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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您真神,俺爸打了针,吃了药,真的不痛了。”耳边传来了嗫嚅声,站着的高个子已俯下身,贴到了我耳旁,“不好意思,您是不是不认识我们了?”
“就是嘛,他们医生都很忙,病人又多,哪能记得?”站着的另一矮个子不失时机地插话进来。
我半晌没有回过神来,敷衍道:“你们是……”
“我就是那天痛得哇哇叫,给你拍桌子、瞪眼睛的那位。今天,不是来看病的,特来向你道歉和致谢。”正面坐着的病人抢先说道,声音不高,但语调真诚,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他拿出一个红包非塞给我。红包是坚决不能要的,病人能摆脱病痛,快乐地生活,是我们医生最开心的事情。虽苦虽累,总算还有回报,我有点飘飘然。
“唉,医生,话得说回来,那天的事也不能全怪俺,你说是不是?俺在家已痛了两天两夜了,叫得连邻居都受不了,由他哥俩抬着上了车子,送到你们
医院,挂了你的专家号,以为马上就可以看俺的病了,结果到门前一看,人山人海,硬是等了两个多小时,还瞧不上。他们兄弟俩看不下我疼痛的样子,一着急蹿进了你的诊室,结果就……”病人一口气道完起因,有理有据,听得出是精心准备过的。
我一边听,一边搜肠刮肚地回忆,脑海里的一幕幕渐渐清晰起来……
那是一周前的专家门诊,就诊病人特别多。就在我埋头书写,赶着看病时,冲进两个人,说他们不能再等了,要立即给看,那又
吵又闹的
架势十分可怕。原本有条不紊的排队者见有人插队,不干了,一哄而上,全部冲进诊室,诊室里一下子拥挤不堪,闹哄哄的,简直比菜市场还乱。这哪能行啊?不由分说,我要维护医生的尊严,对肇事者来个严惩。我把插进来的病历挑出,往旁边一扔,严厉地抛出一句:“不能看,好好排队,还没轮到呢!”
“啥?没轮到?俺已等了两个小时,再等,就要痛死了,不行,现在就得看。”一位中年男子,一瘸一拐地冲进来,凶神恶煞地对着我嚷,唾沫喷了我一脸。
“不行,你等别人也等,为什么不早来,他们凌晨4点就来了!”我也十分激动,站起来分辩道,并再次把他的病历扔到一旁。一来二往,局势立刻紧张起来,拍桌子,瞪眼睛,全派上了用处。
后来护士、保安来了,把肇事者赶出了诊室,室内是平静了不少,但我就像吃了老鼠屎一样,心中有一股气,想呕呕不出,想吐吐不尽。真是活见鬼,碰到一个蛮不讲理的病号,一上午的好心情都给搅浑了。
浑浑噩噩看完最后一个病人,站起身,脱下白大褂,想下班,护士急冲冲领进了那个闹事的病人,说道:“我们了解了一下,痛风急性发作,郊区的,坐车就花了3个多小时,不是不讲道理,实在是痛得……快给看看吧!”我不耐烦地看了一下病人,右足背红肿得像个馒头,不能走路,确实是痛风急性发作。诊治痛风,这是我的专长和绝活,处方很快就开好了,没有像往常一样给病人太多交代,我就草草结束了整个诊疗。
“医生,都是我们的错,那天不应该插队,扰乱了你正常的秩序,我们爷仨给你赔不是了,你治好了俺的病,应该谢谢你。”病人诚挚的话语打断了我的回忆。
这种未曾期待的回报,让我无言以对!
