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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话从冥公子嘴里说出时,实则更为简单和淡然一些,他总是这样平静又几乎冷漠地谈起一些惊心动魄的事,仿佛只是借着自己一张嘴,去述说别人那些完全事不关己的故事。
所以听完后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沉默了片刻,感到头被撞到的地方有点疼,就下意识往椅背上靠了过去。及至摸到手底下衬衫的料子,一怔,这才意识到这么多时间过去,我仍在冥公子身上坐着。
登时脸上火烧似的烫了起来,我在他不动声色的目光下匆匆爬回自己座椅,往椅背深处缩了缩,扭头看向窗外,虽再看不见他那双黑幽幽的眼睛,心跳却仍跟打鼓似的,直至努力回想起他骷髅时的模样,这才让自己呼吸稍稍平稳了些。
“可是那些东西为什么都集中在朝天门?”然后我喃喃咕哝了句。“我还以为鬼魂都是四处飘来飘去的。”
“这山对于那些终日游荡于此的孤魂野鬼来说,无疑就像座监狱,所以多年来它们都想同那支阴兵一样,离开这座山,走到外面去。”
“那为什么集中在朝天门不出去了?”
“这个么,兴许这座山里真有山神也说不定,你说是么。”
这回答令我扭头看了他一眼,吃不准他是认真的,还是随口一句敷衍。正要继续问个明白,但见他重新发动了车子,不由心里打了个突:“这就要走了么?”
“你还想在这里再多待会儿?”
“不是……我只是在想,这条路不怎么宽,万一再碰上刚才那种东西可怎么办?”
“除了这条路还有别的路可通向你的村子么?”
“……没了。”
“那除了继续往前,似乎也没别的选择了,是不是。”
他看着我的目光让我不由自主点了下头。
遂正要将身子坐坐直,忽然耳朵边似乎飘来一道细细的声音,引得我迅速朝窗外看了眼。
“怎么了?”见状他问。
“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弹琴……”
“这种地方弹琴?”
不用回头去看,我也能感知他此时在以什么样一种眼神瞥着我。
其实我也觉得我这话有点可笑,荒山野地,哪儿会有人弹琴:“大概听错了吧。”
“也未必是听错,不过这种地方,凡是异于寻常,无论是事情还是声音,都不要太过关注的好,除非是被存心招惹上。”
听他一句话淡淡说完,我只觉背心一凉,当即缩了缩脖子不再吭声。
甚至连窗外飞驰而过的山景也不想去看,唯有默默看着他那双修长白皙的手指轻搭在漆黑的方向盘上,时不时随着路面的变化而做出一点细微的动作。
漂亮的动作,也着实好漂亮的一双手。
“为什么总盯着我的手看?”就在我心里暗暗这么感叹着的时候,他突兀问了句。
“我是怕你又睡着。”我的急智有时候让我自己都有点叹为观止。
他闻言笑了笑。
于是我又悄悄用眼睛余光多瞥了他两眼。
有时候觉得我对自己的作品有一种无以复加的自恋。
而冥公子的出现,无疑将我这层自恋发挥到了极致。
在渐渐西斜的阳光下,他嘴唇闪烁出一层柔软又光润的色泽,真是好看,比单纯平面在纸上的效果,不知美丽了多少倍去。
而我想起每次勾勒这一部分线条的时候,总是分外有意思的。
一个人的眼睛和嘴唇,身上最耀眼的两个部分,也是身上最变幻莫测的两个部分,画的时候难度最大,最近也常常会更多想一些原本不太会去注意的问题,因此令这个步骤变得更为复杂。
譬如,当他沉默着将嘴角扬起的时候,究竟什么样的幅度和线条,才是他发自内心的笑意。
“对了,以后这条路,你能不走就尽量不要再走了。”
正兀自低头胡思乱想着时,冷不防听见他这样对我道。
“哦?”
“朝天门是个天然而成的阴阳交接地,能吞吐阴阳,没有合适防护的话,以你目前的身体状况,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什么样的影响?”
“成为那片人头雾中的一员。”
简单一句回答让我心里咯噔一下,因为无须多加联想,刚才那副令人过目不忘的景象着实让我不寒而栗。“……这么说,如果这次我是自己一个人回来的,那就等于是来送死的么……
“送死倒还不至于,毕竟它的力量还没强到那种地步,况且即便真的已到了那种地步,正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必然会吸引到比它更强的东西前来克制它。”
“……比如你么?”
他嘴角扬了扬,再次露出那种柔软又带着点淡淡光润的笑。
“说到这个的话,有一个问题其实一直让我觉得挺费解的。”
“什么问题?”
