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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罗瑞卿-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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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和陈丕显同志同车进城。瑞卿总想知道开会的情况。可陈丕显同志显得很不自然,就是不谈开会,老和瑞卿东拉西扯地谈些庄稼啦,雨水啦,工业生产情况啦等等。后来,陈丕显同志告诉我们,他是奉了命令不准和瑞卿谈会议情况的。   
  瑞卿这个人平素喜欢和大家在一起。以前到上海开会,我们都住在锦江饭店,那里人多热闹。快进城的时候,陈丕显同志告诉我们这次不住锦江了,锦江饭店人都住满了,住不下。另外找了一个单独的地方让我们去住。我心里疑惑起来,这才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但我们仍然没有多说什么,看瑞卿,他也沉默。汽车很快就到了一个小院子(后来知道是建国路618 号。现在是波兰领事馆),这时,陈丕显才告诉瑞卿说总理和小平同志都在房子里等他。一听到总理和小平同志在等,瑞卿就有些吃惊,我也很紧张。但这时已经不容我们再考虑了。陈丕显同志的话音未落,车子已经停在一座两层的楼房前。瑞卿下了牟,就直接急步走进了楼下的会客室。   
  我没有看到总理和小平同志,就被人叫到楼上去了。这时候,空气显得十分紧张。会客室、楼梯上都站了一些公安人员。上海市公安局副局长王鉴也在场。看样子我们已经被看管起来了。   
  我在楼上心里万分焦急,百思不得其解,这是出了什么事情。我想到楼下看看,不准。   
  我只好又回到楼上。过了一会儿,秘书找我说不让安电话(当时因为工作关系,瑞卿走到哪里,都要先安电话的)。我说,不让安就别安吧。我心乱如麻,那些秘书更感到糊涂。   
  我在楼上等啊,等啊。天黑了,我也没有心思去看表。大约是七点钟的样子,听到院子里汽车发动的声音,我知道,这是总理和小平同志走了。我就往楼下跑。正好瑞卿从会客室里出来要上楼。王鉴同志走上来要扶他,瑞卿推开他,可是自己怎样也没有力气上楼了。我搀着他上了二楼的房间。我们两人面对面地坐着,一句话也没有。看着瑞卿的神态,我已经猜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只觉得像当头被人打了一闷棍。好一会儿,我向瑞卿:“这是怎么了,到底什么事呀?”   
  瑞卿说:“开会了,说我反对林彪,封锁他,对他搞突然袭击,反对突出政治。说我伸手。我没有!我没有伸手。我的工作都是党中央和毛主席任命的。我没有封锁他。我该和他讲的都和他讲了。就是有些问题我向总理主席直接讲,听他们的指示,这是应该的。   
  而且林彪知道,谁都知道的。。。”   
  我看见,瑞卿流泪了。我心里难过极了。看着瑞卿痛苦的样子,又加上这几天碰上的一连串莫名其妙的事情,我也不禁病哭了一场。但是,这不能使我稍微轻松一些。面对着这个我无法理解的突然的变故,我想我们大概是遇上了一生中最严重的事情。   
  整个上海会议期间,没有让瑞卿参加会议。说是要背靠背。瑞卿要求去见毛主席和林彪,把问题说说清楚。总理对瑞卿说,不要去见主席,也不要去见林彪。瑞卿当时想见的就是这两个人,不让见,别的还见什么人呢?所以,哪儿也没去,就在那个小院子里。从11 号到上海,一直到17 号离开,这期间哪里也没有去,就在家里等着。参加会议的那些领导同志,谁来了就和谁谈。我不能参加他们的谈话,只能谈完了,听瑞卿讲一讲,他说多少,我就知道多少。   
  在这几天里,看得出来,瑞卿从一个生龙活虎、坚定自信的人一下子变得无可奈何。   
  不能参加会议,又不能去见主席,受着天大的委屈,无法辨白,真是说不出的味道。这五天里,我们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就是在院子里走一走,那个院子有一条不到二十米的通道。   
  我们就从住房的门走到院子的门,到了收发室往回走。就这样一来一回地走。那时已经有人在监视我们了。我们自己也根本没有心情出去。就是心里想不通,怎么也想不通。   
  后来,总理和小平同志又一起来对瑞卿说:“主席说了,没有这三条(指反对林彪,反对突出政治和向党伸手),有别的,可以检查别的。”   
  瑞卿说:“别的有什么呀?”   
  回答说:“你和别人的关系不好。”   
  瑞卿回来告诉了我,我就对他说:“关系不好,那就检讨关系吧。”   
  所谓的关系不好,就是说瑞卿在工作中不尊重老帅。刘伯承同志听到这个说法,就说:   
  “我这个人身体不好,进城后不能做什么工作,罗长子还是往我这儿跑,有事同我商量,我倒没有什么感觉。”   
  上海会议上,别的人对这个问题是怎样讲的,我就不清楚了。   
  16 号,总理和小平同志又来了。他们告诉瑞卿,毛主席对林彪说,反对你,还没有反对我呢。就是反对我到长江里游泳,还是一片好意。这是一。第二,主席说,如果没有这三条,可以先把问题挂起来,中国有很多问题都是挂起来的,挂几百年不行,还可以挂一万年。有什么检讨什么。还说,瑞卿的工作是有成绩的。主席讲,这个事,我们也有责任,没有发现,及时教育。然后就说,告诉罗总长回北京,回北京再说吧。   
  那天,卓琳同志坐同一辆车来看我。他们三个在楼下谈,卓琳就上楼来找我,她劝了我一阵。我就问她:“你们是什么时候来的,发了些什么文件?”   
