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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阳子夏-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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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门访客或参加宴会的时候,杰森常常带上子夏。在南京的社交圈里,人们已经熟识了这个文静清秀的男孩。他总是会穿的比杰森素淡,就像一件精美而恰当的饰品,点缀着杰森的美貌,或是说英俊更恰当些。他的话很少,只有当谈话逐渐稀落的时候,会恰当的说上那么一两句,让气氛又悄然活跃起来。
  乔纳森先生对子夏也非常慷慨,从来不吝惜在衣食上的开支。逢年过节,他总不会忘了给子夏送上精美的礼物。在父子俩闹别扭有矛盾的时候,子夏担当的是其中调解的角色。他比杰森谦逊,善解人意,所以乔纳森先生渐渐习惯了向子夏倾吐烦恼,慢慢的,子夏变成了他生活中必不可少的角色。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好几年,作为一个一无所有的孤儿,子夏对自己说,应该满足并感恩。但有的时候,乔纳森先生在书房里研究他的中国文物,当杰森在初恋的甜蜜中熟睡,子夏会走到花园里树木最茂盛的角落,静静地感受着自己锦缎一般的少年时光,并茫茫然生出无限的悲伤
  锁阳在哪里呢?他是不是在南京的哪一个角落里呢?他有没有长高,能不能吃饱穿暖呢?子夏惘然的想着。

  第七章

  日军临近的消息,已经像阴云一样笼罩在南京城的上空。第一颗炮弹落在了附近的街上,女仆吓得惊叫了起来。子夏和女仆一样害怕,但是在杰森面前,他还是竭力装着镇定的样子,和杰森一起躲到地下室去。轰炸的声音此起彼伏。等警报解除,街道还是街道,房子还是房子,但已经是一副经历沧桑的样子了。
  乔纳森先生带着杰森和子夏,连夜搬到了更为安全的租借区,寄住在一个熟人的家里。接下去的几个星期,是兵荒马乱的光阴,各国使团,外资公司的人员,都纷纷撤离南京。在街上到处都是收拾东西准备逃难的老百姓。
  乔纳森先生因为职务之累,不得不多留了一段时间。他曾想把杰森先送回伦敦,但是杰森坚持要和父亲在一起。子夏也知道,和杰森相恋的那位法国姑娘还在南京,如果杰森回了伦敦,他们相见的机会就会变得很渺茫。
  报纸和电台里每天都发送着国军将誓死保卫首都的消息。在舞会上,杰森穿着雪白的晚礼服,像优雅的王子一般和那位美丽的法国姑娘翩翩起舞,周围都是强颜欢笑的人们。也许大家都意识到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聚会,所以于彬彬有礼之中显出几分癫狂。白兰地、葡萄酒、威士忌,大杯大杯斟满了高脚玻璃杯。女士们身上满满当当的都是首饰,男士们则高谈论阔,开怀畅饮。子夏和往常一样,安静的坐在角落里,直到有一位男士向他走来。
  子夏在修道院就和他认识,他姓雷拉尔,是一位美国医生。据说他家世很好,在美国很有一番产业,但是为人却有些古怪,说穿了,是一种牛仔式的桀骜。在那些上流社会的宴会上,大多数人看见了子夏都会顺带着对他微笑,只有雷拉尔医生会走过来,认真的和他聊上几句。雷拉尔医生很直接的说:“他们准备带你一起去英国吗?”子夏点了点头。杰森说过要带子夏走,乔纳森先生也承诺过会把手续办妥。
  雷拉尔医生说:“英国现在也在遭受轰炸。不管怎样,总比留在南京好。”
  子夏说:“医生,他们说南京能守住。”
  “别听他们胡扯,南京早晚是要沦陷的。”
  “那您呢?您要回美国了吗?”
  雷拉尔医生笑了一下,说:“我嘛,我来中国已经八年了,在香港住过,在上海带过,在北平也工作了一段时间。上帝对我一直很慷慨。打仗的时候总需要有人来照料伤员的。我会留在医院里。”子夏望着略显不修边幅的医生,心里懵懵然有些感动,眼圈也红了。
  回去的路上,杰森的目光含带着歉意看了子夏很久。子夏以为那是对那法国姑娘的担忧,就像那些关于战争和爱情的纯美小说里的男女主人公,是乱世中肝肠寸断的倾心恋人。
  子夏轻轻抚摸着杰森的背,汽车行驶在夜色中。一个关卡到了,有人过来检查通行证。车窗外,一对刚刚从北方撤下来的士兵拖着沉重的步子,缓缓走过。
  有那么一刹那,子夏以为看到了锁阳的影子,但是他揉了揉眼睛,再看时,只看见一些步履蹒跚的背影。

