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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2005年第3期-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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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主人士?还是上头?老舍不给主语。林斤澜叹服这位语言大师,“标新立异”用得好,看出他的态度。 
  林斤澜回忆道:就在“小阳春”的时候,1961年,也就是在北京新侨饭店,中宣部和中国文联召开的那个会议上,茅盾发言,大致说老舍以幽默见长,但近作幽默渐渐减少了,他表示遗憾。不料老舍毫不客气,简直是针锋相对,他严肃(平时说话,常是谈笑风生),又加重喉音(他有浑厚的男中音嗓子,平常放松舒畅),他说茅盾指出的,恰恰是他的进步,以前的幽默是轻飘,现在才郑重起来。当时这样说话,情形反常,五百来人鸦默雀静。 
  老舍接着批评青年作家,太拘谨,放不开。接着说到北京,说: 
  “北京有个林斤澜,你要是还放不开,那你青年时候就是个痞子!” 
  林斤澜对我说这件事情的时候,两眼和嘴巴呈三个圆圈,好像还在吃惊。他说: 
  “许多人回头看我,那真是当头棒喝。不料,老舍拿起曲波的《林海雪原》——《林海雪原》是部四十万字的长篇小说,当时是畅销书,行内评价也很高,差不多是有口皆碑。当时还没有‘样板戏’,《林海雪原》就相当于里程碑了。老舍说:‘这部书叫我写,我一个字也写不出来,因为我没有那样的生活。如果我有那样的生活,我写的话,十万字就可以了吧。’老天爷,那就是说,要抹掉四分之三!——据说,曲波当时也在场。” 
  “你怎么说老舍是个两面人呢?”我问林斤澜。他答道: 
  “他有滋有味地‘紧跟’,但又暗暗写他的《正红旗下》。他不是称赞我深入生活吗?我有时从农村回来,向他这个文联主席汇报工作,嗳,他很不耐烦。他不是经常称赞我勤奋吗?一天我把刚出的新书《山里红》给他时,他看也不看,把它放在一边,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又出书啦。’ 
  “邓友梅被打成右派,老舍著文批判,发表在《人民日报》。邓友梅改造期间,突见老舍,想要回避,老舍主动叫住邓友梅,说:‘好好干吧,你还年轻呢不是?来日方长嘛。’后来邓友梅去了辽宁省鞍山市文联。鞍山一个剧团演出了老舍的剧本《女店员》,派人送演出税给老舍。老舍见了介绍信,就问起邓友梅,对来人说:‘回去告诉他,我问他好。叫他好好干。’过了一年,送演出税的这个人找邓友梅,说:‘老邓,你得帮我个忙,不然我就没法活了。’他说剧团里有人告他贪污,他不承认,剧团便派人到北京老舍家查证。不料,老舍家记的账与他交给老舍的不符。那人哭着说:‘老舍先生肯定记错了,他不给我作证,我这辈子就毁了。我到北京去,怕他不见我,求你写个信请他见我一见……’邓友梅便写了信。那人几天后回来,向邓友梅道谢,并出示老舍所写证明的抄件。上面写道:‘该同志送来的演出税确是800元,但我只交家中500,其余300留下买烟抽了。特此证明。’春节期间,邓友梅回京探亲,遇上老舍,笑着问:‘怎么你也留私房钱?师母不至于管得这么严吧?’老舍小声说:‘说实在的,我也记不得他给了我多少钱。见他处在生死关头,我想我认了这笔账比他认了强。万一我记错,冤枉了人家,我这一辈子受良心责备;若是他有毛病,我想有了这次教训他也会改过的……’ 
  林斤澜又说:“吴祖光被打成右派,在批判会上,老舍有些话也是叫人很难受的。比如有一句:‘你吴祖光长着一条油光光的舌头……’吴祖光一直记着这句话,临死前一年还说老舍的不是。可是老舍有一回在一个古玩店,发现有吴祖光的字画,他却买下来,还给了吴祖光。吴祖光流放了,老舍叫新凤霞不要离弃他,给他写信。” 
  林斤澜说,老舍这个人绝不可恶,但有时却非常可怕。从维熙被打成右派罪名之一是在《长春》发表小说《并不愉快的故事》,写农村生活一隅。后来批判时,老舍居然在《北京文艺》上说:“从维熙写《并不愉快的故事》,意在煽动农民造反。”林斤澜说,老舍对待沈从文也有类似的情况。 
  林斤澜在《名著选读》中说:“老舍最后的日子是个研究题目,文章一写再写都值得。”1966年,浩劫初起,老舍也写检讨,也受批斗。依林斤澜那时的资历,批斗“敬陪末座”。批斗间隙,批斗之后,老舍对别人说些什么林斤澜不知道,老舍对林斤澜还是说艺术!小说艺术,特别是语言艺术。有一句话是这样的:“语言就是脸皮。你看个别人,写了一辈子,也有影响,可没自己的面目。”林斤澜对我说,从十几年的交往中得知,他说的个别人,指的就是巴金、章靳以他们。 
  林斤澜回忆1966年8月23日的老舍,回忆亲见的老舍的临终,他以为这一天是重要的。因为老舍次日出走、死在太平湖谁也不知道,谁也不能叙述。林斤澜说,文化大革命,全国血淋淋,是从北京文联开始的。文联存在造反派派系斗争,有人叫来了一个自称高干子弟的侯文正。他是北大毕业生,原想分配到北京文联,文联不要。所以此人一来,就热闹了。他写了一副对联,贴在文联大门那儿:“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那一天,他打了不少电话,叫人到文联大院里来。北京女八中的一群学生也来了,十五六岁,后脑支着两把小刷子,穿新旧拼凑的绿军衣,一律宽腰带,带铜扣。 
  老舍在门廊转角处,看骆宾基的大字报《谩骂决不是战斗》,看后不由得找人说说话。可是这些日子,人们见了他,或视而不见,或掉头不视,或“嗯”的一声算是打招呼,立即走开。林斤澜这时站在门口台阶旁边一个没有花的花坛上,扭着身子活动筋骨。老舍也踅到花坛上。他要说话,他看了这张大字报忍不住不说话,可是到头来却是这样一番通聊: 
  “您——”老北京对“您”和“你”的区分,从不含糊,老舍平时讲究咬字吐音。这时“您”字出口又拉长,变成“您”和“你”的混合。 
  “您——你,怎么样?” 