“你这么厉害,却在阎王井里被压了好几百年,那么当年那个能把你压在阎王井底下的人,他到底得有多厉害……”
说完,立刻朝椅背深处挪了挪,因为话一出口后我就有点后悔,这毕竟是揭人短处的话题,我怎么早不提晚不提,偏偏挑着这个时候去问他。
但见他兀自沉默着,倒也并不像是动气的样子。
尽管如此,仍无法就此松懈下来,毕竟他是多么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不回答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有点好奇而已……”所以我补充了句。
随后正想随便找些什么话,好避开眼下这颇有点尴尬的安静,去听他淡淡说了句:“因为一山还有一山高。”
话音刚落,忽然他减缓了车速。
因为就在前方不远那个弯道处,有个衣衫褴褛一脸尘土的男人,一脚轻一脚重地朝着这方向缓缓走来。
听见汽车发动机的声响,他触电般惊跳了下。
随即一双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闪了闪,猛一把甩开肩上的包,朝着我们这辆车直冲了过来,迫使冥公子不得不踩着了刹车,便见他像只无头苍蝇般嘭地声跌撞到了车头上,随后一边用力拍着车盖,一边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直笑得我不由自主用力吞了吞口水。
看他隐藏在尘垢下那张脸,俨然一副还算聪明斯文的模样,却竟然是个疯子么……
就在我这么以为着时,他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扒着车盖呆呆朝车里看了阵,
然后突然走到我右侧的窗户边,用他那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紧盯着我,极为突兀地问了句:“你是汶头村丘家的吧,还记得我吗?”
我摇摇头没吭声。
他用力把袖子朝脸上抹了抹,然后啪的声朝窗玻璃上拍来一张证件:
“我是那天还你手机的那个警察,还记得不??”
第103章 万人刀四()
四。
‘疯子’叫严晓峰,是市公安局经侦大队的一名警员,曾经因为刘立清把丘梅姐的死闹到市里的缘故,跟着上司一起来到汶头村,参与了对丘梅姐的开棺验尸。
我那只不慎跌落到阎王井的手机,就是他带来归还给我的。不过他要是不说,我完全没能认出他来,他倒是一眼就认出了我,所以当时就像逮到了根救命稻草一样,立刻过来对我表明了他的身份。
然后他说,如果他再不跟一个活生生的人说上一句话,他大概真的是要疯了。
之后好一阵,他都没再继续说些什么,因为在把证件拿给我看过后,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许是身心一下子松弛下来,所以全身抖个不停。于是冥公子下车丢了瓶矿泉水到他手里,随后也不知是真的,还是变出来几分钟后就会消失的东西,他又从衣袋里掏出包烟,递给了严晓峰。
烟的作用果然比较大,点燃了用力吸过两口后,严晓峰浑身发寒似的哆嗦终于慢慢平静了下来,随后一边若有所思咔吧咔吧捏着水瓶子,一边自言自语般道,之所以刚才他冲到我们车前后他笑成那种样子,是因为他在这座山里差不多已经有四五天没有看到过一辆车,以及一个人影了。
“四五天?”听他这一说,未免叫我感到吃惊,我看了看他脚上那双肮脏不堪的鞋,疑惑着问他:“难道你这一路是走着进山的?”
他苦笑:“走?怎么可能,当然是开车来的,但进山半小时后熄火了,怎么点也点不起来。”
“那你还继续往山里走?”
“没辙啊,本来想叫拖车的来,但忘带手机了。后来想往回走,可是那段路挺尴尬的不是么,半小时的车程看看不算什么,走走也得老半天。所以那会儿看看天还早,就打算剩下的路不如走着过去,也觉得这地方常会有进出汶头村的货车经过,也许走没多少路就能碰上搭个车。”
“那怎么会走了四五天?”
他再次苦笑,摇了摇头:“天晓得了,这地方就这么一条路吧?为了搭车我连近道都没感抄,老老实实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可就是奇了怪了,明明上回来开车顶多也就走了一小时不到吧,可是紧走慢走连着走了这么多天,我一直都没找到通往汶头村的那道路口他妈到底在哪里……”说到这里,冷不丁地又打了阵哆嗦,他停下手里动作看了看我,有点顿悟般喃喃说了句:“见鬼……难道我是碰上鬼打墙了?”
从北汶山穿到汶头村大约一百五十多公里路,开车速度快的话一两个小时能到,靠双脚走的话,那大约要走一到两天。这么一个沿着一条路笔直走总能走到的地方,又已开车行进了半小时,这种情况下,严晓峰连走了四五天都没能走出去,至此才意识到自己碰上了鬼打墙,说实话,他反射弧度也是够漫长的。
不过想想我最近所遭遇的种种,其实刚开始的时候,反应和接受度实在也比他好不到哪儿去。毕竟若不是亲身经历,而且不止一次地亲身经历过,怎么能相信那些在过去看来是迷信、是只存在于小说故事里的东西,竟然会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