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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阳子夏-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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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地板,擦拭枝形的金属窗框和彩色玻璃。每次举行布道的时候,他们还要换上熨烫的很平整的袍子,静静地坐着或者站着,用他们明亮的眼睛,和烛光一起点缀教堂里那些洗涤灵魂的宗教气氛。
  锁阳从来不参加,有的时候,他在没人看见的地方一个人坐着。有的时候,他也会偷偷躲在幕布后面看,然后默默走开。
  与那些白色的天使相比,他像是个不容于天堂的小恶魔。旧历新年的雪让修道院变得十分平静。女子中学已经放假,墙那边只有白雪皑皑。孩子们开始想家想亲人,彼此抱在一起,轻声啜泣。子夏想起死在逃荒路上的父母,那些要饭、爬火车、吃草根树皮,被狗追咬的经历,哭的尤其凄切。
  锁阳在雪地上画了一个大人,一个小人,大人和小人手牵着手,然后他又用力把画跺烂。

  第四章

元宵节,几个修女领着孩子们在街头散发油印的传教单子。为了能让街上只字不识的人看懂,传教单子上的画比字多。天逐渐晚了,一盏一盏的灯笼亮起来了,街头也变得十分热闹。夜色掩去了地上的泥污和残雪,灯光落在人们的蓝布褂子和灰扑扑的袍子上,蓝布变得老旧,有了洗净沧桑的诗意,灰袍上陈年的污渍一朵朵开了古铜色的花。
  这个地段比较龙蛇混杂,修女们大多不善与穷苦人打交道,所以只是在路边干净的地方站着,像牧羊人一样任凭孩子们跑来跑去发单子。
  人越来越多,散出去的孩子们渐渐管束不住。街道两边都是小摊子,卖什么的都有。各种各样的灯笼、瓷娃娃、风车,招惹着孩子们的眼。卖艺的人在街头说相声、说书、唱曲子、演皮影,周围都是人头攒动。而孩子们的脚步,也被糖人、面人和糖炒栗子的香味引诱着,走向更拥挤的地方。
  子夏开始还和几个要好的孩子在一起,人流挤来挤去,他个子又小,胆子又怯,被裹挟着往前走,不小心摔了一跤,等爬起来时,一张熟悉的面孔都看不见了。周围都是人。密密麻麻的人,密密麻麻的脸,密密麻麻的灯照着步履纷纭。每个人都挨着他挤着他,人们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又冷漠的移开。叫卖和呼和的声音,像剥落的碎壳一样四散开来,最后变得寂静无声。在子夏惊恐的眼睛里,世界变成了黑白两色,每一个飘过身边的影子都坚硬如铁,伸出手去就会被碰的血肉模糊,直到有人在摇他。
  “子夏!子夏!”是锁阳。锁阳的手抓着子夏的手,抓的很疼。声音又回来了,颜色又回来了,人身上的腌臜味和吃食甜丝丝的香味,都回来了。
  锁阳拉着子夏,蛮横的顶开成人的腰和腿,给自己开出了一条道来。子夏惊讶的看着锁阳,好像第一次看清他的模样,他有大而深的眼睛,和倔强的、棱角分明的嘴巴。子夏忽然笑起来。锁阳拉着子夏在路边的馄饨摊前停下了脚步。他移过一张生褐色的条凳,示意子夏坐下来,大声招呼要两碗馄饨。子夏的心里再清楚不过,锁阳和他一样,口袋里一个铜板都没有。但是他看着锁阳,又觉得他一定有办法。
  卖馄饨的老人在描了兰花的粗大瓷碗上撒上葱花,搁上一丁点的香油,又用笊篱从热气腾腾的大锅里舀出馄饨,抖进碗里,浇上乳白色的汤水。那随着热气蒸出来的葱香和肉香,吹拂在人脸上柔柔的,像梦一样。
  子夏小口喝着汤,他侧过脸,看着锁阳大口大口吸着馄饨。板凳上坐满了人,大人小孩都有。在灯光下,小孩子的的脸红彤彤的都是喜气。子夏心里乱糟糟的,担心找不到别的同学,找不到嬷嬷们,找不到回去修道院的路……但是看着馄饨皮在汤碗里舒展,心里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只想就这么坐下去,坐下去……
  “锁阳,你有钱吗?”子夏小声说。
  “没有。”锁阳镇定的舔着勺子上的残汁,说,“等下我说一二三,我们就一起跑。”
  子夏吓了一跳,说:“不行!这样是不对的!主说,我们不能……”周围人的目光汇聚过来,卖馄饨的老人也停下了满是皱纹的手。
  锁阳站起来,脱下罩衣,放在桌子上。
  “再换十个烧饼!”锁阳说。

