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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瓯无缺-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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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尉迟晓清浅的笑了笑,“有劳了,我也知道这身子不静养是不成了,不过,……”
  苏木没有听清,“王妃说什么?”
  “没什么,”尉迟晓勾起淡雅的微笑,“我有点饿了,去弄些清淡东西来吧。”
  “是。”
  苏木和白术告退,尉迟晓望向斜对着床榻的窗口,窗外的梧桐呈现出枯败的黄色,一树枝桠随风敲打着窗牖。她垂下眼角微微一叹:不过,如果能死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无量寿佛

  文珑早就知道自己不是唐瑾的对手,当年和言节联手都没能在沙盘上赢过唐瑾。因而当时唐瑾受伤不得领兵,他才穷追猛打。可是,到底是没有赶上时间。
  唐瑾刚刚伤愈就回马一枪,这一枪又准又狠,仅仅两个月静州就已失守,唐瑾将兑军一直逼到新语城。若不是当年在此驻守城防早已加固,文珑恐怕还无法拦住巽国骑兵的铁蹄。
  彼时,在城外巽国大营内,对蓝逸的处置成了一件难事。蓝逸不听军令,临阵脱逃,按军法当斩无赦。但蓝逸是因劫持建平长公主而违背军令,泉亭王若下令正法,难免有公报私仇之嫌。但若不杀她,就是视军法如儿戏,军法不严,如何令行禁止?当然,唐瑾还可以将蓝逸送回云燕请皇上定夺,如此也能送给塔河公一个人情。但有道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这样做虽然暂时解了眼前的尴尬,只是此例一开,之后军中大小事就都受朝廷辖制,事事要请示批准,难免延误军机。
  军中上下都在看泉亭王会如何处理这样难办的事情之时,唐瑾的命令只有八个字——“按律斩首,以正军法。”
  军中众将士,或有赞叹钦佩,亦有讥讽之人,不一一细说。
  唐谂年纪尚轻,对父王此举不甚明白,出言相问。
  唐瑾只对他说了一句话,“把《孙子》第十篇重抄一遍。”
  唐谂恍然,《孙子·地形第十》中说为将者当“进不求名,退不避罪,唯民是保,而利于主”。
  蓝逸要被处斩的前一日,唐瑾曾去看她,问她可还有话要交待。
  蓝逸将那柄阴刻篆字铭文的佩剑奉到唐瑾面前,“王爷凯旋之日,请将这柄剑还给祖父,告诉他不孝孙有负所托,来生再尽孝道。”
  “我知道了。”唐瑾拿过剑,站在她面前问道,“你想不想免除一死?”
  蓝逸猛一抬头瞪大了眼睛盯着唐瑾,好像他刚才说的话只是梦中呓语。
  唐瑾说道:“你可以有一个机会将功折罪。待到事成,我会启禀陛下,昭告全军,前番劫走建平长公主正是为了此计。”
  ——————
  尉迟晓每日在驿馆中唯有吃吃睡睡,唐瑾临去时下令将驿馆封锁,不许外人往来。尉迟晓看似无所事事,心中却是千回百转,少说有一万个放心不下。唐瑾能出来找她,就证明不仅仅是解了大明之围,一定是将文珑逼退,并且稳定了巽国的优势局面。那么,文珑现在怎么样了?巽国到底进军到了哪里?墨夙回去之后一切都好吗?她在巽国军中那几日有没有被唐瑾拉拢?
  尉迟晓思虑繁杂,心绪不宁,如此更不见好,便一直不得启程。
  刘春日日伺候她饮食医药,沐浴更衣,对这个天天愁眉不展的姐姐实在不懂。
  “姐姐,你每天有那么多好吃的,还有这么漂亮的衣服,为什么还不高兴呢?”
  尉迟晓向她问道:“春儿有绫罗绸缎,美食珍馐,便高兴了吗?”
  刘春根本不懂她在说什么,“什么叫绫罗绸缎,美食珍馐?”
  尉迟晓笑了笑,“就是好吃的东西,好看的衣服。”
  “哦——”刘春明白了,“那我当然高兴了!为什么要不高兴?”
  刘春生在乡野,天真懵懂,尉迟晓也不与她多言,反而是刘春天天缠着她说话。这边见尉迟晓不再说话,她又来问:“姐姐你叫什么名字?我天天叫你姐姐,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复姓尉迟,单名一个晓字。”
  “浴池?鱼池?还有这么奇怪的姓啊!我就知道隔壁村儿有个姓车的,已经够奇怪了,怎么还会有人叫鱼池?”
  尉迟晓让人取来纸笔,给她写了“尉迟”二字。刘春没念过书,也不认字,只拿着那张纸对着阳光看来看去,“姐姐你真厉害,你还会写字!”
  “人生识字忧患始,认得字也没什么好。”点点愁死凝上尉迟晓的眉梢。
  “姐姐,你教我写字吧!我们村儿有个豆子,他家里有钱,在镇上的官学里念书,他每次回村里都向我们显派,姐姐,你也教我吧!我学会了,也能向他显派,看他还得意不得意了!”
