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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那晚刑天与白蛇交流的全过程,翌日白蛇去卓吾租屋的事他的确不知道,接下来也完全是凭对这一对年轻人性子的了解来判断二人关系的进展。实际上,有关这一问题,他同白蛇更详细的谈话发生开会前三天。
那天天黑之后,刑天陪着白蛇在张厂长爱人开的私人诊所悄悄复查了白蛇在“禁土”行动最后一次出击时颈部的瘀伤。检查完毕,出来的时候,刑天见白蛇回首凝望她刚才待过的诊室,听她说“我没多大事。卓吾可说不好啊,他跟那家伙拼得那么凶”,好像卓吾正在里面做检查似的——虽然根据小组的安排,他俩的复查时间要错开,卓吾明天上午才会来。
亦是驾驶着这辆黑色桑塔纳,刑天将白蛇送回了她的住处。进屋之后,刑天见里面收拾得整整齐齐,便问:“从大羊屯儿回来才几天啊,又搞大扫除了?”“哪里算得上‘大’呀?就是拾掇了两下。”“那你一人儿,脖子上新添几块儿青,腿上的老毛病还没好利索,这么折腾也够累了。唉,得趁早儿找个伴儿陪陪自个儿!”“嗯?”白蛇不知徐叔说的“伴儿”的具体所指,“没事,我能照顾自己。”“平时是没事儿。遇上点儿情况,但丁说的那叫什么噢,自顾不暇呢?像这两回你连着带伤,身边儿要有个人照应着,休养着还能轻爽点儿。”刑天语重心长地说,“不是盼着你出事儿,但干着咱们小组的活儿,意外是难免的。”“实在不行,不是还有您罩着我嘛?”白蛇笑道。“我一天天老了,还能罩你多长时间?你也长大了,找个能陪你一辈子的才合适!”
白蛇脸一红,说:“徐叔,别开着不正经的玩笑。”“不是玩笑。”刑天越说越认真,“找着愿意和你相互照顾着过一辈子的人,我也算彻底安心了。等你退出了小组,就和他舒舒服服过安宁日子”“徐叔,你要我退出小组?”“不是马上,是将来,大概很久以后了。你别吃惊,小组不是终身制,以前又不是没人退出。看看咱们几个人现在的德性,我这岁数儿这出息是无所谓了,你不会想这么着活到老吧?”
白蛇沉默了一阵,低着头道:“我觉得,当着我的白蛇眼下这种活法,也不错”刑天无法判定她说的是不是真心话。实事求是地讲,加入小组后的这几年,换到其他同龄女孩的经历中可能是惨痛的记忆,但对白蛇来说却是12岁以后最美好的一段时光。他清清嗓子,以慈父的口吻说:“让你找个伴儿,不光是为像普通人那样儿过日子。有个人在旁边儿滋润着,你的伤,你的病,都会好得更快。不管是什么病。”最后一句话他咬得很重,白蛇顿时明白“病”的含义了。
刑天接着说:“听徐叔的,所有的病里头最重的是心病。没活儿可干的时候儿,老一人儿闷着,把什么事儿都憋心里,这病只能越来越厉害;跟前儿有个知心的人,一块儿干点儿你们喜欢干的事儿,聊聊你们的想法儿,心情会好得多,慢慢儿地,心里装的就全是这种高兴事儿了。不信你看,我就是现成儿的反面儿教材。”
这些场景此时此刻飞快地从吃着煎饼的刑天脑中闪过,他不自觉地掏出烟盒,在手里攥了约莫一分钟,又揣了回去。“吃完了?时候儿不早了,捎你到地铁口儿,赶紧回家歇着吧。去下一家儿之前我会通知你,咱俩再合计一下儿。”他瞟了卓吾一眼,还忍不住抱怨起来,“今儿这江湖大夫居然说你真的‘病情严重’,还有模儿有样儿地编了那一大套词儿!咳咳整个儿一没学过医的骗子啊!”“未必。”“什么?”“没什么,我是说有可能是我装得太像了。”
“等一下。”眼看刑天要发动汽车,卓吾忽然制止了他,“还有件事。刑天,我想请你帮个忙。”“要我帮忙儿?是什么事儿?”卓吾沉思片刻,道:“得从咱们仨的采访车出了大羊屯被壁虎帮截住说起”
像四个月前向白蛇坦白一样,他一五一十地对刑天说出了自己的身体素质与敏感度、警惕性下降的事实,只隐瞒了与白蛇失败的亲热。末了,他表示:“目前我只能抓紧每天上班前下班后的工夫,加大训练量。可要想恢复让抗击打和搏斗能力恢复到刚加入时的水平,我自己这么干练是不够的。所以我想等你有空咱们一起切磋切磋,帮我找回格斗的节奏和感觉”“拿我当陪练?”“不,不,你尽管下手,想用什么招用什么招,把我打趴下都没关系!我只是想让我的身体重新适应真实格斗的强度。”
刑天业余也有很多自己的安排,而根据卓吾对其自身体质的描述,他若使出仅一半的功力与之切磋,也足以导致这小子的身体进一步衰退,当然,一同衰退的还有其脆弱的信心。因此,他本想寻个借口拒绝卓吾。然而话没出口,他先“咳咳”了两声,这一咳,使他想到了更深的一层,并联想到了“切磋”的本义。“切磋,亏你想得出来。好主意!咱们越早开始越好。”
