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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24-味觉森林-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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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的锅中小心穿行,大者可煮一活人或活猪,小者只能焖两碗婴儿饭。沙锅有粗陶锅粗陶盖,细砂锅玻璃盖,做坛子肉的高筒瓦锅,做煲仔饭的捆铁丝敞口砂煲,煲汤的牛角煲……云南汽锅赫然在目,尚有型号之分。应付西洋古典烹调,该店也颇有几度散手。铸铁厨具是法国大厨的至爱,在香港曾经给老妈买过一口法国造搪瓷铸铁炒锅“wok”,港币一千二,骇人听闻。这里的铸铁牛排煎锅、铸铁烙饼煎锅、铸铁炖锅、铸铁蛋锅,一堆堆码在地上,要运一口气才能拎动,可以烹调可以防身可以锻炼肌肉,这样一举数得的好东西,都漫不经心地在唐人街以极便宜的价格摆卖着。至于中国人最爱的炒菜铁锅,炖参的参盅,鱼形连盖的瓷汤盆,竹编的蒸笼,所有家乡见过没见过的炊具,在唐人街无不随处可见,怎不叫业余爱好做饭的人惊喜遍地。    
    在国内,本乡本土的饮食习惯根深蒂固,家庭间少见烹调外乡菜肴也少用外乡调味。问广东人黄干酱是什么,十有八九会见到一副瞠目结舌的尊容。实验室的上海人和湖北人,至今还常争论蚝油应该放在什么菜里。黄爱东西费尽心机教北京朋友做菜,朋友回北京后竟然因为买不到生咸鸭蛋而浪费屠龙之技。而四川的白领,也不知道百页和素鸡为何物。在广州我搜寻过几家超市,都没找到做粉蒸肉用的炒米粉。多伦多却集中着中国各省甚至越棉寮(越南,柬埔寨,老挝)久居的华人,使得唐人街超市也集中了大江南北的各种食料。举凡如臭豆腐,鱼露,沙茶,大酱,冲菜,霉干菜,无所不备。四季流转,各省各国风流的应时菜品也你方唱罢我登场。春天有新鲜蚕豆,冬天有肥嫩冬笋。荸荠白果四时不断。露笋鲜翠,豆苗青嫩。我半生不认识一个福建人,却在多伦多吃过了自己做的面线豆签燕皮丸子。买回半成品,上网查了菜谱琢磨着做出来,自认为味道极美,虽然离正宗差很远是一定的。黄泥螺我只在上海吃过一次,来多伦多后却已连尽四瓶,送粥绝佳。腐乳吃过了广东四川湖南台湾出品,红的白的糟的辣的甚至泡着大米的。平生久闻大名王致和臭豆腐,却长居南方从未得见。在多伦多的唐人街才算见了真佛。灰灰绿绿,一股浓缩的臭脚丫子味。某虽勇,还是敬谢不敏,从此见了绕着走。夏天烦热胃口不开,随手拎瓶上海的香糟露做糟鸡爪糟毛豆。红烧肉吃腻了,放上福建红糟做成红糟肉试试看。郫县豆瓣,大红袍的花椒,做鱼的时候放一点,香闻十里。同屋的伊朗美眉品尝后孜孜打听煎鱼不腥的中国秘诀。鸡腿切成块下油锅炒到焦黄,加点东北大酱与西兰花同炒,做成酱爆鸡块,更是广受欢迎的菜。    
