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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们便都走了。
泥颜姑姑看着此时不再装傻的胥静姝,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地拿出方才在浴血池取来的天子之血和吸血壁虎,然后又按照以往正常的程序,开始给胥静姝煎药。
胥静姝看着自行忙碌的泥颜姑姑,既没有多余的话需要交代,也没有特殊的地方需要指点,只是任由她在屋子里那般忙碌着。泥颜姑姑在忙碌着,但胥静姝却没有忙碌着,她只是在看往门外的夜色,甚至或者是,不经意间走进了这夜色里。
胥静姝站在冷香苑的院子里,趁着黑黑的夜色,闭上了眼睛,用身体去感受这院子里的一切。她在这里住了很多年,很清楚这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根本用不着再去看。但是住在这处院子里的许多年间,并不是轻松而幸福的,她背负着一个重大的秘密,而且还得装疯卖傻,从来不以真面目见人。而就在今天晚上,她才把十六年前的秘密吐露了出来,虽然心里的压力减轻了,但却多了别的烦忧。那就是,青蝉现在要皇位,真的要给她吗?
青蝉是胥静姝的女儿,十六年前被她抛弃到宫外抚养长大,现在却回来了,也与她相认了,只是往后,该怎么面对她呢?而且,大丽国还没有女子当过皇上,即便是柳丝丝,她也是借助何以梵的名义垂帘听政,否则何必这么大动干戈地从宫外抱回来一个男孩子抚养。
而今青蝉却想要自己当皇上,这,可行吗?
胥静姝站在浓黑的夜色里,想着与青蝉有关的一切事情,想着她什么时候才肯叫自己一声“娘亲”,想着她这十六年是如何生活的。想着想着,胥静姝忽然觉得自己是一个很自私的女人,她为了自己的利益,甚至不顾惜孩子的一切,现在又凭什么来要求青蝉认她这个娘亲?
自私之后的愧疚,当然需要现在来补偿,即便不能弥补两人之间十六年的罅隙,挽回一点仅存的温情还是可以的。这么认为之后,胥静姝就打定了主意去找柳丝丝,无论什么条件,先皇唯一的女儿青蝉,现在,必须成为大丽国的当权者。别人,都没有这个资格。
只是,刚才青蝉走之后,白薇和白芷紧跟着便走了,接下来走的是凤九桑和胥子丹,柳行之,是跟柳丝丝一起走的。
胥静姝记的很清楚,凤九桑走之时,有意想要与柳行之一起,毕竟他们是一起来的,柳行之却以照顾柳丝丝的名义,淡淡地微笑着推辞掉了。所以,结果就是,胥子丹跟在凤九桑后面出去之后,柳行之搀扶着柳丝丝走出去了,屋子里只留下了胥静姝和泥颜姑姑。
那么现在,柳丝丝已经回到无忧宫里了吧?皇宫里有那么多太医,柳行之一个江湖郎中,只为了给柳丝丝疗伤而跟过去,岂不是太没有必要了?这么没有必要的事情,柳行之怎么会做呢?而且,还为此推辞了凤九桑的邀请。所以,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就在胥静姝站在黑黑的夜色里琢磨之时,柳行之确实扶着柳丝丝回到了无忧宫。站在无忧宫里的海公公,一看到柳丝丝回来,赶紧迎了上去,只是当他看到旁边的柳行之之时,却默默地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柳行之一边扶着柳丝丝走进无忧宫,一边微笑着对海公公说道:“海大哥,好多年没见了!”
“是……是的,二公子。”海公公低着头说道,看柳行之照顾着柳丝丝,就没有去接应。
海公公看出了柳丝丝身上的伤势,便带着柳行之把柳丝丝扶到了她的房间,伺候着柳丝丝躺下。
这时,海公公才仔细看得出柳丝丝苍白的脸色,与憔悴的神情,和她平日里真是相差甚大,便很是关切地说道:“太后,您身子没什么大碍吧?要不奴才去给你叫个太医过来?”
海公公说完,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当下闭口不言。毕竟海公公认识柳行之,也知道他顶尖的医术,有柳行之一个人在这里,比得上大丽国的整个太医院。这点,其实海公公非常清楚,他也只是一时关心太后,着急之间,说错了话而已。
太后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看着海公公说道:“小海,我没事儿的,你放心吧。而且,而且还有行之在这里。”太后说着,停下来看了看柳行之,继续温柔地说道,“小海,你先退出去吧,我要跟行之说会儿话。”
“好的,太后,奴才这就出去。您跟二公子好好说话,有事儿记得叫奴才就成。”海公公关切地说完,低着头慢慢地退了出去,似乎很害怕柳行之一般,不敢多看他几眼。
海公公退出去之后,房间里便只剩下柳丝丝和柳行之二人。只是,二人却好像是谁都不看谁,都不约而同地看着暖黄的灯光而已。就这么一同静默着,各自都不说话。
不知过了多大的片刻,还是柳行之开口了,毕竟他是一个男子。男子主动点,似乎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只听柳行之淡淡地开口说道:“姐,这些多年,你过的还好吧?”
