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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 章 妙手妥协 ID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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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案例中，一个负责任的、有头脑的人面对的问题。最初看起来似乎是要对她的基本原则
做出非此即彼的取舍考验。这个人是雪莉·希尔维曼，某大城市的一名公共健康官员。她面对
的问题是，吸毒成瘾的孕妇和她们产下的染有毒瘾的婴儿的数目与日俱增。而她必须进行敏感
的、二者择其一的选择，就是通过更强有力地从严执法，还是采取更好的劝说方式和医疗服务
来解决这个问题。
我们认为希尔维曼的故事很有价值，原因有二。首先，她借助了许多前面章节中讲述的准
则，而她的努力证明了这些准则作为解决问题的工具，是多么有用。其次，通过奋斗争取和想
像力，希尔维曼找到了一条不是简单调和分歧，而是在满足她所有那些相互冲突的责任的前提
下对问题进行转化的途径。
新年婴儿
1995年的新年钟声刚刚敲响，佛罗里达州某市的一家市直大医院就迎来了新年的第一个婴
儿。那个小女婴只有四磅重，而且遗传了她母亲的可卡因毒瘾。当地媒体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故
事，而市长本人——希尔维曼的上司——也无法对其置之不理。他与她约定了时间碰面，寒暄
似地问了问她的假期过得如何，其实对她的回答毫不关心，然后突然就把话题转到说他们必须
讨论一个新的政策计划。
希尔维曼对她接下来听到的话大吃一惊。市长提出的方案是采取其他地区已经实行的做法：
他想要采取一种强硬的“铁拳”政策，开始拘捕那些在怀孕期间吸毒的妇女。他还想提出立法
议案，让检察官起诉这些妇女虐待婴儿。新的政策将取代现行的处理办法，其实现行的处理办
法根本算不上一项政策，只是由时有时无的强制执法和毫无规律的对孕妇的延伸服务胡乱拼凑
而成的。市长相信除了采取法律手段来对付这些妇女以外，几乎没有什么办法。那个新年婴儿
提醒了所有人，这个城市的婴儿死亡率一直居高不下，而且伴随着吸毒率和跟毒品有关的暴力
事件发生率一直在不断攀升。该市的各种报纸、警方以及很可能是下届市长有力竞争者之一的
市检察官都在呼吁市政府迅速采取行动。
希尔维曼一直听着，没怎么吱声儿，并且答应按照市长的要求去做——参加由检察官、卫
生官员和警方组成的特别工作组，研究出新政策的详细方案。为了强调这件事的重要性，市长
将亲自挂帅领导特别工作组。
然而，在希尔维曼驾车离开市政厅的路上，她意识到自己无法赞同市长的计划。在她抵达
自己办公室的时候，她感到忧心忡忡和迷惑不解。希尔维曼是市长忠实的拥护者，希望他能够
连任。直到现在，他们一直在政策问题上保持着完全一致的观点，而这也是她本能地答应他的
要求的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是，在很大程度上，希尔维曼在这个问题上是同意市长的看法的。
她的个人观点是所有吸毒的行为都是不正当的、非法的，而且绝对不能饶恕。她坚信《毒品法》
应该被严格执行，每个人对自已的行为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就以当前的这件事来说，她这些
年里看到过许多染上毒瘾的婴儿，而她每次的反应几乎都是一样的：难以置信和毛骨悚然。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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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 章 妙手妥协 ID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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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幼小的受害者对她内心最深处的是非观念构成了相当大的打击。
但是在希尔维曼到达她办公室的时候，她意识到自己不能支持那个强硬的“铁拳”计划。
像许多其他健康专家一样，她相信用逮捕来威胁那些孕妇的话，她们就会被吓得不敢去医院和
诊所就医。她们的健康会受到损害，并且影响她们生下的婴儿。希尔维曼还知道，一些研究表
明，那些接受孕期检查治疗的妇女生下的婴儿的质量比没有接受孕期检查治疗的妇女要高。事
实上，孕期检查治疗的重要性非常之高，即使产妇在怀孕期问继续吸毒的话，婴儿的质量也会
比不接受梭查治疗的情况下要高。但是希尔维曼同时也很清楚，在市长的办公室里，政治斗争
上的严酷现实此刻要比政策的副作用和统计数字的权重更高。
看起来，希尔维曼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一种选择就是再去找市长，跟他说她反对他的强