“真的?”卓吾几乎不敢相信他答应得这么痛快。
第165章 旁观()
两个星期下来,守着宏业大厦七层总部的人们都习惯了中心多出一个走过来走过去的大眼睛小伙儿。在他们眼中,他于屋内来回走动并不惹人厌烦,因为他这不是不安分,而是在为手头儿的活儿奔忙。
这名特殊的志愿者在这个年纪毫无张扬浮躁之风,踏踏实实地依托自己的岗位一丝不苟地处理着那些繁杂的事务。他所属的心理辅导小组——被中心的人私下成为“精神病小组”——原有三位成员,负责人是来自一家大医院心理科的宋大夫,是李芸清凭着自己的情面请来的,由于有工作在身,他像李芸清一样隔三差五来一次;另有两个女孩儿分别是医科大学心理学、精神病学专业的学生,课余充当志愿者来此值班,并在宋大夫不在的时候简单地为中心的服务对象提供一些咨询。有他们,大眼睛小伙儿在精神病小组暂时只负责那种没有技术含量的事情,而这样的事情恰恰也是积得最多的,两名大学生志愿者又无法时时帮着他。但是,这小伙儿一旦问明了处置的要求和方法,便无二话,只剩吭哧吭哧干活儿的声音。无论接到手的是什么差事,他都办得勤恳谨慎、尽心尽力,准确到位。需要就公务与中心的同仁沟通时,他的态度亦是谦和客气、彬彬有礼,“谢谢”、“不好意思”、“麻烦你”之类的词语不绝于其口。大家都感觉得到,这小伙子是个兢兢业业的老实人。
倒退近二十年,他上小学那会儿,老师会把这样的学生树为榜样号召同学们向他学习,然而今日,在诚?爱志愿救助服务中心,大家不过是将对他的这种好感保存到印象中而已。其中的缘由,在于他同大家打交道几乎仅限于工作层面,除此之外再无进一步的交流。中心的大部分人都在35岁以下,忙里偷闲玩玩手机或者到网络空间里逛逛是普遍的兴趣,有一回那两个女大学生随口问他的微博地址与微信号,他平淡的一句“我不用这些”噎得人家没办法继续和他聊下去。和同仁谈工作时,他虽很有礼貌,面部表情却显得拘谨,一谈完,他便缩回自己的座位上连头也不露,直到下一个疑问出现当值的时候如此,待到天黑,一天的事儿忙完了,众人准备离开,他干笑着和见到的人一一“再见”之后就闷着头独自下楼。
但丁倒是对这样的状态颇为满意,来这个救助中心卧底前他参考了白蛇的风格,原本给自己定的计划就是一个平凡的志愿者,离开之后都不会被这里的人忆起,更不会和谁有什么交情。心理辅导小组那堆用不着专业知识的零碎事儿耗不了他多少精力,他每天努力把它们尽快做完,以便有多余的工夫去帮其他忙不过来的人或者小组处理些类似的事务。这类事务中多少会有一部分涉及他们的文件材料,但丁得以借机尽可能多地窥探心理辅导小组之外的服务对象的记录,将当中可疑的信息牢记于心,找机会连同那些来求助的精神有问题的人的情报一并转达给他真正效力的小组。
愚公说过,救助机构里也可能有小组本次行动的对手的卧底,果真是这样的话,但丁很希望那个人就是那天面试他的曹姐。这个从国企退下来的女人,人们都喊她“曹姐”,在但丁看来叫她“曹大妈”才更合适,听说她不到55岁,由外表看可比实际年龄老得多。这个刚够1。60米的老女人的肥肉从面颊一直坠到腰腹和大腿,修剪过的杂草丛一般的短发下的那张脸呈暗褐色,褶皱的脸皮上开始凝结紫色的斑块,唯有那一双眼睛贼亮贼亮,滴溜溜一转,闪现出积年的办公室政治培养出的心计。自面试开始,她仿佛就与但丁结下了梁子,平日总对他冷着脸,偶尔还要刁难他一下,或是以工作效率、工作方法、人际关系等借口批评他几句。但话说回来,但丁能够接触到其他小组的资料,曹姐倒是功不可没。作为中心的人事主管,她唯恐这个被自己刷掉、却碍于李芸清的面子而招进来的小子闲着,恨不得让他累趴下。起初但丁表示想帮别的小组分担点儿杂活儿,那些负责人都觉得让本小组之外的人介入他们的工作不大妥当,曹姐获悉此信后主动找负责人们谈话,说这小伙子精力旺盛,干这种活儿又有很丰富的经验,反正他也干不了别的,你们干脆就把这些无关紧要的杂事儿交给他,自己集中精力去为我们的对象服务。几个负责人听她这么交代,想想手下流水的兵天天可调遣的也就那么几个,素来感到捉襟见肘,如今有热心青年助人为乐,何不成全了他,也为本小组减轻点儿负担,以更好地发挥自身专长?于是,但丁成功接近了他们的办公桌,而曹姐此举可谓促成了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
可惜,理智提醒着但丁,诚?爱志愿救助服务中心最值得他集中注意力的人不是曹姐,而是李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