易造成意外的,报话机里传出的声音很让人担心。
大本营使劲呼叫起来,王勇峰的声音终于传来了:“我背上来的氧气瓶掉下山了。”
原来,眼看到营地了,他要靠在冰镐上休息一下,一哈腰,背上的背包带开了,里面装的氧气瓶如同炮弹一样从头顶上飞了出去。
望着氧气瓶冲下山在雪地上留下的痕迹,王勇峰半天缓不过神。这要是人滑坠了,不就跟这氧气瓶一样吗?眨眼之间就没影了,就是这么一恍惚呀。
后来,当了教练之后,他总要和登山爱好者们讲这段经历,他说,山上没有小事情,在生活中,忽略细节只会给生活带来麻烦,总有办法补救,但在山里就不同了,无论这个问题大小,都会危及生命的。
北侧突顶名单是在汽车里定下来的,每个人的名字斟酌再三
“勇士们,辛苦了!”写着红色大字的黑板面朝珠峰,面朝奔大本营而来的41名队员。4月17日,结束了第二次行军的队员们终于回到了家。
山上的一个月让李致新瘦了好几斤,现在他们的任务就是迅速恢复体力。大本营的饭菜每天都在换花样,炒鸡蛋、蒸鸡蛋羹、炖肉、蒸包子,还出现了李致新最爱吃的大葱大蒜。
世界上海拔最高的一次足球赛在这里举行。一位尼泊尔球迷带了个足球上山,三国队员就在世界最高的足球场上举行了一次妙趣横生的足球赛。
好像谁回忆这段时光都和吃和玩儿有关,大本营似乎沉浸在一个欢乐的节日里。但实际上,表面的欢乐之下,每个人的心里都充满着焦虑。
第一、二次行军归来,队员们思索的几乎是同一个问题:现代登山史上这个伟大的梦想就在眼前,谁能进入突击顶峰的名单之列?
这是1988年6月3日,七家媒体的记者联合写下了长篇通讯《伟大的跨越》,在文中,有这样的语句:假如有人问你,什么事可以用“战争”两个字作比?我们想,那就是登山。因为它意味着风险、牺牲,但它又因此而具有荣誉感和使命感。
北侧的力量实在是太强大了,14个中方队员中12个到达了8300米的高度,这显然是给了指挥部一个艰难的选择。最后一次拍板会改在了吉普车里。在中国登山协会主席曾曙生1988年的登山日记里,这一天的内容记了6页。
参加这次拍板会的人员有四个人:中方队长曾曙生、副总队长许竞、中方攀登队长宋志义、随队高山医学病专家李舒平。李大夫带上吉普车的还有一摞身体测试的结果。
开“汽车会议”的时候,队员们还都在各自的帐篷里休息,谁也没有想到那个决定会让几个指挥者那样的痛苦和谨慎。
每个队员的身体检测结果是确定突顶队员的基本依据。所以,最先发言的是李舒平大夫。有5个人被他列入了特殊名单:扎西次仁,第一次上山,在海拔7000米咳血5天,血色鲜红,有肺里出血的可能;多布吉,基本情况正常,但动脉血含氧量最低,74%,有脸肿、呕吐的现象;嘎亚,已经尽最大努力了,动脉血含氧量也很低;加措,左侧膝关节负伤,有压痛感;李致新,综合检查还可以,左脚大拇指冻伤,负重挤压会加重伤情,近期上山有困难。
李大夫提供了一个队员实力参考名单,第一组:次仁多吉,罗则;第二组:齐米、开尊、加拉、达琼、孙维琦、李致新、嘎亚;第三组,扎西次仁、多布吉。
攀登队长宋志义发言了,所有队员的表现都装在他心里。他提出了突击队成员名单:第一突击队:跨越队员,次仁多吉,支援队员,李致新;第二突击队:跨越队员,达琼,支援队员,罗则。加拉、加措、开尊、齐米、嘎亚为预备队员。
对于李致新,宋志义说:“他的体测情况和我在山上观察的差不多,到了7028米之后,再看看他的脚的情况,不行,就换罗则。”
“汽车会议”的最终结果是确定4个突击顶峰的队员名单,到了7028米之后,根据实际情况再次调整。
当天下午,曾曙生向北京做了汇报。
李致新,你是要脚指头还是要登顶?
4月29日上午,所有的中方队员被召集到前进营地的炊事帐篷中,屏息着,倾听对讲机里来自大本营的声音。
果然,中方北侧的头号主力次仁多吉被委任第一跨越的重任。从海拔7028米到8300米运输时,这位以六个半小时的惊人速度完成的登山家镇住了三国队员。他在掌声中站了起来,挥了挥拳头。
接下来,曾曙生宣布了第一组的支援队员,他就是李致新。这三个字叫出来的时候,全场一片沉默。
“李致新,你是要登顶还是要脚指头?”曾曙生在问,声音低沉而严峻。
这也是大家沉默的一个原因。前两次行军中,李致新的左脚拇指冻伤感染了,医生诊断,再次行军就有坏死切除的可能,并有可能影响其他的脚指。
“我要登顶!”李致新声音不高。
这个问题,曾曙生已经是第二次问了,刚从山上下来的时候,有一天,李致新正和队友们打着扑克,在一旁看了他很久的曾曙生不经意地问了一句:“李致新,你是要登顶还是要你的脚指头?”李致新头也没抬,把手里的扑克用力摔了出去:“当然是要登顶。”
这个时候,曾曙生再次问了这个问题。
“李致新,到了8700米突击营地时,走不动了怎么办?”曾曙生又在清清楚楚地叫着李致新的名字。
“就是断了腿,我也要爬上去!”这一次,李致新从牙缝里蹦出了这句话。
曾曙生不间断地继续念下去:“突击顶峰的第二组人员是达琼、罗则。”所有名单中,排在第一的都是跨越队员,第二个是支援队员。话音未落,小加措哭了:“为什么不让我上?到了8200米我就不下来了,死也要上去!”
许多队员的眼圈都红了,小加措的父亲参加过1958年的珠峰侦察,出发前,父亲一再嘱咐他要完成任务。
“这样的机会对我来说就一次,希望第一、二次突击后不要马上下撤,给我一个机会吧!”大齐米的声音也哽咽了。去年集训临行前,他父亲病逝,母亲对他说:“你去吧,一定要登顶呀!”
走之前,大齐米特意给母亲买了一个半导体收音机,想让母亲听到他的好消息。
“可是,如果我不能参加登顶,我母亲问我:‘齐米,登顶的时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