听到柳行之喊自己“姐”,柳丝丝并没有感觉很惊讶,只是感觉很陌生而已,毕竟,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柳行之喊她姐了。
柳丝丝确实是柳行之的姐姐,也是唯一的一个姐姐,他们两个,都是柳中人的孩子。
柳中人总共有四个徒弟,按先后顺序依次是柳行之、凤九桑、浣流涟、卓三郎,而柳行之,也是他的亲生儿子。至于柳丝丝,她虽是柳中人的女儿,却没有跟他们徒弟四个一起长大,而是独自隔离在一处,甚至没有人知道她的存在。即便是柳行之,也只是偶尔去看望柳丝丝一次,凤九桑、浣流涟、卓三郎他们三个,自始至终都不知道有柳丝丝这个人。若是知道这么个人,也只以为她是大丽国的皇太后罢了,根本不知道她的原本姓名,更加不知道她与柳中人、柳行之的关系。是以刚才在冷香苑里,凤九桑看着柳丝丝之时,只当她是大丽国的太后而已,没有丝毫的亲近之感。
何谈柳丝丝,单是“不二郎中”柳行之,又有几个人知道他是柳中人的儿子?不是因为柳行之的名头太大,也不因为是柳中人的默默无闻,而是他们父子之间,隔着了一些年代。更何况,柳中人也确实如他的名字一般,只是闲柳之中的一个人,哪里会在意江湖上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柳丝丝听到柳行之的问话,当下把目光从灯光上收了回来,她就像是在等着柳行之与她说话一般,那么准时。
所以,现在,等到柳行之终于与她说话的时候,柳丝丝便略微一笑,轻轻地叹着气回答道:“好,怎么能不好呢!有小海一直陪着我,有大丽国最高的皇权等着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活的怎么能不好呢!”
“嗯,你活的好,那便足够了。”柳行之淡淡地说道,也不知不觉地停顿了下来,过了良久,才继续说道,“其实你走之后,爹还是很想你的。不过既然是你自己的选择,他便也没有干涉。”
“哼!爹?他也会想我?真是好笑啊!”柳丝丝本来侧躺在床上,说到此时,竟然大声冷笑了起来,然后继续有些愤愤不平地说道,“他什么时候关心过我的死活?不论我是嫁给一个叫化子,还是大丽国的皇上,对他而言,他根本就是无视的!即便是对你,又何尝不是一样,他什么时候有关心过你?待你,跟待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没有丝毫的差别!亏你还一直尊敬他、孝顺他,也不知道他配不配!”
柳丝丝说着,越发激动起来,即便是冷笑,也越来越大声,而且是越来越冷漠。
柳行之不忍看向柳丝丝,便又平静地说道:“其实,爹他老人家,这些年,过的并不好……”
柳行之说着,看了柳丝丝一眼,便没有继续再说下去。本来,柳行之想把十年前浣流涟为偷走《箜篌引》而对柳中人下毒的事情说出来,但看到柳丝丝脸上冷漠的表情之时,便忍住没有说。对于柳中人与柳丝丝之间的鸿沟,柳行之是最清楚的一个人了,若是他们二人不相对着坦诚解决,永远都不会有相互原谅的那一天。
如此僵硬的关系之下,柳行之又何必说出柳中人的事情,惹得柳丝丝心中不快呢?
柳丝丝看柳行之欲言又止,当然也知道他不说下去的原因,也没有追问,只是有些关切地问道:“你呢?你过的怎么样?”
“我也很好。”柳行之淡淡地说着,对柳丝丝微微一笑,换了话题说道,“姐,现在皇上走了,你准备拿大丽国怎么办?另外,你真的会把皇位给胥美人的女儿吗?”
“是啊,梵儿已经走了,我还能怎么办?说句实话,我在得到皇权几年之后,就已经为疲累而感到厌倦了,更何谈是现在?我无意于大丽国的权利,若是她想要,就给她吧!如果大丽国的百姓,真的不反对一个女子当权的话,我也没有什么意见。”柳丝丝轻微地说着,看向了柳行之,像是征求他的意见一般,继续说道,“听青蝉喊你小师父,想必你跟她很熟,凭你对她的了解,你觉得,她能当上大丽国的皇上吗?”
“能。”柳行之听完柳丝丝的话,当即回答到,没有一丝一毫犹豫的停滞,然后继续解释着说道,“她有当上大丽国皇上的能力,但我不敢保证她会是一个好皇上。因为现在,她的心里满是欺骗的恨意。其实,我们并没有欺骗她,只是在一步步引导着她的成长而已。等她将来觉悟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希望不会为时太晚。”
“嗯,也许你说的是对的。”柳丝丝说完,似乎没有话了一般,停下无语,二人便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灯光摇摇曳曳,人心恍恍惚惚。
“姐,你好好休息吧,我要回去了。”柳行之看着柳丝丝,淡淡地说道,便欲起身告辞。
即便二人多年不见,这么一见之下,竟然还是一时无话,不知说什么才是合适的。
朋友是这般,亲人也是这般,太久不说话的人,似乎真的会变得无话可说。哪怕在最开始的当年,只有他陪着她,只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