  第八章

锁阳的棉衣上破了许多个洞,他没事又经常去抠,结果越抠越大,棉絮从绽裂的地方飘出来。
  他头有些长,乱蓬蓬的遮住了大半张脸,个子长得高,说话粗声粗气,俨然已经进入了变声期。他混进军队里已经半年多了。
  军队里没有别的好处,就是有饭吃,外加死得快。
  12月的风吹过河滩,冷,真冷。从成却和楼宇之间,冒起一股股黑烟。战俘队伍前面,有人的速度慢了一些,一个日本士兵过来就是一枪。
  人群向前蠕动,天色阴翳,云封堵着天空。在他们的身后,留下了绵延数里被血染红的河滩。
  入夜后,他们被驱赶到废墟中间的一块空地上。日军好像仅仅是让他们在这里待着,不提供任何食物。整个晚上,不时有零星的枪声传来。锁阳身边有一个士兵下肋中了子弹,发炎起了高烧,一直在不停的呻/吟着。锁阳曾想给他弄点水来,但是这片空地上的数千战俘和平民在视野里绵延成一片,使他明白这只是徒劳。在又冷又饿中听着这垂死的呻/吟,让人脑子发胀发痛,恨不得直接把他掐死。下半夜的时候,锁阳对他的仇恨几乎超过了鬼子。天明时分,他终于停止了呼吸,好像一根被拉得太紧的弦绷的一声断裂了,死者那张苍白的脸在一瞬间干瘪下去了。
  锁阳想把他身上的棉制服脱下来穿上,因为那件比他身上这件好得多,但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干。他坐在那具尸体旁边,忽然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好像每死一个人,都有一些东西跟着死去了。从一个空旷而辽远的地方,传来了一声凄哑的惨叫。纷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世界像被涮肉剔骨了一般贫瘠而干净,四面八方的枪口对准了这些放下了武器手无寸铁的人们。
  他们要杀人了,锁阳知道。要杀干净这里所有的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总是可以想办法活下去的。
  人群起了一些骚动,机枪手对着骚动的人群扫射,有效的阻止了人们的四散奔逃。被扫射过的地方,留下了一道无数尸体组成的狰狞的伤口。跑在锁阳前方的一个人栽倒了。当人们再一次挤成一团的时候,另一个年轻的士兵靠着他的肩膀慢慢滑到了。
  灰蒙蒙的初阳,把锁阳砌在人墙里。四面八方都是人,密不透风。日本人开始有条不紊的屠杀。为了不浪费子弹,他们让一批批战俘在空地上挖坑,再一批一批的活埋,坑杀。
  锁阳并不是唯一一个跳河逃生的人。子弹在水里留下一道道清晰的弹道痕迹,血花在水中绽开,伴随着一具具浮出水面的尸体。他是江南河流密如蛛网的水乡长大的孩子,可以长时间潜在水下而不上去透气。浑浊的水把他包裹起来,冰冻了他全部的感官。

  第九章

子夏提着一个皮箱,走在人马纷乱的大路上。比起远处的爆炸声和枪声,街上的拥挤和人心惶惶更让人心惊胆寒。路两边的店铺都已经人去楼空。地上遍布着各种杂物和尸体,一个孩子站在路中央,正放声大哭。直到乔纳森先生和杰森离开南京的前夜,子夏才知道专机上只给他们留了两个座位。因为不能带子夏一起走,杰森流下了痛苦的眼泪。但是子夏却比他预想的要平静的多,只是说:“没关系,你们多保重。”
  整个晚上子夏都没有睡觉,一直在帮杰森整理行李。其实杰森不可能带上那么多东西,但是子夏还是坚持把他所有的物品都归置好,打成包。
  杰森坚持不让子夏去送他们,但子夏还是去了。在机场,他看见了杰森的法国恋人,带着行李,和杰森上了同一架飞机。分别的时候,子夏表示了对乔纳森父子俩多年照拂的感激之情。
  杰森给子夏留下了很多钱,还告诉子夏,他托付了一些留在南京的朋友照顾他。但是子夏明白,钱眨眼会变成废纸,所谓的朋友也不过是看在杰森的情面。大难到来之时,他唯一的选自就是独自去逃生。
  子夏去了修道院一趟。修女们已经带着孩子们逃走,只留下一个看房子的老人。老人眼睛里蒙着白翳,不停地嘀咕着自言自语。
  子夏最后决定去找拉雷尔先生。如果可能,它可以在医院里做看护,帮着做一些杂事。但是距离医院不到几公里的路,却因为拥堵而寸步难行。
  一路上,他反思了自己那异乎寻常的平静。他想到他和杰森那么多次相偎相依,听他倾吐内心的秘密,和他度过那么多美好的时光,情同兄弟,形影不离,原来所有情分加起来,也不过如此而已。他明白,一直都明白。但是真的置身于兵荒马乱的逃难路上了,子夏还是难抑制心里的悲伤。环视周围,全是不认识的人,冷漠的脸,慌乱的眼。他好像又回到了童年那个元宵之夜,被拥挤的人群推着挤着,被困在一片寂静的黑白色中。
  “子夏!”有人在叫他,那声音像是从时间的深处飘来的,那么熟悉,那么陌生。
  “子夏!子夏!”是锁阳!子夏的心怦怦的跳着。是锁阳!真的是锁阳!
  “锁阳!”他大声喊,“锁阳!”
  锁阳在一辆破旧不堪的货车上。火车车厢里全是人,他已经脱掉了国军的棉制服,穿着一件脏污的灰袍子,满头满脸都是泥灰。
  货车在逃难的人群中横冲直撞,行人要是不及时躲开就会被撞飞。锁阳大声喊“停车!快停车!”
  车子没有停,一旁的人怒气冲冲的吼起来:“你他妈想找死啊停车!信不信我把你扔下去?”
  锁阳已经不顾一切的从人堆里爬到车边,从上面跳了下来。他重重栽倒在地,又迅速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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