  卓琳说:“不要提了,不要提了。这次开会和过去什么都不一样,非常神秘。我们这些当秘书的都看不见文件。都是小平同志自己装在口袋里。看完了,谁交给他的就退给谁。”   
  后来,薛明同志回忆说:贺老总也是这样,发了文件就自己装在口袋里。后来,两个口袋装得满满的,也不让她收拾整理一下。   
  我又问卓琳:“你看到什么人了吗?”   
  卓琳说:“谁也不走动,不串门。不好串门呀。”过了一会儿,她又说:“这个问题本来可以不这样办,但是现在已经这样办了,那么就这样子吧。让总长好好注意身体。回北京后家里还有孩子,可以解解闷。”她还特别对我讲:“我跟你说的这些话,都不是小平同志的意思。也没有看见什么文件,是我自己有这么个感觉。”   
  我对她说我想不通,怎么也想不通。那时我带着大本的毛主席语录,有一段关于要做老实人,陈独秀、张国焘等等不是老实人,不老实的人没有好下场。马克思、恩格斯是老实人。我把这一段翻给卓琳看,我说我这几天就靠这一段过日子,要是没有这句话,我这日子过不了。   
  17 日,我们和总理、小平同志、李富春同志回北京。在飞机上我碰到了张茜。我问她,你怎么一个人回来。她说,陈老总没开完会就走了,说他有事,又没什么好说的。   
  到了北京。后来我们因为修房子而暂住钓鱼台。瑞卿很自觉,觉得那里有外宾,不好。   
  我们就搬到了新六所二号楼。1965 年12 月28 日至春节。北京西郊新六所。   
  这年冬天,西伯利亚的寒流长时间地盘踞在北京的上空,天气干燥而寒冷。北京西郊新六所这个院落,更是充满了令人窒息的沉闷。在这个院落中,有五十年代为毛泽东、朱德、刘少奇、周恩来、任弼时修的五栋小楼;加上工作人员一栋,共六栋,这就是新六所的由来。院子里,高大而粗壮的树枝虽然落光了叶子,但枝桠仍然密密匝匝地填满了天空,让人喘气都觉得不痛快。   
  罗瑞卿回北京后,携家人住在院中二号楼。他一反常规,经常闭门不出。   
  有时,偶然在十四岁的女儿点点的陪伴下,在院子里散散步。寂静、寒冷的空气中,父女俩走在坚硬的发白的水泥地上。懂事的女儿把自己的脚步调整得和父亲一致,左脚、右脚、左脚、右脚,两个人,却只有一个脚步声。女儿轻声地向父亲讲些学校里的事情,父亲有时“嗯哦”着答应一声,更多的时候保持着沉默。在清白苍凉的月光下,罗瑞卿偶然抬头望望灰蒙蒙的天空,望望高大挺拔的树梢。有时候,罗瑞卿也给女儿漫不经心他讲一些他的身世和经历,但言语间不像在讲给女儿听,倒像在细细地过滤往事,检点自己的行迹,整理自己的思想脉络。。   
  其时的罗瑞卿的处境与心境,还是借他在1971 年“九·一三事件”前夕的一段回忆来描述吧:   
  从上海回到北京后,我即写了报告给主席、中央,请求调离我在军队中的一切职务及与军事有关的职务,如国防工业办公室主任、人民防空委员会主任、国防委员会副主席等。   
  中央很快就批准了。并将批准及我的报告转发全国军队团以上、地方县委、县公安局长以上。并将电报抄给了我。   
  因我不在军队工作了,军委办公厅来人撤了电话机。我还要秘书将我的枪、猎枪和秘书们的枪都交上去。彭真同志专门打了一个电话给秘书,说猎枪可以保留一支给孩子们玩。我说,不要留,全部交。我曾经要求出去理个发,组织上交代说,不要去以免碰上熟人。以后,我除了到三○一医院拔了一颗牙,什么地方我都没有去。   
  回北京后我住在新六所。孩子们却回来了。可他(她)们还什么都不知道,仍如往常。   
  看到这一群孩子,尤其是三个小的。想到自己的错误会连累他们,真是万分痛恨自己,恨不得立刻将自己彻底毁灭掉!   
  。。   
  有一天,快吃完中午饭时,罗瑞卿对孩子们说:“将来我退休了,带上你们都回四川老家去。四川可是个好地方呐。”孩子们听了,都快乐地笑起来。   
  罗瑞卿脸上也浮起淡淡的微笑。这种心情,来自整日的反思中增加了的说清是非的信心,他在给周恩来、邓小平并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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