    书上看的,听人说的,都能多少在唐人街找到。更有那书上没见过的,没听见过人说的,误打误撞中得来美食,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榴莲干一小罐轻飘飘的,纯粹为了在郁闷中磨牙才买回来。一试之下,香浓滑溜,不忍释手。豆酥糖软中带韧,有炒黄豆的香味,吃一块可以饱半小时。泰国的虾酱蟹酱,罐头上密密麻麻的一堆我不识的文字。用来拌细米粉或面线,略加点醋,比咖喱蟹汁好吃多了。泰国人老实淳朴,说是蟹酱,等于油和香料腌的蟹肉。他们的虾和蟹也便宜。十厘米长的大个无头老虎虾,不过是牛腿肉价钱。“是拉差辣椒酱”,看着和番茄酱差不多,入口却是酸甜鲜辣,一不留神能辣得眼冒金星。据说“是拉差”是老虎的意思,不知真也不真。    
    某人一次于饱啖啤酒鸭后的名言:“想到险些错过了世界上这么多美好的东西,不是不惊心的。”在认识我之前,某人去唐人街超市,总要买几瓶他从来没喝过的饮料,康师傅冰红茶,杨协城清凉爽,更有那我不认识的越南日本出的奇形怪状的汽水。有些一喝销魂,有些一喝反胃,却从来没打击到他比猫还强的好奇心。冰柜里冷冻的蛇段水鱼也没吓破他久经恐怖片考验的胆——只是看到白白的豆腐色变。每次去唐人街,总见到不少人皱着眉翻寻与他们口音一致的佐料,并喃喃地骂那一大堆异国他乡的破烂儿阻了路时,我都有点由衷的同情:你不知道你错过了什么。


纵横四海世事如蚝

    乐观主义者说:“杯子有一半是满的。”悲观主义者说:“杯子有一半是空的。”虚无的人说:“世事如棋,光怪陆离。”振奋的人说:“世界如我的盘中生蚝。”    
    打领结的侍者郑重托来三尺灿银盘,铺满碧绿的生菜和水晶闪亮的冰块。嶙峋的蚝壳撬去一半,露出珠光里子。黄柠檬片和银柠檬夹一旁恭候,紫与白的兰花作壁上观。还有淡金色的夏当尼,拉起雄心勃勃的奢华大餐之帷幕。一统江湖,自生蚝始。然而富贵哪能常富贵,日盈仄月满还亏。生蚝在古代现代、东方西方的待遇,真应了“世事无常”这句话。    
    众多西方国家的日常饮食相当保守,不外生菜熟肉。主妇小心翼翼,惟恐被寄生虫、胆固醇钻了空子去。高级食物像生蚝、鱼子、鹅肝酱却走大胆冶艳路线,生腥油腻,与健康卫生完全背道而驰,恐怕是“坏孩子”心理作祟。进食与刷卡的惊险刺激,孤注一掷,也是一种魅惑。    
    和同样又软又黏的亲戚蜗牛相比,蚝要国际化得多。在有考据癖的美食家看来,食蚝史动不动便可上溯到希腊罗马时期。贵族阶层动用大批奴隶到荒冷的英格兰海岸收集蚝种,养在水池里以面包喂肥后大快朵颐。西方人多信蚝有春药功能,只因爱神阿芙洛狄特站在一片蚝壳上自海中冉冉升起,明艳不可方物,馋掉了众雄性希腊神的下巴,从此蚝便沾了仙气,蒙了aphrodisiac(译注:春药)之名。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生蚝的昂贵应该也有功劳。金钱本来就是春药。罗马的珍馐孔雀舌鹦鹉脑已与美食家卢库鲁斯同朽,兼备饮食与男女意味的蚝却共情圣卡萨诺瓦之事迹流传——据说他的晚餐开胃菜常是一打乘一打的生蚝。从旧大陆到新大陆,澳洲、美国、加拿大作为后起之秀纷纷占领各大餐馆水晶灯下的生蚝阵地,与英法爱尔兰一争高低。蚝肉在珍珠光彩的壳里孵作一汪颤抖的浓鲜,灵巧啜之,便是一次味蕾的全方位冰凉拥抱,附送无限软玉温香的遐想。    
