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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买!是我今年七月在泰山洼子里打从一个山里人家得来的。只是我给你,
千万可别连累了我!”许亮道:“这个容易。”随即拿了张纸来写道:“许
某与陶某呕气起意,将陶某害死,知道吴某有得来上好药水,人吃了立刻致
命,再三央求吴某分给若干,此案与吴某毫无干涉。”写完,交给吴二,说:
“倘若犯了案,你有这个凭据,就与你无干了。”
吴二看了,觉得甚为妥当。许亮说:“事不宜迟,你药水在那里呢?我
同你取去。”吴二说:“就在我枕头匣子里,存在他这里呢。”就到炕里边
取出个小皮箱来,开了锁,拿出个磁瓶子来,口上用蜡封好了的。
许亮问:“你在泰山怎样得的?”吴二道:“六月里,我从垫台这条西
路上的山,回来从东路回来,尽是小道。一天晚了,住了一家子小店,看他
炕上有个死人,用被窝盖的好好的。我就问他们, ‘怎把死人放在炕上?’
那老婆子道: ‘不是死人,这是我当家的。前日在山上看见一种草,香得可
爱,他就采了一把回来,泡碗水喝。谁知道一喝,就仿佛是死了,我们自然
哭的了不得的了。活该有救,这内山石洞里住了一个道人,叫青龙子,他那
天正从这里走过,见我们哭,他来看看,说:“你老儿是啥病死的?”我就
把草给他看。他拿去,笑了笑,说:“这不是毒药,名叫 ‘干日醉’,可以
有救的。我去替你寻点解救药草来罢。你可看好了身体,别叫坏了。我再过
四十九天送药来,一治就好。”算计目下也有二十多天了。’我问他:“‘那
草还有没有?’他就给了我一把子,我就带回来,熬成水,弄瓶子装起顽的。
今日正好用着了!”
许亮道:“这水灵不灵?倘若药不倒他,我们就毁了呀。你试验过没有?”
吴二说:“百发百中的。我已……”说到这里,就嗌住了。许亮问:“你已
怎么样?你已试过吗?”吴二说:“不是试过,我已见那一家被药的人样子
是同死的一般;若没有青龙子解救,他早已埋掉了。”
二人正在说得高兴,只见门帘子一揭,进来一个人,一手抓住了许亮,
一手捺住了吴二,说:“好!好!你们商议谋财害命吗?”一看,正是陶三。
许亮把药水瓶子紧紧握住,就挣扎逃走,怎禁陶三气力如牛,那里挣扎得动。
吴二酒色之徒,更不必说了。只见陶三窝起嘴唇,打了两个胡哨,外面又进
来两三个大汉,将许、吴二人都用绳子缚了。陶三押着解到历城县衙门口来。
陶三进去告知了稿签门上,传出话来,今日夜已深了,暂且交差看管,
明日辰刻过堂,押到官饭店里。幸亏许大身边还有几两银子,拿出来打点了
官人,倒也未曾吃苦。
明日早堂在花厅问案,是个发审委员。差人将三人带上堂去,委员先问
原告。陶三供称:“小人昨夜在土娼张家住宿,因多带了几百银子,被这许
大、吴二两人看见,起意谋财,两人商议要害小人性命。适逢小人在窗外出
小恭听见,进去捉住,扭禀到堂,求大老爷究办。”
委员问许大、吴二:“你二人为什么要谋财害命?”许大供:“小的许
亮,齐河县人。陶三欺负我二人,受气不过,所以商同害他性命。吴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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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好药,百发百中,已经试过,很灵验的。小人们正在商议,被陶三捉住。”
吴二供:“监生吴省干,齐河县人。许大被陶三欺负,实与监生无干。许大
决意要杀陶三,监生恐闹出事来,原为级兵之计,告诉他有种药水,名 ‘千
日醉’,容易醉倒人的,并不害性命。实系许大起意,并有笔据在此。”从
怀中取出呈堂。委员问许大:“昨日你们商议时,怎样说的?”从实告知,
本县可以开脱你们。”许大便将昨晚的话一字不改说了一遍。委员道:“如
此说来,你们也不过气忿话,那也不能就算谋杀呀。”许大磕头,说:“大
老爷明见!开恩!”