  尉迟晓淡淡一笑,便让人取来一卷书,从简单的字教刘春认起,便也不在话下了。
  ——————
  而今尉迟晓每天的生活都是从早上的第一碗药开始,苦涩的药汁入喉,刘春端来一碟青梅爽口。尉迟晓含了青梅在舌尖转过一圈滋味就吐到空白的瓷碟里,春儿端出去,再端进来厨房准备好的早饭。
  对上连早饭都离不开的药膳,尉迟晓着实没什么胃口。心里也知不吃是不行的,总要快点好起来才能回去,可是筷子拿起来又实在吃不下。
  “姐姐你怎么不吃呢?我娘说多吃饭病才能好的快!我每次生病娘都给我做一碗鸡蛋面,吃了病就好了!”
  尉迟晓对她露出一点笑,勉强吃了一口。这一口药粥堵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她用力要咽,胃里却一阵呕逆。
  “呕——”
  刘春忙拿来痰盂,刚吃下去的早饭原封不动的吐了出来。刘春又赶着去拿水给她漱口,又去外面找医官,跑得一溜烟似的。
  医官提着衣摆快步进来,号过一遍脉,语重心长的说道:“王妃心事太重,若一直如此实在难见好转。”
  “有劳先生。”尉迟晓倚在床上,缓缓打了个手势,让春儿请医官出去。
  刘春刚开了门,就听外面传来一声佛号:
  “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
  倏然眼眶一酸,尉迟晓不知怎的就要落下泪来。她深吸了一口气,将喉头的哽咽咽了下去,不着痕迹的在眼眶下面点了点。确定不会露出痕迹,尉迟晓才说:“春儿,你去叫苏木进来。”
  刘春“哎”了一声,答应这就跑出去了。
  不多时苏木就进了来,“王妃有事吩咐。”
  尉迟晓轻缓的舒出一口气,“不要再叫王妃了,让人听去徒生多少事端。”
  “王妃放心,陛下已有示下,不曾怪罪王爷。”苏木说。
  尉迟晓轻轻的点了点头,向他问道:“外面是来化缘的僧人吗?”
  “是有个僧人。”苏木想起刚才在外面施粥时,那僧人说的话总觉得不妥,便说道,“……属下已经给了他斋饭送走了。”
  “已经走了吗?我正好想听人讲经。”
  尉迟晓话音方落,就听远处佛号更起:
  “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
  尉迟晓说道:“既还在外面,就请进来吧。”
  那僧人身着百纳僧衣,面目慈和,少说也有五十上下。僧人双手合十,进门便道:“阿弥陀佛,女施主心有挂碍。”
  尉迟晓在床上欠身还礼,问道:“法师为何如此说?”
  “女施主身在一处,心在一处,处此思彼,处彼思此,十数年不得解。”
  她身处云燕,忧心家国;身处金陵,亦挂念夫君,可不正是应了这和尚所说?尉迟晓便问:“法师可是为破解而来?”
  “正是。”
  “但请法师赐教。”
  “女施主身体欠安,乃是被素世冤孽所缠,若想病愈,非除冤孽不可。”
  尉迟晓从不曾把这些话当真,倒是侍立在一旁的苏木格外上心。王爷一日便遣人送信一问,实在对王妃挂心不已。若有使王妃痊愈之法,自然再好不过。
  尉迟晓不过姑且一问:“敢问如何除这冤孽?”
  一般而言,和尚自然是说些向善的法门,可这和尚却道:“女施主与佛有缘,又无缘,有缘无缘,但在一心。施主若可三皈五戒,皈依佛门,此冤可解。”
  “这怎么可以!”苏木僭越插言。
  尉迟晓有意无意的向苏木扫了一眼,而后向僧人问道:“还未知高僧法号?”
  “贫僧法号净一。”
  尉迟晓道:“多谢净一法师点化,只是妾身俗务缠身,恐与佛门缘法未到。”
  “女施主命中缘法,终将入佛祖之门。即便此心不入,身也将入;此身不入,心也将入。早入佛门,早做解脱。”
  尉迟晓缓缓合眸,再次睁开,“妾身已经知道了,然而……”
  “卿卿哪都不会去!”
  在尉迟晓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卷入了唐瑾的怀抱,绯色的宽袍大袖将她护在怀中,那人如母兽护着幼雏般戒备。
  “子瑜……?”她被当众抱坐在唐瑾膝上尚自惊讶。
  唐瑾朝苏木递了眼神,苏木会意就要请净一出去。
  “等等。”尉迟晓对净一说道,“法师与妾身在此邂逅,想是佛祖点化,然而妾身在俗世尚有俗物,以俗心入佛门,恐对佛祖不敬。来日若与佛祖有缘,妾身自当诚心皈依。”
  “阿弥陀佛。”净一双手合十,一拜而出。
  房内诸人一一退出。尉迟晓眼帘垂下,眸中不复方才平和。她明白净一所说,若是兑国败了,出家便是活路。若是兑国胜了,她也再不可能和唐瑾在一起,心如古井,也和出家没什么两样了。
  “卿卿!”唐瑾突然大力搂住她。
  尉迟晓轻叹一口气,微笑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你不大好,实在放心不下。”唐瑾将她抱得死紧,下巴抵在她的头顶。
  尉迟晓轻声问道:“是对玙霖那边已经有了打算才过来的,是吗?”
  唐瑾还未答,尉迟晓又说:“不必说了,知不知道也没什么两样。”
  唐瑾痛心不已,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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