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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墙-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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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兴趣一下子被勾了起来,虽然阅读困难,但仍以惊人的毅力津津有味地读了下来。
  确实是爱情小说,而且女主角就是郑红,但这小说写得特俗,俗得让人发麻。另外,也能看出,小说是贺东硬着头皮写出来的。我推测,也许这是贺东发泄自己的一种方式吧。这小子有点可怜。
  值得可怜的还有刘恒,没治了,陷在情感的漩涡里痛不欲生,痛苦得特别夸张,脸上的肌肉不加掩饰地抽搐、痉挛。他给人的感觉是:快疯了,亚疯狂状态,没命地趴在桌上写、写、写,写诗体日记。是陈蕾煎熬着他。他不愿听到有关爱的任何话题,不愿听到有关陈蕾的一个字,因为那样只会给他增添更加无限的痛楚和哀怨。当然,情痛中还有一部份缘于代玉,那个即将生产的姑娘。
  我渐渐察觉班上女生们的神情也或多或少有些变化,她们的眼神,她们的喜怒无常,这一切,都与男生们的恶作剧有关:翻日记,传字条,甚至约会到后山破庙里。
  由此,我得出了一个结论:造成这种现象的直接原因是班主的全面禁书。期中考试即将到来,他加大了禁书力度,一直在同学中流行的《茨威格小说集》、《八小时以外》、《年轻人》、《小说选刊》都被封掉了。
  即使这般紧张,校园里竟然还会出现书贩们的身影,他们把书摊摆到了教导处门外,奇怪的是并没有老师驱逐他们。午饭后我们一边啃着馒头,一边在书摊前流连忘返。
  又一个白天过去了,太阳不知何时下了西山。晚饭后那段时间,许多同学常架一单筒望远镜看校外景色,我饶有兴趣地凑近了看,只看到一些朦胧草垛、田地、硕大的校门和树木的枝叶,没意思。
  我极想一个人到校外走走,静一静心,但非常顾忌别人的非议(一个人散步,那是不可想象的事情)。正犹豫不决,忽闻山墙那边有人唱歌,我移步过去,看到五六个同学在进行歌曲拉练。他们都有一副好嗓子,唱起歌来如泣如诉,既有程琳的风格,又有刘文正、张幸的狂烈。什么《小螺号》、《酒干倘卖无》、《迟到》、《小秘密》、《熊猫咪咪》、《妈妈的吻》、《小草》等等,这些歌全是我爱听、爱唱的,而且唱的比他们好,但我早对唱歌没什么兴趣了。
  大家唱出了激情,就离开教室山墙,奔操场去了。看到有女生指指点点,大家噤了声,我却在后边给他们煸火:“唱!唱唱唱啊!,怕什么,也没外人,唱下去!”
  于是,大家又亮开了歌喉。
  我靠在操场边那棵唯一歪斜的法桐干上,听得如痴如醉,眼前恍恍忽忽闪显着海滩,原野,高山,大河,真实的一切都隐去了,化作虚幻中的礁石、沙滩、浪花和归帆。年青的心容易激动,我听着听着,就听出了热泪,情不自禁地吼起来,在苍苍暮色中,在女同学惊奇而羡慕的目光里……与此同时,教师宿舍那边也传出了悠扬的小提琴曲《梁祝》。
  这便是七中生活留给我最美好的一段回忆,是伤是痛是迷惘。
  回到教室后徐兴春说有我三封信,这些信是我征友联谊的杰作。我非常珍惜这些素不相识的、远在他乡的学友的来信,与他们的沟通,是我尽情渲泄虚无情感和理想的唯一途径。
  竟然同时收到三封来信,我那时的心情可以用“欣喜若狂”来形容。
  三封信三种心情,我经历了从喜悦到失望的大起大伏。
  第一封是江苏X校的X同学回信,向我请教学习中国现代史的方法。不错,心里很是自豪;
  第二封是淅江一家长的来信,警告我不要与他的女儿XX通信,否则将会追究到底;
  第三封信是河南周口X同学写的,他直截了当向我借钱,而且不得少于五百块。
  我有点发毛,从来没经这样的事,尤其是最后这封信。我不知所措地讲给徐兴春、刘恒他们听,大家为我愤愤不平起来。但这几个家伙给我策划的所谓最佳方案竟然是:还是按他说的办了为好,交朋友嘛,要舍得这点本钱。
  让他们这一忽悠,我还真动心了,但不可能马上照办,一是没钱,二是多了个心眼。犹豫了一天,我决定求助于鱼干,给他去了信,让他对此发表一下他的意见。唉!关键时刻,还是老同学值得信赖啊。
  鱼干很快回了信,这小子终于抓住了一次羞辱我的机会,字里行间极尽调侃讥讽之能事,痛快淋漓地把我搞笑了一回。他的观点很明确:彪子才寄钱给他!
  我一点也不责怪鱼干,相反,还觉得挺受用,骂得好,过瘾!
