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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用“革车三百两,虎贲三千人”(《孟子·尽心下》),300辆战车配3000名战士,规模很小。春秋时期,一般诸侯国,都有1000辆战车,比如鲁国初封于曲阜,就是“革车千乘”(《诗·鲁颂·宫》、《礼记·明堂位》)。当时,够格的大国,如齐、秦、晋、楚,都有上千辆兵车,习惯上叫“千乘之国”(《左传》哀公十四年)。但实际作战,真正出动的兵车,大概只有几百乘,最高记录,也就是800乘。如城濮之战,晋军出动过700乘(《左传》僖公二十八年、成公二年);鞌之战,晋军出动过800乘(《左传》成公二年);艾陵之战,齐军出动过800乘(《左传》哀公十一年);子产伐陈,郑军出动过700乘(《左传》哀公二十五年)。当时,战车配战士,即所谓乘法,多半是十人制,一车配甲士10人,“千乘之国”,只有甲士1万,即使照《司马法》佚文的规定(详下),再加上两倍的徒,也只有3万人。西周军制,师是最高一级(当时有殷八师、西六师)。春秋,最高一级是军。《周礼·夏官·叙官》说:“王六军,大国三军,次国二军,小国一军。”“千乘”与“三军”,是大体匹配的概念。研究春秋军制,大家经常举晋国的例子。晋,前678年(曲沃并晋之初),武公只有一军(《左传》庄公十六年);前661年,献公作上下二军(《左传》闵公元年);前632年,文公已有上中下三军;前588年,景公作六军(《左传》成公三年)。另外,晋国的建制步兵,也出现最早,城濮之战以前就有(《左传》僖公十年已提到“左行共华、右行贾华”),城濮之战后,增加为上中下三行。三军加三行,乃有六军,拟于天子之制。如果按《周礼》12500人为一军来计算,六军就是75000人。前人估计,春秋时期,战争规模只有几万人,大体可信。但春秋晚期,变化较大。当时的两强,战车增多。如晋国有49县,每县出长毂百乘,共有战车4900乘(《左传》昭公五年);楚国更多,光是四个边邑大县:陈、蔡、东不羹、西不羹,就“赋各千乘”(《左传》昭公十三年),加起来,也有4000辆。楚国的兵车数量,绝不在晋国之下。
这里讲的规模,应是常数。它反映的是春秋晚期的战争规模:兵车分两种,各1000辆;士兵皆带甲,有10万人。这个数字,比起春秋早、中期的车千乘、人三军(约37500人),当然要大,车翻番,兵员增加更多。过去,辨伪学家说,春秋不可能有车两千、士十万,恐怕是低估了当时的水平。《孙子》的话,不一定是夸大。
讲兵法,这个背景知识很重要,我想多说几句。
研究中国古代战争,战争规模很重要。我们都知道,18世纪以前的欧洲,很少有10万人以上参战。我国不一样,早在春秋晚期,10万就不算啥,只是平均水平。战国时期,规模更大。当时的子书,常有“万乘之主、千乘之君”的说法(见《庄子·渔父》、《韩非子》的《爱臣》、《备内》)。战国早期,我们不太清楚,估计与春秋晚期接近,很多国家,兵力还在10万以下。比如三家分晋后的魏国,战国早期是第一强国,名将吴起,事魏文侯、魏武侯,他的理想,就是“以五万之众,而为一死贼”(《吴子·励士》)。但战国中期,特别是晚期,情况大变。前303—前301年,齐、魏、韩攻楚,败楚于垂沙。前300—前296年,赵攻中山,灭中山。这两次战役,都出动了20万人。当时,七大国都有几十万军队,秦国甚至有上百万的军队。伊阙之战(前293年),白起破韩、魏,斩首24万;鄢之战(前279年),白起引水灌城,淹死楚国军民数十万;华阳之战(前273年),白起破赵、魏,斩首15万;长平之战(前260年),白起坑赵降卒40万。光是这四大战役,就杀人上百万人之多。我们估计,山东六国,兵力不如秦国,平均水平也在50万左右。全部加起来,约有400万。当时,国土没现在大,人口没现在多,军队却如此庞大,死伤却如此惨烈,完全是“世界大战”的水平。我国兵法发达,这是基本背景。
兵法是用流血的经验换来的。
第四讲 作战第二作战第二(4)
上面这段话,我们应该做一点解释。我们先谈《孙子》的车制和乘法。这里提到两种战车。“驰车”一词,古书少见,似乎只见于《管子·七臣七主》、《孙子》佚文(《通典》卷一五九引“吴王孙武九地问”佚文)和《吴子·励士》。从字面含义看,是一种比较轻便,利于驰击的战车。“革车”,古书多见,《左传》、《公羊传》、《周礼》、《礼记》、《孟子》、《韩非子》、《吕氏春秋》,很多古书都有这个词。汉唐旧注,都说革车是兵车,这点不会错。如据孟子说,武王克商,就是用这种车(《孟子·尽心下》)。从字面含义看,革车可能是一种蒙皮的战车。如郭璞就认为革车是皮轩,即一种蒙虎皮的战车(《史记·司马相如列传》集解引)。这两种战车,革车的名称更古老,当是本来意义上的战车,但汉代已不大听说,宋以来的革车是复古之作,与此无关。驰车是长毂车,是改进过的新型战车。驰车轻便,利于攻;革车笨重,利于守,各有各的用途。
