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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秀成并没责怪李文炳,让他站起身来:〃你不用怕。说真话比说假话好,我倒想听听你的见识。〃李文炳如释重荷,又跪下磕了一个头说:〃卑职方才说天王暴虐寡恩,并非信口开河。殿下为天国立下那么多汗马功劳,结果被他一句话就贬了职,实在叫人不平。〃李秀成以手捶头,打了个沉重的唉声。李文炳接着说:〃卑职虽然投天国日短,但有些事情是看不惯的。不是卑职多嘴,就拿干王来说,对天国毫无寸功,竟一跃登上干王和军师的宝座,总理朝政,统率全军。再说英王,尽管他智勇双全,毕竟阅历短浅,比之殿下逊色多矣。天王却封他又正掌率、五军主将,殿下反屈居于下。〃
李文炳一席话,正点中李秀成的心病。他用手狠狠地敲着桌子说:〃玉成本与我同乡,又小我十五岁,我二人同时加入太平军。那时,他只不过是个孩子,派在童子军中做事。而我却被派到东王帐下,从一名卒长熬到军帅,而后又摧升将军、检点和丞相。我敢说,这些官职都是用血汗和性命换来的。到头来,反不如一个孩子受重用,实在令人心寒!〃李文炳道:〃时也,运也,命也!上不明则下乱,痛哉,惜哉!〃〃我意林泉归隐,先生以为如何?〃〃不可!不可!〃李文炳摇首道,〃殿下雄才大略,古今罕见。岂能一时灰心,做孺夫之举。瞻前顾后,这天国的重任舍殿下而谁?千万不能因小失大,抱恨终身哪!〃李秀成叹息道:〃官职尽失,已无用武之地,还谈什么重任?〃李文炳笑着说道:〃俗语言,'能伸能屈,方为丈夫也!'我料天王在盛怒之下,才做出这种决定,事后必悔。殿下应具本天王,痛责'己过'。目下,西征正用人之际,天王必收回成命,委殿下以重任。待兵权到手,则广交有识之士,信用志同之人,内结权贵,外拥重兵。如是者,何患大权旁落乎?〃李秀成大喜,拉着李文炳的手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他日秀成如愿,皆先生所赐也!〃
果不出李文炳所料,在李秀成具本认罪的第三天,洪秀全颁下诏旨,恢复李秀成的王爵和官职,并命他即日西征。李秀成喜出望外,重赏李文炳。临出发前,他派李文炳为苏州监军,节制常州。湖州、杭州各路人马,替他看守苏、浙根据地。还让李文炳物色推荐志同之人,以培植个人势力。李文炳千恩万谢,拜别而去。
李秀成上表谢恩后,即沿着大江南岸,率兵向西挺进。
按计划,英王陈玉成由江北西进,于一八六一年三月到武昌。忠王李秀成由江南西进,由南昌以下横过江西,经瑞州至洞庭湖上的岳州,再由此达到武昌以西的地区,与英王会师,合攻武昌。
且说陈玉成。他率领北路大军,向西疾进。一八六○年十一月二十六日,军至桐城西南的挂车河,准备顺道解安庆之围。结果,遇到清军殊死的顽抗。身为兵部尚书、钦差大臣、两江总督、节制长江军务的曾国藩,向围攻安庆的多隆阿、李续宜下了死令。他说:〃长江如蛇,头在武昌,尾在上海,腰即安庆也,腰断则首尾难顾,此所必争之地也。特令尔部,加紧围攻该城,勿使内外之发匪得逞。倘有疏忽,提头来见!〃
多隆阿和李续宜乃曾国藩手下最凶悍善战的两支部队。因此,太平军屡战不利。陈玉成见解围无望,又怕误了武昌会师的时间,只好放弃安庆,继续西进。一八六一年三月十日克霍山,十四日占英山,十七日克薪水,十八日突然攻占了曾国藩认为〃万不可失〃的黄州府。这里离汉口仅五十英里,朝发夕至,沿路的清军全被惊散。曾国藩本人现驻祁门,湘军主力又皆在安庆、太湖一带。因此,武昌的城防十分空虚。太平军光复武汉,看来就在旦夕。
湖广总督官文,接到警报,吓得魂不附体。急令水师封锁大江,紧闭城门。又在督署召集州、府、县、道的文武官员,共议军情。官文说道:〃曾大帅驻节祁门,胡巡抚督兵太湖,我们的重兵都集结在安庆一带。谁知陈玉成率十万之众间道而来,打咱们一个措手不及。武昌兵不过万,实力空虚。贼众我寡,奈何,奈何?〃
布政使赵烈文道:〃眼下,武汉三镇的秩序异常混乱,谣言四起。说什么武昌城里有无数长毛便衣队,又说什么'三点会'、'哥老会'等逆党,都想迎接长毛子进城。为此,大帅不可不防。〃
官文听罢,气急败坏地说:〃我问你们有什么办法,能杀退长毛子?〃文武官员听了,缄口不语。官文又大呼道:〃尔等既食君禄,当报君恩。乱贼已兵临城下,公等何故避而不答?〃这阵儿,众官都低着头。官文越问,他们的头就越低。把官文急得眼前发黑,心口发热,〃哇〃一口鲜血吐在地上,昏迷过去。经大夫抢救,才保住了这条狗命。
