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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美丽的地方-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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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父亲不屑一提的人们,教育我原谅和爱父亲。    
    我离开铁工厂时,老师傅为我做了一个台灯座。灯座上散落着小星星。他说:“你父亲是搞天文的。我专门去天文馆看了一次,学着做的。”    
    谁都喜欢星星,谁都需要自己的生活中有星星,有散发着往事温馨和本来希望的星星。    
    老师傅说,“你走了,又剩我们一窝老头、老太婆了。你不想我们,我们想你啦。”    
    后来,他终于敲不动铁皮了。    
    但我每在小巷里仍听见那当当声。    
    我仍愿想象,是老师傅在那里敲。


《有一个美丽的地方》 第二部分生命(4)

    童年的美景重获新生。当当声变得更加悦耳。    
    每天天不亮,当星星们都累了的时候,就有一伙老头来约父亲到六七公里外的公园去散步,打拳。风雨无阻。这成了他们一天中最重要的事。    
    这些退休的人们百倍地珍惜起健康来。他们并不因为社会职业放弃了对他们的需要,而放松了对生命的执著。相反地,他们愈加自命不凡,自矜自重起来。    
    他们对弈、小酌,高谈着出外旅游和各种乐事,似乎正活到生命中最好的年月。他们像老马一样,自觉无愧地卸下了工作和家务的重轭,抖着鬃毛,似乎要扬蹄长嘶了。    
    他们终于获得了茫茫尘海中的自由,自己属于自己的时刻到来了。因此,他们比任何时候都害怕提到“老”和“死”。    
    “多好看的手杖紫竹的,爸爸,买一根吧。”我停在一家商店前。    
    父亲却哼了一声,生气地别转了脸。    
    走了一段路,他才说:“我到了要拄手杖的地步吗?”    
    那天,父亲走路生风,像少年人一样。    
    我“买手杖”的话刺痛了他的自尊心。    
    看着他那不理人的神气,我心底猛地升腾起一股辛酸的激情。    
    在父亲的老衰中有无限的庄严。    
    每当我在外面设法弄到什么好书、字画,带回家来,常令父亲喜不自禁。小时候,父亲下班给我带回《儿童文学》、小人书,我立刻就忘了吃饭、睡觉。现在是颠倒了。    
    我仍常常爱和父亲谈些知识的话题。可是父亲却有些冷淡,口中应着,慢慢地就没话了。使我愕然的是,父亲,分明在警惕着,防止我成为教导他的人。    
    幼小的时候,如果由我来指出父亲的什么疏失,更正一字一句的错误,父亲总是不胜欣慰,有时还要给奖品。他鼓励我当他的老师,超过他。可是现在,父亲不再高兴我的直言了。    
    我没有给父亲讲波团老人的事。    
    在父亲以往那荒凉的岁月里,没有那江畔的自由的风,没有少男少女们奔放的笑语。在那政治惩罚的藩篱后面,没有人向他表达温情。他,也不能向幼者表达为父辈的感情。    
    我把波团赠我的礼物给苏老师看。    
    皎洁的紧身短衫,似乎留下了十五的月色。锦缎筒裙,仿佛撒满江畔小山上的野花。连接天际的江水,都凝聚在这耳坠的两滴碧珠上。    
    那面傣家少女喜爱的大圆镜,何时,再照见波团的爱女?    
    我对苏老师说,我希望上大学,我要在那座宏丽的知识之宫前,拍下一张傣家女的照片。把它放得很大,寄到那江畔渡口去。    
    苏老师说,他觉得那竹楼江月是天下最美的风光了。他希望到那里去生活。    
    我不想告诉苏老师,如果他真到了那江畔在那小寨生活,他也许会重复不久前父亲的话:“太理想化了”    
    这些霜雪降头的老人,眼边的鱼纹记载着他们智慧的年轮。他们不倦地在漫漫人生中追寻着理想的晨光。如果,他们到达那遥远的星,发现那里原来是一片不毛之地,他们会怎么样呢?    
    他们在理想的星光下生活了大半辈子。即使是苦难,也不能使他们和人间现实打成一片。生活在他们那里总是一厢情愿地被净化了。    
    我得怎样向他们解释我所感受到的世界呢?    
    就让那遥远的星光照耀他们的暮年之日吧。    
    让年轻的我们去承受那不毛之地的荒凉吧。    
    我们,在江畔的小寨里,在小巷底的铁工厂里,学会了去营造沙漠中的伟业。    
    我学会了不再和老人们争执不下。我赞赏老人的激情、雄心和刚傲,犹如他们曾爱好我们的天真、稚气和活泼。    
    “别以为我只会教书。要学一学,说不定我也能撑筏渡人呢!”    
    苏老师呵呵地笑道。    
    从远处看,苏老师依然潇洒如青竹临风;近前了,就看到老师脸上的肉都松弛了,头发泛出一片银灰色。    
    这些年,他仍是因为在课堂上讲话无所忌讳,又受了些挫折。    
    例如他会对那班十三四岁的孩子说:    
    “国家,就是叫这几个人搅得不能安生”    
    “我只佩服总理这个人!”    
    “咱们的记者是糊涂虫。瞧这照片,外国人站在中间,咱们的国家领导人像个服务员。”    
    “农民进城来,卖一箩鸡蛋,舍不得上街吃饭,摸黑回家去,不过是为了给孩子买个练习本,做个衬衫啦。他能发展什么资本主义?一箩鸡蛋就能复辟资本主义,那中国早在一百年前就进入资本主义了!”    
    …………    
    他曾经多次地被定为“不宜做教学工作”。可是批来批去,他却数十年都受到学生的爱戴。    
    正是苏老师的那些不着边际的、经常被批判的话,比书上的任何经典更能启迪学生的童心。这些话,是孩子们只有在家庭里父亲的跟前才能听到的。    
    苏老师是不适宜做那种道学先生式的教学工作,他是怀着父辈的感情进入教室的。    
    在他的桌上,玻璃板压着学生的照片:有国家队运动员投篮的英姿,有年轻情侣的微笑,有郊游的学生在朗诵诗,也有比苏老师更年轻的老师带着学生……    
    在那人生伊始的渡口,几十年来,老师撑筏往复,渡过了多少人呀!无论天底下发生了什么事情,学校里永远充满着朗朗的童声。    
    我们,是为着远走高飞来过渡的。    
    老师,不会希望他的学生在渡口上滞留。    
    当去者远逝,来者依稀的时候,撑筏的老者啊,不要太感到孤寂吧    
    世道终于发生了变化。    
    举国难忘的十月把美酒和欢歌送进了我们父女清冷的小家。    
    “久行不义必自毙!”    
    父亲评说着那班倒台者的厄运。    
    从这个十月起,父亲又大量地订阅起报刊杂志来。报纸一来,他总是先睹为快,拍案叫绝。家里又放起了《赵氏孤儿》,《昭君出塞》的京剧唱片。    
    父亲兴致勃勃地向我追述他以往对国事的见解。    
    我又陪着父亲小酌。    
    这个日子,宛如幼年时代,难得的那一回:    
    父亲告诉我,有一个叫容国团的人,为中国夺到了第一个世界冠军。    
    那时也是到处挂起五星红旗。那时的我跪在凳子上才够到桌沿,父亲让我用筷子也蘸点酒放在嘴里尝尝。    
    在我童稚的心中,由于这个叫容国团的英雄,全世界的人都在尊敬和羡慕我们中国人。    
    那个开怀畅饮的十月,像奇迹一样,我希望它的光华永不消逝。    
    解红和他来聊天了。    
    谈到市场,物价……    
    解红的未婚夫说了一句:“对老百姓,谁上台还不是一样!”    
    父亲脸上顿显愠色。    
    少顷,父亲起身,拂袖而去。    
    客人走后,父亲说:“以后不要叫他到家里来。”    
    人们衣食住行的现状并没有在欢庆中改变,周围时时听见不满的声音。然而父亲不愿听这些,相信着国家会好起来。    
    父亲满腔热情地维护着这个复生的祖国,有时连一句普通的牢骚话也会激怒他。信念显示出久经考验、百折不回的力量。在父亲眼中,青年人太缺乏忍耐和牺牲精神。    
    我想起那个未婚夫的埋怨:“当父亲的都这样!”    
    都这样。父亲也有父亲们的道理。    
    解红却常常要来,温习功课。    
    她消息灵通,说大学又要招考了。她在当护士,不称心。