硬计划，并且解释说她不会参与特别工作组的工作。但是这样做会使她损失一大笔政治资本。
它还可能意味着某个支持新政策的人会取代她在特别工作组里的职位。另一种选择是用辞职来
表示抗议。这样做的话，希尔维曼可以做到忠于她的个人信条和专业判断，而她的观点也会引
起广泛关注。不过，这种关注的半衰期实在是太短暂了，而那些刊载它的报纸会很快被扔进街
道旁的垃圾箱里。
还有一种选择是，约个时间和市长面谈，试图说服他改变主意。她知道自己可以列举专业
知识、研究结果和基本常识，但怀疑市长是否有耐心听下去。事实上，他很有可能转而使用他
的魅力和极具说服力的手段来劝她改变主意。而且，希尔维曼觉得他很可能会成功。她很容易
想象到，他会说现存的制度已经支离破碎，需要重新进行修补，而激进的举措是很有必要的，
作为面向长远的政坛一分子，你必须奋起迎接挑战，螳臂挡车没有任何希望。谈到最后，他会
凝视着她的眼睛，告诉她他是多么需要她的帮助来结束他的这番话。
好在希尔维曼放弃了所有的这些选择。像我们讨论过的沉静型领导者一样，她不打算牺牲
掉自己的职位，也不会对此事袖手旁观。由于深深地关注这个问题．她乐于利用自己的组织资
本来做一些事。但她需要的是另一种处理问题的方式，使她避免陷于从严执法和提供治疗的夹
缝之间。
由于想出新的办法需要几个月的时间，希尔维曼的第一步就是尽可能地争取时间。她把回
去找市长谈话的念头搁到一边，相反与他的两名政治顾问碰了头。她告诉他们逮捕和拘禁孕妇
是玩火的行为。她说所有人现在都在关注新年婴儿事件。但她问的是，如果报纸头版刊登了警
察把戴着手铐的孕妇押进警察局的图片，公众会做何反应？
这个问题引起了那两个顾问的注意。然后，她又让他们想想被逮捕的会是什么人。答案是
许多黑人和拉美妇女。在这个社会群体中，市长赢得了很高的支持率，但是如果许多当地的领
袖人物觉得自已的选民受到了歧视，成了替罪羔羊，如果他们成为市长发起的这次“铁拳”运
动的受害者的话，后果会如何？她提出的显然是政治性问题，打出的是“竞选牌”，跟公众健康
没有半点关系。然而一项强硬政策会成为政治上的一枚手榴弹，而她知道市长的顾问不会把它
视为儿戏。她说完以后，其中的一名顾问以“好的，我明白了。我们会研究的。”这句意思含
糊的话结束了他们之间的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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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 章 妙手妥协 ID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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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之后，市长又把希尔维曼找去面谈，解释说他要派给她一个新的任务。希尔维曼的第
一感觉不炒，觉得可能是马上就要被调离岗位了。但是正相反，市长告诉她，他收回了他的“特
别工作组”计划，打算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该市正面临着一场婴儿死亡率危机，表明他对“乱
世需用重典”的支持，并且宣布他的办公室将立即开始制定新的政策。然后，他要求希尔维曼
来负责领导制定这些政策。
希尔维曼告诉他说，她其实无法赞同他最开始的“铁拳”方案。他说，他认识到了事情比
他开始的那个计划中设想的更为复杂，但是，他又补充说，她得理解他的办公室所承受的压力
以及问题的严肃性和危险性。希尔维曼犹豫了一会儿，然后答应帮忙。几分钟以后，在市长还
在向她道谢的时候，她就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又一次需要认真地重新考虑她仓促的决定。不过这
一次她没有。在她驾车回办公室的路上。她意识到她的新任务不管有些什么困难，都会是她的
事业中遇到的最大的挑战。它会把她置于美国大城市面对的最棘手问题之一的中心地带。它会
使她运用自己在过去20年中磨炼出来的所有技巧和经验。而且，如果她成功的话，她将帮助成
百上千名妇女和儿童摆脱悲惨的境地。
但是，为什么市长会转变方向，撤回特别工作组，收回“铁拳”计划呢？而且他为什么会选
择她来带头制定政策呢？希尔维曼猜想是因为他的顾问同意她关于政治风险的意见。显然，市长
也得出了结论，认为宣布新政策将在近期出台。要比让一个特别工作组花上六个月的时间来研
究这个问题更为合理，看起来也要好一些。他很可能也感觉到希尔维曼在公共卫生行业的背景
会加重新政策的筹码。而且，如果改革成功，得到荣誉的就会是市长，而不是一个特别工作组；
如果改革失败了，希尔维曼猜想，责难将会落到她的头上。
然而，由于答应了市长的要求，希尔维曼把一个看上去没有可能解决的问题转变成了一个
有些棘手的问题。对于是否参加“铁拳”特别工作组的个人两难困境消失了，可是现在她必须
研究出一整套替代的政策。在做这件事的时候，她似乎仍旧面临着不知如何取舍的两难——如
何打破从严执法和提供医疗两者之间的紧张局势。同时，媒体，社会群体、政治候选人和公共
卫生组织随时都准备着剖析甚型挑剔她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