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热门书库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当代-2005年第3期-第4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砖吧。儿子知道爹倔,说得出来就办得出来,也就不非买了,后来只买了个小金镏子,还花了上千元。把那镏子放在黑巴巴粗拉拉的手心里,也就跟个大玉米粒子似的,亮都不咋亮,德山心里流血,暗道你是啥东西变的,咋这贵呀。儿子当时还不满意,说够呛,给这点小玩艺,怕是她都不愿意跟俺睡。德山说爱睡不睡,扭头便走,到个没人处说道这丫头长个啥家伙这金贵,打个金裤头裹上得了。然后立刻咬了自己舌头,骂你是啥老公公,咋能背地里说人家儿媳妇,真是该咬该咬。他不说该死,他不愿咒自己,何况长到满脸河沟渠子了,才第一次见到金子,应该原谅自己。但那之后他就高兴起来,他想多亏了改革开放呀,要不然金子就是几块钱一个,自己也买不起,也没心思买。如果天天发愁怎的才能填饱肚子,就是饭桌上摆块窝头那样大的金子,你照样还是挨饿呀。这会儿虽说多花了些钱,可你毕竟买下来了,有朝一日,俺日子大富了,再买金货,咱就买沉的重的。项链嘛,咱买狗链子那么粗,耳环嘛,买扁担钩那么壮,金镏子呢,就买棋盘子那么大,手镯呢,起码得赛过派出所所长的手铐子……可没想到呀没想到,俺一个能干又肯干的人,如今竟然不如当初狗屁不是的大黄瓜了。不过,这也没啥,驴粪球还有发烧的时候,兴许大黄瓜就有发财的命。可是,你也不能这么个发法,那山那矿不是他个人家的,那是村里全体村民的,他凭啥拿张什么盖着红圆戳的小纸一晃,就能伐大树剥山皮放响炮,然后大铲车就给他铲来大把大把的钱来。还有李小柱,说别的咱说不好,但电视里常讲要做公仆,榜样远有焦裕禄近有孔繁森。你瞅瞅你,像个当公仆的样吗,见大黄瓜就乐就天晴,见到俺们就烦就变阴了,不中,这也不是电视里要求的那样呀…… 
  思来想去天阴天晴,德山老汉忽地站起来,并使劲将腰板挺直。虽然那老腰早已被岁月压得有些弯了,但他今天感觉自己的腰板是直的,因为他心里有点根,那根明明白白来自电视里的声音。之所以是声音而不是画面,是他家电视太旧了不出人影,但能当话匣子听,不过听声挺清楚的。他说:“俺得好生说道说道了。” 
  “好,你说吧。”李小柱说。 
  “他能说出个蛋呀!”黄三讥笑。 
  “老哥,你大起胆子说。叫他们听听。”孙寡妇、崔大头说。 
  “俺说,俺当然要说,你们听着……”德山眼睛突然一亮,不由得拍拍大腿说,“对,俺要说,得坚持科学的发展、发展……” 
  “发展观嘛。”李小柱不屑一顾地说。 
  “啊对,关,你们这矿,俺看该关啦。”德山说。 
  “咋是关呢?不是关门的关。你懂吗?”黄三说。 
  “废话,不懂俺还说。”德山说,“电视里让讲科学,你弄得到处漆黑,回头老娘儿们养孩子都变成黑的了,这叫讲科学吗?不科学,就少废话,关呗!” 
  事情闹大了,这是谁都没想到的。崔大头有个朋友姓胡,也代过课早给裁了,后来就写些小稿挣稿费,得个绰号叫胡编。胡编路过小清河在崔大头家吃了顿饭,本想通过崔大头打听村里有没有奸杀情杀仇杀这类的事,但喝了酒崔大头吹牛,说别看俺给裁下来了,俺这会子更忙了,俺带着村民与破坏生态的行为做斗争呢等等。胡编毕竟常看报,敏感地说这可是太好的新闻呀,如果电视上一放,咱不光出名,还能有经济效益。崔大头说那你快找人吧,俺在这儿当内应。胡编还真有两下子,没几天居然把省台的记者整来了。这一下甭说李小柱,连县领导都急眼了,紧忙派来宣传部严部长(副部长),要求无论如何不能拍更不能播放,为此要不惜一切代价。之所以这么做,领导也有苦衷,县里才开了大会下了文件,要求各乡镇抓住机遇大上铁矿让财政收入翻两番,如果电视一放弄得停产整顿,那损失就大了。 
  小车嗖嗖地一个劲往村里来,村民贼兴奋,但德山他们仨毛了。胡编和记者在驴圈里堵住崔大头,胡编拨开驴头说讲好的当内应,咋藏起猫儿来了?崔大头挠挠驴腚说俺不是头儿俺说不合适。胡编说你说是你领人干的。崔大头说那天不是喝酒吹牛嘛,你咋还当真?记者甲胖扛机器,乙瘦拎电线,丙是美女,叫何静,拿话筒,黑粗黑长的。何静说那找你们的头儿吧。崔大头皱眉撅腚就领到德山家,说就这儿都在呢。一瞅德山这时正和孙寡妇撕巴,一边破提兜都准备好了。德山说这还了得,就差来警车了,俺这老骨头可架不住收拾,俺得去城里看老伴了。孙寡妇说你走不得呀,你豪言豪语说了那么多,把人都招引来了,你想窜了,没门。德山老汉说俺把占道那钱退了中不?孙寡妇说加倍退也不中。德山老汉喊那你让俺干啥,干脆把俺钉棺材里得啦…… 