  第五章

锁阳回去就挨打了。子夏也被打了,尽管藤条落在他身上比落在锁阳身上要轻得多。
  他们被关进了小黑屋里。这是修道院一个很隐蔽的地下室,没有门,从天窗上降下一个绳梯,木板一关上,一丝光都透不经来。
  子夏从来没有被关进来过,他双手和背紧贴着墙,呆呆的站了很久,又缓缓蹲下身,双手抱紧胸用下巴顶着膝盖,蜷起来像一只猫,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在黑暗中找到立足之地。
  “锁阳,锁阳。”子夏哽咽着说。
  “我在这呢。”锁阳说。子夏摸索着伸出手,等碰到子夏的肩膀时,他松了一口气,紧挨着他蹲着。
  虽然害怕,但是一整夜没睡觉,又徒步走了很远的路,两个人都已经很困了,没过多久,子夏就靠在锁阳的肩膀上睡着了。在梦里,他看见了一个更小的子夏。衣衫褴褛,脚上都是血泡,扯着姨娘的衣角站在路边。姨娘背着一岁大的小弟弟,满面风尘,对着路人苦苦哀求着:“买下我大儿子吧,别看他个头小,他会做针线活,会劈柴烧饭洗衣服……”
  姨娘最终还是没有把‘大儿子’卖出去。弟弟死的那天,他们走到了一条大河边,河面上飘着一层薄薄的冰凌,一只破旧的小木船冻在岸边。真冷啊,冷的胸口一丝热气都没有了。姨娘一直向着河走过去,子夏懵懵然的跟着走,但是忽然间,他明白了,姨娘要做什么。
  “我不要死。姨娘,我不要死啊。”子夏浑身哆嗦着,牙齿里发着抖。水已经到了子夏的腰,下半身冷的像刀子在割,像针在扎。他拼命挣扎着,却被姨娘死死抓住。
  他哭叫着,一声声的叫着爹娘,姨娘的脸色灰白灰白的,在灰蒙蒙的天与地之间。
  突然间,姨娘倒在了冰和水之中,溅起的水花泼了子夏一头一脸。以后的许多年,子夏都搞不明白姨娘是怎么倒下去的。
  自杀的人会下地狱吗?
  子夏看着姨娘顺着水缓缓流去。长长的命运,缓缓流动的忘川。子夏哆嗦着从梦中醒了过来,黑暗中,看不清任何东西,没有窗户,没有晨曦,没有挂在墙上的十字架和修女们爱抚一般的祈祷声。
  “锁阳!锁阳!”
  “我在这呢。”锁阳说。子夏把脸埋在锁阳的怀里,呜咽着:“你不害怕吗?”
  “怕什么?只是黑而已啊。”
  只是黑而已啊。黑的像沼泽,像冰冷的水底,因为看不见,所以心里的恶魔一个个从坟墓里爬出来。
  子夏一声不响,只是喘息的越来越吃力,像一条失水的鱼。终于,他撑不住,哭出声来:“锁阳!锁阳!”
  “你可真烦人,”锁阳说,“老是哭个没完。”
  子夏竭力屏住啜泣,但还是不住抽噎,抓住锁阳的一条胳膊不肯放。
  “你放开啦!”锁阳说。
  子夏不放,就算被锁阳咬,他也不放。
  “我拿一下东西,你先放开。”
  锁阳掏出一盒火柴,在墙上擦燃了一根。蓝色的小火苗从木更上喷射出来,跳动了几下,变成了幽幽的红色,落在子夏眼中,像万道曙光。火苗静静的燃烧着,燃烧着,靠近锁阳的手指才逐渐萎谢,变成了一条红色的余晖,又散成了几点火星,消失不见。
  子夏跪在地上,仰望着这小小的神迹。
  “从馄饨摊拿的。”锁阳说,“我那件衣服,怎么可能只值两碗馄饨和四个烧饼?”

  第六章

  子夏是在一个夏天的傍晚翻墙逃走的。那时候他们都已经十岁了。这两年,锁阳的个子抽的非常快,看上去像是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他说,他能养活自己了,他问子夏要不要跟他一起走。子夏摇了摇头。他舍不得锁阳,但是更舍不得严厉而安宁的修道院和慈爱的爱丽舍嬷嬷。十二岁那年,子夏被一位英国外交官收养。外交官姓乔纳森,是一个年近五十的鳏夫,常年在南京工作,府邸是一座很小、但非常漂亮的花园洋房。乔纳森先生有一个叫杰森的儿子,正当十六岁,是个金发碧眼的小美人,刚刚从伦敦来到南京,因为离开了熟悉的生活环境,还没有什么亲密的朋友,所以乔纳森想收养一个孩子做杰森的玩伴。
  乔纳森先生原希望找一个比杰森年长的孩子,但是自从杰森在修道院看见了子夏,他们就喜欢上了这个天真可爱的小男孩。车子开出修道院的时候,子夏脸颊上的泪痕还没干。他回过头,看见孩子们站在门廊下羡慕的望着,爱丽舍嬷嬷和其他修女纷纷在胸前划着十字,为他祝福。
  在乔纳森先生家,子夏第一次有了属于自己的房间,里面有一张精巧的西洋铁小床,上面铺着蓝底带小花的床单和被褥。窗口是朝向花园的,在夜晚还能看见月亮。那是杰森精心为他准备的。杰森还给子夏准备了许多新衣服,那些柔软的织物散发出来的清香让子夏的心像一朵小花儿一样悄悄绽放。
  那几年的光阴,每一天都过得很慢,但是每一年都过得很快。闲暇的时光,子夏每天早上起来,去花园里采撷最美的蓓蕾,插进花瓶里摆在屋中。这时候杰森大多还没起床,他们坐在床边亲密的说话,他给杰森梳头发换衣服。早上的时光他们总是在吃早餐和闲聊中度过。杰森会给他讲昨晚宴会上遇到的少年和美女,他们会一起讨论爱情小说里的情节。他们有许多男孩子间的小趣味和小笑话,在绘画,下棋,弹钢琴和唱歌或者外出闲逛的时候分享。下午茶时光,他们坐在花园的长廊上,有时还会邀请一些朋友,打趣儿的时候闻到微风吹来的一缕缕芳香。
  出门访客或参加宴会的时候,杰森常常带上子夏。在南京的社交圈里,人们已经熟识了这个文静清秀的男孩。他总是会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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