  正文 五十四、烦恼的事儿
  一场雨过后,天气骤然变冷。午饭后的宿舍冷冷清清,谁也不愿在屋里挨冻,都到外边晒太阳去了。我招集几个烟鬼趁机窝在屋里大鼓一气,过足瘾后,正提心吊胆,屋门被“哐”一声撞开,声响如雷贯耳,我们的神经瞬间绷紧,瞪大眼晴看,猜测是不是班主。
  出人意料,进来的是张飞。
  我们惊骇不已,同时弹跳起来,愣了一阵子才冲过去,紧紧抓住张飞的手。
  这家伙瘦了,面颊瘪了下去,颧骨高起来,脸成了三角型。
  他是为毕业证一事而来,找了班主和校长,事情办得很顺利。他说明天就要到部队去了。“什么兵?”这是我们共同关注的问题。张飞说还不清楚,明天就
  知道了,他抬起手腕,给我们认真念了念用钢笔记下的部队番号。
  我一直在琢磨:张飞这个性格的人能当兵?
  不过,部队锻炼人,应该闯荡一下,最好能到前线上去,运气好的话,活着回来享福;运气不好的话,就永远牺牲在外边,那也是很光荣的。但这些只是我心里想的,哪敢说出口。
  我们热烈讨论的话题是人生、理想,认为男人应该“狂”一点,男儿在和平环境里是成不了才的,战争才能使人成长……,然后便是装模作样地鼓舞他的士气,最后说起英模报告团,期待能在不久的将来听到他的报告。
  张飞被我们激昂的言论灌足了,雄赳赳离去了,而我们的心里却空落落的,很失意。
  校园里很冷清,很安静,只有风在肆意地奔突冲撞,卷起地上的枯枝蕉叶,扬起阵阵尘土。法桐的叶子仿佛一夜间衰老了,在冷冰冰的日光里卷缩着橙黄色的身子,一阵风吹起,就会漱濑落叶。
  大家都上课去了,我却没有回教室,而是躺倒在床上,睁大眼睛,瞅着屋顶摇曳的蛛网,听风吹窗户发出尖锐的啸叫声,漫无边际地想心事。
  诺大一个宿舍空荡荡的,空得让人发抖。
  冻得难受,我爬起来想找一片阳光,可透进窗来的偏偏只有一小片,斜照到床沿上,我只好无可奈何地叹口气,又躺下去。
  屋里的一切都朝我板着冷冰冰的面孔,能感觉到了它们嘲讽的笑。
  我的目光在蛛网间游移,暗自讥笑值日生,他们懒得很,十一中的房顶绝不会有这么多蛛网。
  风在外边猛烈地吹着,咆哮着,要把这个世界彻底摧毁似的,而房屋安然不动,树木也只摇头而已。
  我微笑了,油然而生安全感,独自躺在这空荡荡的屋子里,多惬意。任凭它狂风肆虐,我自安然无恙,管它外边世界发生了什么,只管好好睡一觉吧。
  这么想着,我闭上眼。
  不知何时细碎的铃声响起来,不久又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刘恒推门进来,他说班主找你呢。说得挺吓人,一脸严肃。我被他镇住了,惊恐的表情很快流露出来,那样子肯定滑稽。
  还好,这小子只是跟我开了个玩笑。但他仍坚持说班主知道我在宿舍。我说这怎么可能?刘恒说:“没有不透风的墙,班主是谁?能瞒得了他?”“班主说什么了没有?”“没有,他打发我回来安床,还说让你设计床位。”
  搞不懂,班主想干什么?为什么不批我,反而还委以重任(算是重任吧)?
  我和刘恒抬来了几副床板,这是给新来的插班生准备的。要在已经够拥挤的宿舍搭临时床铺,确实是件麻烦事儿。我打量了好一阵子也没找到合适的位置,只好将就着在过道里搭起三张床铺。
  刘恒始终没有提出自己的建议,一切安排妥当后,他才问:能不能不在走道搭床?我说不可能。刘恒说如果是这个样子,大家不骂死咱才怪。我说怕什么,水来土挡,兵来将挡,有老师嘛。
  而事实证明,我的判断是完全错误的。
  晚自习后,大家回到宿舍,为搭铺一事骂得特别难听,骂了还不过瘾,也不知道谁撺掇的,几位仁兄直接找我来了。我说是你们别冲我来,都是班主的诣意。但他们并不认这壶酒钱,说你少拿老师吓我们,是你干的就是你干的,想耍赖?我的火气腾就上来了,正想诉诸武力,看到班主走了进来我才收了手。
  我十分委屈地向班主陈述此事,谁料他并没有同情我,反而狠狠批了起来:“别以为你做得对,我让你这么安床来着?”一边说着还来了火气,拍着床板冲我瞪眼:“为什么不事先征求我的意见?为什么不合理利用空间?为什么不两张床合到西边?”好家伙,这么大火,犯得着嘛。
  不过经班主这一指点,你别说还真有道理。
  我无话可说,只是感到特别窝囊。而班主却没就此打住,话中有话继续蹊落:“王连杰,就你这脑子,还想到社会上混,能活下去吗?……”
  他太不该这样说了,这不等于打我耳光吗。哪受得了这个?可又能怎样?我只好使劲压着火气,耷拉着脑袋屁也不敢放一个。
  这一夜我几乎没睡,退学!退学!退学!满脑子是这个强烈的念头,现在我唯一希望实现目标就是这个。
  下午接到一封信,中的。我第一判断就是:鱼干的。但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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