  何静敏感,就把话筒伸过去。德山老汉以为是电棍,立马就不出声,浑身上下有点筛糠。孙寡妇反应快,立刻说欢迎欢迎,这就是因喝黑水得病要进棺材的村民德山老同志,德山同志今年六十岁…… 
  “错啦,六十一,属羊的,三月生的,妈的,命不好,三月羊,跑断肠……”德山不允许旁人说错自己的年岁。往下的话,是不由自主溜达出来的,说惯了。 
  “命咋不好呀?您老说给我听听行吗?”何静兴奋至极。好几年了,台里竞争很厉害,今天终于抓着这么好的新闻。但她表现得很平静,说话声音极美,模样更招人喜欢。 
  “那咋不行。瞧你这丫头挺会说话呢,比俺那俩儿媳妇强多了。那两个猪,一个比一个厉害,一张嘴能把人呛南沟去。那年俺就说了一句俺命不好,你猜她俩说啥?说命不好死了得啦,你说是人话吗?”德山觉得口干,舀碗水喝,喝半道把碗一亮说,“你们瞅,这命还能好吗!井水都给鼓捣黑了,还不让提意见,这也不是好作风呀,再喝下去,不进棺材还等啥……” 
  “精彩!说下去说下去。”何静面似桃花。 
  “停停,对不起,电池没电了,没录上。”摄像说。 
  “咋搞的,咋搞的!”何静跺脚。 
  “没事,重来,重来。”胡编说。 
  “大爷,您别急,咱重来,您别慌。”何静说。 
  “别慌,你说点着刀的解劲的。”孙寡妇说。 
  “着刀的?”德山手上接过一根烟,胡编立刻又给点着,他有点发蒙,问,“你们不是让俺进电视里吧……嗯,不像,俺记得电视里都坐在桌子后说,俺是站着。那好,俺就告诉你们点着刀解劲的吧……” 
  “什么着刀解劲的?”何静不大明白。 
  “就是最要紧的,关键的,重要的……”崔大头说。 
  “那太好了!您说您说。”何静举过话筒,“开始。” 
  “这啥玩艺,黑驴圣似的,你小心出溜着俺!”德山往后退了半步。 
  “是话筒,你快溜儿说呀。”孙寡妇说。 
  “快说,费电。”崔大头说。 
  “俺说俺说。”德山抽口烟眯起眼说,“那个那个啥呀,就说这黑井水,它是从哪来的呢?当然是从井里来的,不是从山上流下来的,也不是从天上下雨下来的……” 
  “这不是废话嘛。”孙寡妇说,“说着刀的。别说用不着的。” 
  “别急呀,俺得一点点说。”德山伸手又要根烟夹在耳朵上说,“问题是现在咱俺肚里有点饿。” 
  “说完了我请客。”何静说。 
  “吃粉条子炖肉。” 
  “没问题。” 
  “俺说……” 
  突然间院里一阵大乱,就像有一个连的民兵进来了。德山年轻时在村里当过基干民兵,负责过点名报数,听声便知道进来大队人马了。打头的正是宣传部严部长,半袖衫雪白,裤子皮鞋漆黑,脸蛋子溜圆,眼珠子贼鼓。后面随着李小柱还有一大当啷人,其中有好几个扛机器拿电线话筒挎相机的,最后还有俩警察一边一个站在大门外没进来。德山脑袋嗡的一下全乱了,耳朵也不好使了,但眼神还行,眼里就见两拨人又握手又说话又推搡又戗戗,到后来双方脸色都变了,说些个自己听不清更听不明白的话。再后来他就发现孙寡妇没了崔大头不见了,剩下的人全冲自己来了,起码有一个班的嘴跟自己说啥,好几十只眼珠子朝自己瞪着,最吓人的是那话筒,一根变成四五根,又加上刺眼的灯…… 
  德山几乎晕过去,或者说有那么一瞬间已经晕过去了。但他心里明白(人临大难心里清楚),暗道这下不光粉条子炖肉没了,弄不好就是武大郎服毒——没活路了(不喝潘金莲硬灌)。眼下咋办呢?不能等死呀,得麻溜跑,跑得越快越远越好。他好后悔哟,老人活着时讲过,好民不跟官斗,好猪不做腊肉。这可都是庄稼人一辈辈总结出来的经验呀。你说你个老糊涂蛋,咋就让那孙寡妇给糊弄了呢,她说东你就往东,她指西你就奔西,她给你整个套你就往里钻,她给你画个圈你就往里跳。真亏了你活了六十多年,一年白长两岁(一个阳历一个阴历),你咋就搞不清爽呢?那大黄瓜是好惹的?那李小柱更惹不起,还有这个新来的大鱼眼珠子,那哪是眼珠,简直是焊灯,多照咱几下咱就干巴个了。“哎哟,俺得出去一趟,肚子这叫疼。”德山打定主意,就装起来。“老哥,你别装,我知道你肚子不疼。”严部长很有把握地说。“俺肚子疼不疼,你咋知道,肠子又没长在你肚子里。”德山说。“俺村‘四清’是重点,村民做下病了,一紧张就蹿稀,俺肚也疼,俺跟他一块去。”老赵说。 
  总算出了大门,钻进当街一个茅厕,才进去老赵就说德山呀德山,你快跑吧,让他们整走了可不得了呀,你把县领导都得罪了。德山说俺跑了你咋办?老赵说俺好歹是村干部,兴许治不了罪。德山说俺八辈子都忘不了你的恩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