这段话,曹注的解释并不对。他注这一段,影宋本《魏武帝注》和宋本《十一家注》不同,古书引用也不同,有些错字,我在《〈孙子〉古本研究》中做过整理。他说,驰车是轻车,革车是重车。如果前者是轻型战车,后者是重型战车,这个说法可以接受。但他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他的说法,是出自《司马法》,不是今本,而是佚文。他是把驰车当《司马法》的“轻车”,革车当《司马法》的“重车”。“轻车”,古书多见,例如《左传》、《周礼》、《管子》、《司马法》、《六韬》都有这个词,《孙子·行军》和银雀山汉简《孙膑兵法》也有,汉代或更晚,还在用。重车,是辎车,也简称辎或重。辎车、辎重或辎、重,古书也多见,汉代或更晚,还在用。我们不应忽略的是,《司马法》的车,轻车是战车,重车是辎重车,后者也叫“辎辇”(简称“辇”,夏称“余车”,殷称“胡奴车”)。古书中的驰车、轻车、革车都是马拉的战车,用以载人;重车是牛拉的辎重车,用以载兵器、衣装、粮秣。革车绝不是重车。
中国古代的军用车辆分两大类。一类是马车,一类是牛车。马车,通常用四匹马拉,四马驾一乘,称为一驷或一乘,只载人,不拉货,跑得快。比如这里讲的“驰车千驷”、“革车千乘”,就都是马拉的战车。牛车,通常用一头牛拉,专负重,不载人,走得慢。比如本篇下文的“丘牛大车”,就是后一种。前者叫小车,后者叫大车。《论语·为政》说“大车无,小车无”,包咸注:“大车,牛车。”“小车,驷马车也。”邢昺疏:“云‘小车驷马车’者,《考工记》兵车、田车、乘车也,皆驾驷马,故曰驷马车也。”驷马车,不光是战车。打猎的车,平常坐的车,也可以是驷马车。古人服牛乘马,把这两种动物驯化,用它们驾车,什么时候才有,是考古学家热衷的大问题,也是军事史上的大问题。车的发明,关键是轮子。曳车,可以靠牛靠马,或其他动物。牛的驯化在前,马的驯化在后。牛车比马车发明早。西语,一般的畜力车只叫cart,牛车是ox cart,用作战车的马车才叫chariot。马车的重要性,是它的速度、机动性和冲击力。它在军事上的应用,太重要。驯化马和马车,最早是出现于中亚。战车,西亚、埃及、希腊、罗马都有。大家都有过车战时代。骑兵的崛起是在后来。我国文献,传说薛人的祖先奚仲发明车,商人的祖先相土发明乘马,王亥发明服牛(《世本·作篇》),时间都在夏代。但马车,考古发现,目前最早,是商代晚期的车,更早的发现还没有;牛车,情况不清楚(图一九)。偃师商城发现过车辙,有人认为是马车留下来的痕迹,但也有人认为,这是牛车,即辁车(用无辐木制车轮运行的车)留下来的上引王海城《中国马车的起源》。。探讨这一问题,有件铜器值得注意,即西周晚期的师同鼎。其铭文,是记周人和戎胡之间的战斗。周方的军官叫师同,他的缴获物中,有两种车:马车和牛车。马车叫“车马”,牛车叫“大车”。这是马车和牛车共用于战争的绝好例证。过去,我写过一篇文章,就是讨论这一铭文。
下文“破车罢马”是马车,“丘牛大车”是牛车。
古代战车,一般都是四匹马,三个人。但也有例外:一人、两人或四人。普通兵车,左边的人叫“车左”,执弓矢;中间的人叫“车御”,执辔;右边的人叫“车右”,执戈矛。三人衣甲,称“甲士”,甲士的头子叫“甲首”。军帅之车,车御在左;军帅居中,执桴鼓;车右在右。这是车兵。车兵的泛称是“士”。“士”还包括车下的7名甲士。甲士10人,包括带甲的步兵。这种战斗人员,都是贵族武士。还有一类步兵,一般叫“徒”。“徒”,本来是贱役之称。他们随甲士出征,主要是当牛倌马夫,古人叫“厮徒”、“厮驭”、“徒御”,曹注叫“厮养”,现在叫饲养员。其他杂活也有分工,汲水打柴,曹注叫“樵汲”;烧火做饭,曹注叫“炊家子”,现在叫炊事员;保管被服,曹注叫“固守衣装”。这些人是勤务人员,专干各种杂活,地位很低。“卒”是类似名称,也是在兵车后面,给贵族跟班跑腿。他们也叫“步卒”、“徒卒”,偶尔还叫“徒兵”、“步兵”。
“带甲”是穿甲戴胄的车兵和步兵。甲,用来保护身体;胄,用来保护头部。
早期乘法,士徒混编,经常合称,但士是士,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