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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冷得快要结冰了,门厅里的金属风铃凝然不动,那东西是胡亚洲送的,自从他走了以后,金属风铃一次也没响过,是真的没有风了吗?还是空气已被冻结成冰,再也不肯有一丝丝的流动?
这一夜紫页是在不知不觉中睡着的,她甚至连衣服都没脱,就那么蜷缩着上了床。近来越来越怕冷了,不知是不是怀孕的缘故。乱梦如丛林一般从黑暗中伸过一条条舌头来,舔着紫页的脸。紫页拼命躲闪,反而越陷越深,那些黑森森的舌头——倒置的盆景森林忽然变得无比柔软,它们喷着热气、喘着粗气,一伸一缩地在那儿动着,紫页觉得脸上的皮肤变得灼热起来,
啦啦冒起了白烟,好像烧着了一般。
胡亚洲的影像是在白烟升腾的瞬间冒出来的,他把一只手不断地伸给她,可不知为什么紫页无论如何抓不到那只手,好像中间隔着什么。
后来才发现他们隔着一层玻璃在做爱,冰冷,痛苦,无法真实进入,欲望被冷冻,连手都无法拉一下,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他只是一个虚无的影像。
紫页的身体变得扭曲,好像有什么东西穿过她的身体,使她疼得要命。紫页翻身的时候,发现身子底下出现大面积的玻璃碎片,然后殷红的血迹如绘画中某种泼墨的技法一般,漫不经心地印染开来。紫页在一阵风铃的脆响声中醒来,房间里的光线是青灰色的,也不知窗帘外面的天亮了没有。
紫页给蓝格打电话。
紫页说,蓝格,我要结婚了。
紫页又说,不是跟原来那人,我后来又有一个——
你在听吗,蓝格?
对方不知为什么一直没说话,是线路出了故障还是蓝格根本不想出声,只有鬼才知道。
一段灼热的山羊皮乐队的歌正从音响深处好像煮沸了又
了的粥那样散发出来,声音咝咝冒着热气。紫页一整天没去上班,呆在家里把音响开得山响,并对自己说让我好好想想好好想想好好想想,这句话在心里重复了若干遍,可脑袋里还是空的,不知自己在想什么。
爱如玻璃爱如玻璃(12)
婚礼上的蓝格与小群不断调笑,搞得很多人都莫名其妙,大有弄不清新娘是谁的感觉。很多人都来吃饭,大部分是蓝格带来的衣着怪异的朋友,他们不仅穿得怪,看起来好像长得也怪,紫页想,自己招谁惹谁了,弄这么一大堆不相干的人来吃饭,在这种所谓高档的地方饭钱一定贵得吓人,还不知钱包里带的钱够不够付账呢。
紫页坐在角落里皱着眉头哈着腰,没精打采的样子看起来就像一个刚刚失恋的苦瓜脸。
你是谁。
我是新娘。
别开玩笑了,新娘在那边。
那人一指在餐桌上四处敬酒的蓝格,说,瞧见了吗,那才是新娘。
紫页同那人碰了碰杯,来来,喝酒喝酒。
红酒在碰撞时溅出来一滴,滴在紫页的手背上,紫页低下头敏捷地在手背上那么一吮,再抬头时眼前出现一张熟悉的脸。
你是谁。
我是新郎。
胡亚洲大大方方地同她碰杯,说笑话,好像他们只不过是一般意义上的老熟人,他做得那么从容,从容得让紫页起疑,这男人到底是不是那男人,他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他最不该出现的地方冒出来。
在紫页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她已被人拖到一堆隐藏在暗处的啤酒箱后面吻得喘不过气来。紫页用力推他,他身后的啤酒箱被推得哗啦哗啦响,玻璃与玻璃磨擦碰撞,发出细碎而清脆的响声。
胡亚洲用力抱她一下,然后,他从后门走掉了。
与此同时,公司老板带着公司职员如潮水般从前门涌入,紫页满面春风出现在众人面前,摇身一变,变成场面上八面玲珑的新娘。
一天晚上,外面下雪了,紫页梦见自己生下一个婴儿,鼻子上贴着橡皮膏。这个梦实在是太清晰了,她可以回忆起一切细节。她实在不太想要那孩子,但在结婚以后还要去做掉那孩子,显得思维有些不正常。望着身边熟睡的陌生人一样的丈夫,紫页觉得现在她所拥有的并不是她想要的。
紫页在黑暗中胡乱地往身上套着毛衣,那件黑色套头毛衣好像有意在跟她作对,套来套去都找不到出口,好不容易穿上了,又弯腰到床底下去找靴子。她扶着墙边下楼的时候,感觉自己像个奇怪的梦游者。
紫页穿着一件宽大的古蓝外套在雪地上飞跑,在这样寒冷的夜里,街上没有一个人,连车子也很少。偶尔有一辆体形庞大的货车夹带着沙石微粒在清冷的街上呼啸而过,不留一点痕迹。
医生说:
你要做掉它吗?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不是好好的吗?