    在现代,由于养殖技术提高,蚝的产量不仅能满足贵族需要,也能满足中产阶级的渴望。很多人甚至可以在自家后院养蚝,随采随吃。自古以来,贵族阶层和平民阶层便有不同的爱好。贵族喜欢大胆冒险,比如无神论和打狐狸;平民喜欢熟悉安定,比如周日上教堂和到离城二十里的小山hiking(译注:徒步旅行)。生蚝从王谢堂进入百姓家,烹调方式也平民化地向熟软妥协,不再坚持生腥。洋人烹生蚝总离不开烤,离不开香蒜、胡椒、菠菜、碎烟肉、融化的芝士。在自家的烧烤会上备两打烤蚝,现在不是王孙公子也能叱咤立办。但蚝毕竟“曾经阔过”,蚝之菜谱也常以“洛克菲勒”、“大师”、“马背天使”命名,而非“贝蒂妈妈”或“南方家制”。如果说贵族对蚝的欣赏角度是美味和色欲,中产阶级对蚝的期望便是美味和身份的提升。    
    不同地方的人们对食物往往有不同印象。食用生蚝在西方是优雅高尚,在东方却只是渔家小子的童年记忆。骨子里埋着骨灰级美食传统的中国人,最高级菜单上并无蚝的名字,只有一些极为抽象或匪夷所思的水陆八珍,和罗马人的思路近似。好吃贵价大菜的多是广东人,讲究鲍参翅肚。这几样大菜,上品材料固然难得,但如果不是准备手续繁复,立刻跌一半身价。专业厨师慢条斯理,精工细作,几天工夫才能将金山勾翅、南非干鲍百炼钢化为绕指柔;老饕们一边细嚼慢咽浅斟低唱,一边半皱眉半微笑地评论师傅的火候调味手段。厨师与食客间的推手,盘旋往复,既是永远的敌人也是永远的朋友。生蚝用利刃除去半壳后,厨师一身绝技就无处施展,食客的赞美和抱怨也不免落了空处,太不过瘾。因此生蚝永远不会进入中国最高美食俱乐部,顶多是赶个洋人的热闹,或聊慰海边儿女的莼鲈之思。    
    少吃蚝并不等于不会做。除了熬蚝油作调味品外,广东人拣大个蚝肉晒干到红棕色,称为“蚝豉”。大的可达寸许,价钱颇贵。吃的时候要先浸后蒸地发开。喜欢的人称为浓鲜,不喜欢的人呼作腥苦。发菜烧腩焖蚝豉,称为“发财好事”,年夜饭不可或缺。吃不惯的人,会觉得又腥又淡,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一般酒楼里多是大锅菜,客人来了盛一盘子浇上明油;但如果是重手艺的馆子,味道好得复杂,甜咸软润恰到好处。曾见过菜谱用乳猪代替烧肉,胆固醇都省去一多半,境界近于完美。炒蚝豉松是另一道顺德名菜,刀工手续奇繁,存心考验师傅的体力和耐力。蚝豉、瘦肉、腊肠、冬菇、马蹄、冬笋和应时蔬菜都要切得极细。炒时又要分别将蚝豉马蹄冬笋炒干,瘦肉粒炒散,腊肠炒出油并弃去,最后才一起回炉混匀调味。食家有言:名为“松”就不能黏作一团,水汽需分别煸干,油不能多下,更不能勾芡。各种材料的含水量不同,所以要分别炒干才能再混合。用生菜叶包着吃。只有苏州人过年吃的十香菜做法之复杂才有一拼,但十香菜只要切丝就可以了。中国菜的技术含量,是味觉的一部分。    
    过去没有冰箱,蚝类不耐久储,所以广东人发明了蚝豉,虽然风味独到,总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做法。海边盛产“海蛎子”的东北,蚝举手可得,慷慨地一盘盘下在酸菜白肉火锅里。同样多蚝的潮汕沿海,剥出新鲜蚝肉加入陈皮末蒸蛋,再放入烤箱烤成金黄。是甘美的家常菜,比名为“老少平安”的鱼肉蒸豆腐丰足得多。或者用酥炸粉裹起生蚝,下油锅耐心炸成胖鼓鼓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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