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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杨全集-第2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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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局的沉船,千万别救。不救还好,一救之后,船竟沉不下去,印象派脸上挂不住,那就非被断送前程不可。招商局内,上有董事长黄仁霖先生,下有总经理李颂陶先生,办招商局犹如开照像馆,全凭印象之学,沉几条船算啥,死几十几百个船员又算啥?至于那些呆瓜乘客,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偏自来,撞到俺招商局手里,不但要大填特填英文之表,还随时有被船长弃之的可能,竟仍执迷不悟,照投罗网,一旦被海水隆重淹死,真叫黄李二公好笑呀好笑。只要俺对船长的印象好,不要说他仅仅沉船,便是他把台湾都沉不见,我还是要用他。主意既定,择善固执,不服气的家伙,放马过来可也。
   于是乎,海张轮一看,妙哉妙哉,沉船为升官之本,此时不沉,更待何时,就也遵古炮制。想不到天下有幸有不幸,海张轮玩的不太灵光,竟然连船长也同沉到底,这就遗憾啦。航海史上沉的如此之快,如此之神秘,如此之干净俐落,有两条焉,一曰海张,一曰美国核子潜艇长尾鲨,真是轮船与潜艇齐沉,蒸气共核子全垮,别的方面,中国是落后地区,独在沉船上硬是敢跟美国比美,也算光彩。不过只有一点美国的表现比较差劲,说实在的,以美国的财富,沉一条船算啥,台湾不过这么一个小岛,沉一条船都不在乎,海张沉掉之后,招商局各级老少官崽,固快乐如故。美国吃亏在立国时间太短,沉了一条小艇,连总统先生都出马做弥撒,海军还下半旗志哀,尤其不能置信的是,对那些殉职船员的遗族,还要努力抚恤哩。台湾就文明的多啦,君不见海祥轮乎?全体遗族到外海设祭,该船船长谭守杰先生和大副景绍先生,都毅然决然,相应不理。夫中国有中国的国情,美国自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国势日落,前途渺茫,于甘乃迪总统竟为死难船员念经上,可看出苗头,真连我们中国的一个船长都不如矣。我们中国船长,是何等的尊严,圣人曰:「礼不下庶人。」即令是死啦,仍然还是庶人,沉船是沉船,制度不能不守,一些说外国月亮圆的人可以休矣,不管世人如何的责备他们二位,柏杨先生却是对之起敬有加。
   用不着打听,谭守杰先生一定浑身都是招商局传统,他弃船的时间,比海宿轮要晚的多。他沉船的速度,也比海张轮慢的多。依照该局前任总经理李颂陶先生的干法,只要对他的印象学是一百分,一定会马上再调升更大的船当船长,以便再沉,而资鼓励,想不到基隆地方法院检察处检察官先生,异军突起,竟把谭公关了起来,真是有幸有不幸。
   海祥轮沉没的这场闹剧,高潮迭起,掌声雷动──尤其是弃船镜头,船长谭守杰先生一看苗头不对,乃发挥伟大的招商局精神,逃命要紧,勇敢的往脚底抹油。呜呼,诗不云乎:「留得印象在,不怕没柴烧。」国家财产,和旅客生命,均身外之物,管他的娘。于是连国旗也没有升,连航海日记也没有拿,那一种精彩绝伦的表演,香艳刺激,百丽俱臻,如拍成活动电影,拿到世界各地放演,一定具有高度的娱乐价值,有益于人类健康。
   听说海事评议会对谭守杰先生弃船之举,表示不满,中国小民也跟着愤慨。柏杨先生坐公共汽车时,就常听有些没啥知识的乘客,大肆批评,而基隆地检处检察官下令把谭公收押,好像也是由于这个理由,盖责其不尽职责,草菅人命也。咦,这就是不多读书之故,如果评议委员诸公,小民诸公,检察官诸公,能有柏杨先生一半的学问,就会心平气和。不但不会怪他,可能还发给他一纸奖状。盖谭守杰先生露的那一手,乃是有所本的,无一字没有来历。不但发挥了伟大的招商局精神,也发挥了伟大的官场传统。君如不信,试看《官场现形记》第五十五回便知。该回写的是大清王朝军舰舰长萧长贵先生舰上遇盗的镜头,不敢自秘,恭抄于下,读者先生应刮目读之。
   书上曰:
   「到了第五天夜里,萧长贵正在自己兵船上睡觉,忽然听见外面一派人声,接着又有洋枪洋炮声音,拿他从梦中惊醒,直把他吓得索索的抖,在被窝里慌作一团。想要叫个人出去问信,无奈上气不接下气,挣了半天,还挣不出一句话来。正在发急时候,忽然一个水手,从船头上慌慌张张,来报信道:『大人,不好了,有强盗。』萧长贵一听『强盗』二字,更吓得魂不附体,马上想穿裤子逃命,急忙之中,又没有看清,拿裤脚当作裤腰,穿了半天,只伸下了一只腿,那一只腿抵死伸不下去。他急了,用力一登,豁拉一声,裤子裂开一条大缝,至此方才明白穿倒了,重新掉过来穿。把长衣披在身上,来不及钮扣子,拿扎腰拦腰一捆,拖了一双鞋,手下的兵丁,还当是大人出来打强盗哩,拿了手枪上前递给他。只听他悄悄的问旁边人说道:『强盗来了,没地方好逃,我们只能在下层煤舱里躲一会去。』说完,往后就跑。幸亏走得不多几步,船头上的水手,又赶来报道:『好了,好了,所有的强盗,都被洋船上打死了,还捉住十几个,请大人放心,没有事了。』至此,萧长贵方才把神定了一定,站住了脚,问旁边人道:『我现在可是做梦不是?』又怔了半天说:『可是真的?』一个水手道:『怎么不真,是标下亲眼见的,一共捉住有十二三个哩。』萧长贵道:『你们看清楚了没有,不要有人在黑暗里,我们出去,被他宰了,白白的送了命(柏杨先生按:这句话可打双圈),那可不是玩的。我看还是不出去问信的为是(柏杨先生按:老谋深算),你们快快熄灯睡觉,把舱门关好,要紧要紧。』说罢,他老人家先脱衣上床。」
   
   
   好一个不人道
   萧长贵先生这场演出,你猜他是受了处份乎?抑升了官乎?这一次我不再和你打赌,免得你又输一块钱矣,盖萧公当然是升了官也。书上交代,因他剿匪有功,升的是舰队司令兼舰长之职(「统领」兼兵轮「管带」)。海祥号船长谭守杰先生不过照本宣科,有啥可惊奇的哉?而且据我的考察,谭守杰先生似乎比萧长贵先生高级的多哩,谭守杰先生虽没有升旗带志,但也没有把腿往裤脚管里塞,他那一天发抖了没有,固已无案可查,但有一点却是再明白不过的,萧长贵先生终于还有觉可睡,谭守杰先生手忙脚乱了一阵之后,却没有那种福份也。
   最妙的一段是谭守杰先生逃难到基隆后发表的那一段谈话,他说世人要求船长和船共存亡是不人道的,只要尽了最大努力就行啦。他阁下说这一段话时脸红心跳了没有,历史上没有记载,但为了增加音乐效果,他倒「泣不成声」,好像有谁拿棍子逼他非殉葬不可。《列子》上有这么一则故事,有一个人去打仗,一听炮响,心头大惊,立刻拔腿而逃,朋友责他曰:「你还有脸见父老乎?」他曰:「正是为了见父老,我才开溜,否则打死,就见不了啦。」大概谭守杰先生熟读此书也。呜呼,王船山先生曰:「非其无所惧也,是其无所耻也。」如果这种学说可以成立,那些和阵地共存亡的将士,岂不都成了白痴乎耶?谭守杰先生抓耳搔腮之余,还英勇的举出飞行企业号为例。不提飞行企业号,倒还罢了,提起飞行企业号,能把人的风湿病都气出来。飞行企业号已经大转身,屁股都朝了天,船长克特卡尔生先生,还坐在那随时都可以滑下大海的船屁股之上十天之久。抢救船只蚁集海面,任凭怎么要求,他都不肯下来,一直到救难船无能为力,把拖链割断,他才弃船,而在他弃船后五分钟,飞行企业号即行沉没,其英勇,其尽责,赢得世人垂泪,克船长并荣膺海上勇士银质勳章。我要是谭守杰先生,打死我我都不透露飞行企业号的一点风声,而谭守杰先生反而拉上一耙,其欺中国无人乎?
   然而主要的是,并没有一个人要求谭守杰先生和船共存亡,而只希望他尽到他当一个船长应尽的责任,像飞行企业号船长尽到他应尽的责任一样。写到这里,柏杨先生又想起一件故事,从滇缅边区撤退的张复生将军,有一次说,他们从泰国起飞,乘的是民用公司的飞机,起飞后不久,一个发动机坏啦,机身失去平衡,正机师是美国人,副机师是中国人。即行要求他们抛弃衣服行李,但仍不能挽救,张将军立刻提高警觉,以手按枪,立在机房门口,心里想曰:「万一机师弃机跳伞,我就射击。」后来飞机在一个河滩迫降,等候台北去的飞机接运。在候机的几天里,张将军和副机师混的很熟,闲聊起来,张将军问曰:「飞机失事,你们当然先知,会不会不通知我们,自己跳伞。」该副机师曰:「绝对不会,这是飞机师的责任,不等全体乘客跳伞,自己绝不跳伞。」张将军告我时,尚为他当初按枪而待的应变态度,感到惭愧。
   呜呼,人谁不怕死哉?柏杨先生一听见炮响就屁尿直流,但如果命令我当城防司令,大势所趋,纵然一面撒尿拉稀,一面也得硬着头皮。无论机师也好,船长也好,如果都是先天的或后天的萧长贵二世胚,还有谁敢坐他的机船乎?俗云「盗亦有道」,这打家劫舍的朋友,对信赖他的,还有其责任与荣誉,当一个船长连这一点人味都没有,反而讥刺别人为英雄主义,未免太过于他妈的矣。
   我想最使谭守杰先生生气的,莫过于在他抛弃了海祥轮之后,海祥轮竟不抛弃他,来一个硬是不沉,那玩笑真是开大啦,如果谭守杰先生弃船后不一分钟便告沉没,该是多么舒服的事乎哉。后来谭守杰先生坐到仲凯轮上,眺望营救工作,好像诸葛亮先生坐在坛台上一样,一面观看山景,一面下令船进船退,好不热闹,以致和仲凯轮船长起了冲突,仲凯轮船长曰:「每一条船都只有一个船长,这一条船的船长是我,你却来指挥。海祥轮本来没有沉,万一把它撞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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