委员又问吴二:“许大所说各节是否切实?”吴二说:“一字也不错的。”
委员说:“这件事,你们很没有大过。”分付书吏照录全供,又问许大:“那
瓶药水在那里呢?”许大从怀中取出呈上。委员打开蜡封一闻,香同兰麝,
微带一分酒气,大笑说道:“这种毒药,谁都愿意吃的!”就交给书吏,说:
“这药水收好了,将此二人并全案分别解交齐河县去。”只此“分别”二字,
许大便同吴二拆开两处了。
当晚许亮就拿了药水来见老残。老残倾出看看,色如桃花,味香气浓;
用舌尖细试,有点微甜,叹道:“此种毒药怎不令人久醉呢!”将药水用玻
璃漏斗仍灌入瓶内,交给许亮:“凶器人证俱全,却不怕他不认了。但是据
他所说的情形,似乎这十三个人并不是死,仍有复活的法子。那青龙子,我
却知道,是个隐士;但行踪无定,不易觅寻。你先带着王二回去禀知贵上,
这案虽经审定,不可上详。我明天就访青龙子去,如果找着此公,能把十三
人救活,岂不更妙?”许亮连连答应着:“是”。
次日,历城县将吴二浪子解到齐河县。许亮同王二两人作证,自然一堂
就讯服。暂且收监,也不上刑具,静听老残的消息。
却说老残次日雇了一匹驴,驮了一个被搭子,吃了早饭,就往泰山东路
行去。忽然想到舜井旁边有个摆命课摊子的,招牌叫“安贫子知命”,此人
颇有点来历,不如先去问他一声,好在出南门必由之路。一路想着,早已到
了安贫子的门首,牵了驴,在板凳上坐下。
彼此序了几句闲话,老残就问:“听说先生同青龙子长相往来,近来知
道他云游何处吗?”安贫子道:“嗳呀!你要见他吗?有啥事体?”老残便
将以上事告知安贫子。安贫于说:“太不巧了!他昨日在我这里坐了半天,
说今日清晨回山去,此刻出南门怕还不到十里路呢。”老残说:“这可真不
巧了!只是他回什么山?”安贫子道:“里山玄珠洞。他去年往灵岩山;因
近来香客渐多,常有到他茅篷里的,所以他厌烦,搬到里山玄珠洞去了。”
老残问:“玄珠洞离此地有几十里?”安贫子道:“我也没去过,听他说,
大约五十里路不到点。此去一直向南,过黄芽嘴子,向西到白雪坞,再向南,
就到玄珠洞了。”
老残道了“领教,谢谢”,跨上驴子,出了南门,由千佛山脚下往东,
转过山坡,竟向南去。行了二十多里,有个村庄,买了点饼吃吃,打听上玄
珠洞的路径。那庄家老说道:“过去不远,大道旁边就是黄芽嘴。过了黄芽
嘴往西九里路使是白雪坞,再南十八里便是玄珠洞。只是这路很不好走,会
走的呢,一路平坦大道;若不会走,那可就了不得了!石头七大八小,更有
无穷的荆棘,一辈子也走不到的!不晓得多少人送了性命!”老残笑道:“难
不成比唐僧取经还难吗?”庄家老作色道:“也差不多!”
老残一想,人家是好意,不可简慢了他,遂恭恭敬敬的道:“老先生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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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失言,还要请教先生:怎样走就容易,怎样走就难?务求指示。”庄家老
道:“这山里的路,天生成九曲珠似的,一步一曲。若一直向前,必走人荆
棘丛了。却又不许有意走曲路,有意曲,便陷入深阱,永出不来了。我告诉
你个诀窍罢:你这位先生颇虚心,我对你讲,眼前路,都是从过去的路生出
来的:你走两步,回头看看,一定不会错了。”
老残听了,连连打恭,说:“谨领指示。”当时拜辞了庄家老,依说去
走,果然不久便到了玄珠洞口,见一老者,长须过腹。进前施了一礼,口称:
“道长莫非是青龙子吗?”那老者慌忙回礼,说:“先生从何处来?到此何
事?”老残便将齐东村的一桩案情说了一遍,青龙子沉吟了一会,说:“也
是有缘。且坐下来,慢慢地讲。”
原来这洞里并无桌椅家具,都是些大大小小的石头。青龙子与老残分宾
主坐定。青龙子道:“这‘千日醉’力量很大,少吃了便醉一千日才醒,多
吃就不得活了。只有一种药能解,名叫 ‘返魂香’,出在西岳华山太古冰雪
中,也是草木精英所结。若用此香将文火慢慢的炙起来,无论你醉到怎样田
地,都能复活。几月前,我因泰山拗里一个人醉死,我亲自到华山找一个故
人处,讨得些来,幸儿还有些子在此。大约也敷衍够用了。”遂从石壁里取
出一个大葫芦来,内中杂用物件甚多,也有一个小小瓶子,不到一寸高,递
给老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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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残倾出来看看,有点像乳香的样子,颜色黑黯 ;闻了闻,像似臭支支
的。老残问道:“何以色味俱不甚佳?”青龙子道:“救命的物件,那有好
看好闻的!”老残恭敬领悟,恐有舛错,又请问如何用法。青龙子道:“将
病人关在一室内,必须门窗不透一点儿风。将此香炙起,也分人体质善恶:
如质善的,一点便活;如质恶的,只好慢慢价熬,终久也是要活的。”
老残道过谢,沿着原路回去。走到吃饭的小店前,天已黑透了,住得一
宿,清晨回省,仍不到已牌时分。遂上院将详细情形禀知了庄宫保,并说明
带着家眷亲往齐东村去。宫保说:“宝眷去有何用处?”老残道:“这香治
男人”,须女人炙;治女人,须男人炙:所以非带小妾去不能应手。”宫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