布政使赵烈文道:〃大帅稍安勿躁,卑职倒有个愚见。〃官文以手示意,叫他快讲。赵烈文道:〃敌众我寡,光靠官军是守不住三镇的。卑职以为,非请洋人帮忙不可。〃官文翻身坐起,好像抓住了救命符,忙问:〃洋人肯替咱帮忙?〃〃我看可以。大帅没听说上海之战吗?薛抚台就是依仗着洋人的力量,才杀退李秀成,保住上海。我们这里也有不少洋人,汉口还有英、法两国的领事馆。大帅何不派人求救?〃〃对呀!〃官文一跃而起,愁云顿消,对赵烈文说:〃你代表我走一趟。无论如何,也要请他们帮忙。条件吗,凡是我们能做到的,都可以答应。要多带礼品,快去,快去!〃〃遵命!〃赵烈文起身而去。
一八六一年三月二十二日,英王陈玉成在黄州大营里,接待了两个不速之客。他们是英国驻汉口的领事金执尔和参赞巴夏礼。
巴夏礼是英国外交官,生于英格兰斯塔福德郡。出身贫苦,无所依靠,于一八四一年来中国谋生。后经友人支持,在澳门学习汉语,因学绩优良而受到上司的器重。一八四二年充任英国侵华军全权代表璞鼎查的随员,曾参加过鸦片战争。从一八四四年起,先后任英国驻厦门、福州、上海等领事馆译员。一八五四年升厦门领事,一八五八年曾代理广州领事,制造〃亚罗〃号事件,挑起第二次鸦片战争。英、法联军攻占广州后,于一八五八年一月成立以他为首的广州外人委员会,对广州人民实行殖民统治。一八六○年,随英国侵华军全权代表额尔金北犯,任翻译主任。曾参加进攻天津、北京的侵略战争,又多次代表额尔金向清政府施加压力。一八六○年九月十八日,在通州与清政府谈判时,被僧格林沁逮捕,囚禁于北京。十月八日获释,对清政府愈恨。曾唆使额尔金火烧圆明园,并参加迫使清政府签订中英《北京条约》,对中国人民犯下了滔天罪行。同年,随侵华英国舰队司令何伯到汉口,任参赞。
巴夏礼饱经世故,圆滑老练,善于逢场作戏和外交辞令。他这次是应湖广总督官文的请求,特意来拜访英王的。
陈玉成按外交礼节,热情地接待了他和金执尔。礼毕茶罢,巴夏礼把眉毛一挑,说道:〃我代表英吉利王国皇家海军司令官何伯先生,以及驻在武汉的英国官民,向您尊敬的英王殿下,以及您麾下的军将们,致以衷心的问候。〃〃谢谢。〃英王含笑回答。巴夏礼接着说:〃敝国政府十分荣幸地与贵国建立了外交关系,在很多地方通商贸易。遗憾的是,贵国正在内战,给敝国造成很大损失。我要提醒殿下,武昌、汉口、汉阳,是我国经商的主要城市,居住着很多侨民和办事机构。他们受到法律的保护,是不准任何人以任何理由侵犯的。贵军现在的行动,已直接威胁到我们的安全。为此,我代表大英帝国政府,向您提出严重的抗议!〃
英国领事金执尔,晃了晃脑袋,也粗声粗气地说:〃我奉劝贵军,放弃攻打这个城市的行动,赶紧从这里撤走。否则,一切后果将要由你们承担!〃
英王听了这些威胁的话,只气得剑眉倒竖。他冷笑了一声,毅然说道:〃我也要提醒你们,这里是中国,而不是英吉利。攻占什么城市也是我们自己的事情,二位无权干涉!〃巴夏礼也冷笑道:〃不错,这儿是中国的领土。可是,也有我国的租界地。因此,我们有权制止你们的军事行动。〃英王严厉地说:〃太平天国的政策,主张平等、博爱,反对一切外来干涉,我们根本就不承认什么租界。这是满妖卖国的行为,必须予以取缔!〃说到这里,他的语气又缓和下来:〃当然,对一切正当的贸易和各国洋兄弟的安全,我们是支持和保护的。我中肯地告诉你们,太平天国不是满清政府,太平军也决不同于妖兵,我们有自己的政策和主张,其他人是无权干涉的。〃
巴夏礼瞪着一对蓝眼睛,阴险地问道:〃这么说,你是一定要进兵武汉了?〃〃正是!〃
巴夏礼站起身来,把大礼帽弹了弹,面带奸笑地说:〃我和你们中国人打交道,已经十八年了,会见过各式各样的人物。奕经、奕山、桂良、曾国藩、胜保、僧格林沁,乃至恭亲王奕沂,哪一个不是出人头地的人物?无奈,他们都在我们的大炮面前被驯服了。我倒要看看英王殿下是何许人。再见!〃金执尔也站起身说:〃由此而产生的一切后果,由你负全部责任!〃二人说罢,扬长而去。
英王望着他们的后影,怒不可遏地说:〃都是清妖惯的,本玉并不害怕!〃谋士殷殿奎道:〃殿下息怒。这些洋鬼不光是说大话,什么坏事都能干得出来。倘若强攻武汉,必然引起外交争端,若洋鬼子插了手,可就麻烦了。〃谋士施文道:〃殷兄弟所料极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他们是准备之后才来的。卑职方才听说,英国海军已经封锁了汉水和长江。法国海军沿江布下地雷和水雷,洋鬼们荷枪实弹,严阵以待。战争一触即发,殿下还是慎重为好。〃
陈玉成虽然年轻,但并不鲁莽。他仔细地分析了眼前的形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