  林斤澜不知老舍指什么。老舍手抚胸口,林斤澜明白了。林斤澜曾因冠心病发作昏厥过。林斤澜说: 
  “还好。有一个四川名医给了一种小药,还顶用。” 
  老舍问道: 
  “小药?什么为君?”中医中的主药称君。 
  “三七。”林斤澜答道。 
  老舍眼珠上翻,思考状: 
  “三七……止血,又化淤……白药里有它……抗美援朝的时候,挺起作用……您——你——”老北京对后辈,不能称您,这确是特殊处理。“不觉得,力量,大吗?”沉重沉痛沉思着说:“受不受得了哇?” 
  这时,工人诗人李学鳌从廊道里出来,他想不到人心惶惶的时刻,这一老一青竟公然站在门口轻松对话。——这时杨沫高血压复发,瘫在里屋。草明闪来闪去地躲。李学鳌连忙收脚,转身,往回走。明是回避,转身时情不自禁地一笑。这种会心的笑法,当时人间已经消失,因此林斤澜记忆深刻。 
  到了中午,骄阳似火。七八个女红卫兵闯进会议室,看见长的短的紫皮沙发透着阴凉,欢叫一声。原坐在沙发上“学习”的走资派作家们,赶紧让开。主持革委会工作的副主任浩然(正主任是个老病号)过来,叫女红卫兵起来,出去,这里要锁门。女红卫兵不理,有的说沙发是修正主义,有的说躺上去革革命。浩然很生气,冒火,可也无法。他噔噔噔往外走,走到门口,站住,对着廊道,大吼一声: 
  “开会!!” 
  开什么会呢?林斤澜认为当时无会好开,女红卫兵的事也不是开会能解决得了的事。可是浩然吼出来的的确是“开会!!”因此也让林斤澜记忆深刻。 
  吼罢,浩然又只好噔噔噔走了。 
  老舍原有专车接送,这天中午,司机罢车,不替他开了。老舍只好到院子门口对面,一个“斤饼斤面”小铺,买了个芝麻大烧饼。老舍右臂略弯,大烧饼由两个指头拎着走回。没有人搭理,所有的人都用眼角盯着他,盯着他那两个指头拎着的大烧饼。老舍的口型,像是哼着什么牌子曲,不过没有出声。 
  林斤澜说,下午三点左右,院子里沸沸扬扬起来。文联和文化局同在一个院子,文化局那边先叫喊,叫人名,叫口号,嘶哑声,轰隆声,拳脚皮肉碰撞,拥挤推搡踉跄。文联会议室这边“学习”的人们屏声静气,翻张耳朵。当文化局那边大声叫揪名旦荀慧生时,只见老舍站了起来,脸上抽搐,甩甩手,嘴里啧啧几声,走出五六步,回头,坐下,木然。 
  忽然,文联这边两扇门打开,外面几条嗓子叫道:“出来,出来……”老舍和大家鱼贯而出,毒日头下晒着。只见一群人围打萧军。萧军从小练拳棒,自称“短刀一把,双拳分厢,左来左挡,右来右捅……”女红卫兵扑将过去,摘下铜扣腰带,七手八脚,劈面乱打。萧军倒下了。 
  中年作家管桦在人丛中说: 
  “要文斗,不要武斗。” 
  本是经典语言,却不灵。好心人立即把管桦拽到人后。林斤澜说,“文革”中管桦全程没有被揪出来,完好无损,盖人缘不错,并且后面有靠山。 
  有人把萧军从地上拉起来,要他认罪。萧军叉腿站定,叉手丹田,徐徐答道: 
  “服打不服罪。” 
  后来又用帆布大卡车揪一批人到“国子监”去。文联被揪的,第一名便是老舍,另还有骆宾基、端木蕻良、田蓝、金紫光、张季纯、江风等六人。傍晚回来,老舍单独被押进他的主席办公室,交给他的女秘书刘君利。老舍的办公室明亮宽敞,窗下对放着两张两头沉办公桌,靠里三面一圈长短沙发。老舍头包白绸水袖,白绸水袖挂着血迹,后脑又渗着血。他蹒跚走进屋子,却不坐办公桌,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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