《有一个美丽的地方》 第二部分生命(5)

    大学又要招考了。那扇紧闭的门又透出了希望之光。    
    我找出那曾被洪水吞噬过的书。    
    在街头,人们蜂拥争购高考复习资料。老的,该是为他的子女争购;小的,许是替兄姊帮忙。    
    我被人们挤了出来,无法再挤进去。    
    “给你。”    
    一个青年向我递来一本:“我买了两份。”    
    我不由地立刻接了过来。待要递钱,他已摇摇手走了。    
    在熙攘的人群中他向我一笑。那是一种故人重逢的笑,仿佛我们早就相识。    
    他消失了,我犹在回忆那笑。我见过那笑,和那个有特点的侧影。    
    记忆终于冲破了近乎麻木的心,我想起来了。    
    节日之夜,知识青年们聚集在江畔林中,燃起了明亮的篝火    
    男生们着了迷似地听着一个声音:    
    “自己做一条木船,黄河上的船,从它的上游漂流而下,去探察黄河的沿途风光,两岸的人民生活……”    
    “把这都拍摄下来。”    
    “照相?’    
    “拍电影,彩色!”男生们七嘴八舌出主意。    
    “那得多少钱?”一个女生怯怯地问。    
    “钱算什么?命都搭上了!”    
    “干这个值!”    
    “人活一世嘛”男生们又七嘴八舌地回答着。立刻显出了一种优越,仿佛他们已经从滔滔黄水中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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