那些声音在银亮的金属器械上来回折射着,发出奇怪而重叠的声音。紫页坐在那里不说话,只流了几滴眼泪和一些血。
结婚三天就要办离婚手续的紫页,成为公司上下议论的焦点。在那幢大厦里无论她走到哪儿,都有人用怪里怪气的眼光盯着她,并且压低嗓门小声说着什么。也许别人不是在说她,但紫页敏感地想到那些人肯定在说“瞧,那个女人才结婚三天就离了,不知道是不是神经有点问题。”
紫页不管别人怎么说,她现在总算是一身轻了。小群觉得很没面子,很快就从公司里调走了。后来听说他跟紫页的女友蓝格搞在一起,紫页不但没生气,反觉物尽其用。
13
紫页洗到第八只玻璃杯的时候,预感到他要来了。
单身女人的头发单身女人的头发(1)
闻袖是一个年轻的单身女人,对头发的兴趣大过饮食和性。一个人生活,吃什么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漂亮。闻袖坐在水晶玻璃镜前,由一个男人摆弄头发。这时候,另一个女人的头发正躺在玻璃柜子深处,不知将要“长”到何人头上。
四周弥漫着只有高档发屋才有的含蓄的香气,水晶镜中闪着幽蓝的光芒,闻袖看到镜中的自己,一头碎碎的短发如羽毛般被人扬起,男人用一把晶亮的不锈钢长剪刀,舞蹈般地在她发尖儿上舞动着,他是“跳着”剪那些头发的,一会儿剪剪这儿,一会儿剪剪那儿,他说只有剪齐了,才好接发。
接发的技术据说是近几年才发明出来的。过去发廊都是把长头发剪短,有多长的头发,一剪刀下去,立刻就变短了。而把短发变长,除了买顶假发戴,似乎别无它法。关于短发可以变成长发这件事,闻袖是听女友小可说的。
小可也是单身女人,但比闻袖会玩,有什么新鲜的好吃好玩的被开发出来,她肯定第一个知道。她一直梳着很短的时尚发型,却羡慕别人有一头飘逸的长发,她打电话给闻袖,说有个地方可以把短发接长,这种“接发技术”是保密的,因此只有少数地方才能做,并且收费很贵,不过,为了美,多花点银子也无所谓。
小可说完这话,放下电话可能就把这事给忘了,闻袖却很当真,就真的去了小可说的那个地方。一问,短发接长果然很贵,但效果惊人,并且接上去的头发可以有四到五个月的寿命。闻袖决定一试。反正她一个人生活,想怎么样都无所谓。
接发是需要一点时间的,这是一个很细致的活儿,发型师坐在闻袖身后,悄无声息地动作着。闻袖微眯着眼睛,听到屋角深处传来的若有若无的歌声:“好久没有你的信,好久没有人陪我谈心,怀念你似水柔情的眼睛,是我天空最美的星星……”
恍惚间,闻袖又回到了过去,那是几个月以前,她和男友虎安在一起,他就常常放这首《别怕我伤心》,每次放他都要跟着一起唱,虎安的声音特别好听。
虎安和她好了半年,可他们两个并没有真正住在一起,每回弄成那种气氛,男友虎安想要做爱,闻袖都以各种理由拒绝他。其实她也不想那样,但心里不知有什么东西在作怪,每回他抱她的时候,她都觉得他身上硬硬的骨头有些硌。
“哎,你硌着我了。”
“真没见过你这样的。”
虎安每回走,说的都是这句话。
闻袖对自己说,她可能需要一点时间,要用一段时间来慢慢接受一个男人。虎安却受不了一个像老处女一样把自己的贞洁看得比泰山还重的女人。
虎安对闻袖作过最后一次努力,他在一个细雨绵绵的下午,奋力脱掉闻袖的短袖上衣,然后他的脸被一个火辣辣的巴掌弄得好痛。虎安丢下赤裸着上身的女孩闻袖,冲进雨里。
这时绵绵细雨已变成了瓢泼大雨,虎安在雨地里飞跑,觉得痛快。虎安很快找到了愿意跟他做爱的新女友,他一边摸那女孩子漂亮的乳房,一边拿手机给闻袖打电话。他只说了一句,他说:“哎,我说咱们两个——算了吧。”
闻袖说:“为什么?”
虎安说:“你说呢?”
这时候,那个乳房特别漂亮的女孩,突然笑出声来。
闻袖说:“你屋里还有别人?”
虎安说:“没有啊,是电视,我去把它关掉。”
说着,他“嘎哒”一声关掉手机,假装电话掉线了,然后他把那女孩抱起来,放在他膝上用力揉她。她还是咯咯地乐,两个乳房都给了别人,可身体还是她自己的。
虎安好像要把几个月来在闻袖那里的损失全都夺回来,他三下两下把女孩剥干净,女孩的皮肤没有闻袖那么白,但胸前两个圆圆的东西实在招人喜欢。
女孩很安静地侧卧在床上,看虎安心急火燎地脱衣服。这时候,电话铃响起来,一遍又一遍,细心又耐烦。虎安知道是谁打来的。刚才关掉手机,却忘记关掉那部电话。闻袖是个认死理的人,凡事一定要问清楚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