非洲行医记(1)
◆zhenjinch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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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同事陆医生刚从非洲参加完援助工作回来。好久不见,我和他聊起在非洲的工作情况。经他同意,我把这些内容写出来,与大家共享。
故事发生在刚果。
对于援非中国医生来说,家属不得随从前往是一条“残酷”的规定,对于那些在国内有贤妻照顾的男医生尤其如此。到了刚果后,他们每天要工作7小时,清晨6点钟就得爬起来,围着锅台给自己做饭吃。
早晨8点刚过,接送中国医生上下班的小客车准时停在门诊大楼前。援非中国医疗队目前有5名来自湖南的医生,他们分别在金沙萨两所公立
医院内工作。由于没有私车,医生们上下班全靠这辆医疗队的班车接送。
8点20分,骨科医生陆俊涛坐到了门诊室自己的座位上。由于白大褂送去洗了,供应室的大门又锁着,陆医生只能穿着他那件崭新的衬衫给人看病。
透过门诊室敞开的大门,他可以清楚地看到门外大厅的木制长椅上,坐着黑压压一片等候就诊的病人。整个候诊大厅却出奇的安静,在昏暗的灯光下,只有患者一双双无助、甚至有些茫然的眼睛闪动。
为了减轻自己的心理压力,陆医生尽量不去看门外那些好像永远也看不完的病人,他坐下来,开始按顺序接待病人。
刚果公立医院的条件远不如私立医院好,但收费很低,几乎是象征性的。而且5岁以下、65岁以上的患者还可以依国家规定免费就诊。因此,每天来这里看病的当地黑人络绎不绝。
这个周四的上午,从8点20分到12点10分,陆医生在骨科门诊接待了32个病人。病人中,有几周大、先天畸形的婴儿,也有坐着轮椅来的年过七旬的老太太。
在这些病人中,两个身穿绿色病号服的患者引起了陆医生特别的注意。这两个病人是从麻风病医院转来的,其中一人坐在担架上,抬担架的两名男护士戴着双层的橡胶手套。
陆医生从一名护士手中接过病人的病历,端详了一会儿,然后从桌上的纸盒里抽出一副橡胶手套戴上,开始检查那个脚已烂得分不清有几个脚趾的病人。
坐在担架上的病人看起来病得更重,骨瘦如柴的四肢,只有左大腿上的肿瘤硕大无比。在看完病人的X光片后,陆医生一边用笔敲打着桌面,一边思考着。随后,他告诉男护士,这是一名骨癌晚期患者,他希望由会诊专家来看这位病人。
12点10分,一个衣冠楚楚、风度翩翩的会诊专家来了。会诊专家级别要比陆医生高,他的工作是每周为陆医生等下级医生分析几个病例,做些业务上的指导。半个小时后,会诊专家离开了,门诊室外也没有排队的病人了。
然而医生们上午的工作并没有结束,陆医生与另外两名医生又飞速地冲进一间治疗室。他们穿上橡胶围裙,开始接水,将白色的石膏带浸入水中。原来,这里还有数名病人等着上石膏。
1点半的时候,饥肠辘辘的陆医生处理完治疗室内的病人,疾步走出房间。路过门诊室时,一个黑人妇女举着自己的病历很客气地拦住了陆医生的去路,“先别急着走”。此时,陆医生已显出些许急躁。
在简单地向这名妇女交待了几句后,陆医生并没有去吃饭,而是走进了手术室。刚才处理完的是门诊病人,他下一个环节的工作是上手术台。之前有人告诉他,还有几个手术等着他做。他一边换手术服,一边无可奈何地向同事诉苦:“我现在是又饿又累,最怕在这种时候给人做手术!”
研究生毕业的陆医生赴此一年,已在金沙萨的医院里给病人做了三百多台骨科手术,平均每天一次。从技术上说,这些手术难度并不大,通常是治疗先天性畸形、创伤、切除肿瘤之类的一般性手术。陆医生刚才说的害怕,主要并不是怕完成不了手术,而是怕自己染上
艾滋病。
刚果到底有多少艾滋病患者,没有人能说出准确的数字。有报道说,大约四分之一的刚果成年人是艾滋病患者或
病毒携带者。也有国际卫生机构透露,每周大约有3000名刚果人死于艾滋病。在刚果,一个人是否为艾滋病病毒携带者,属于个人隐私,受到法律保护。任何人,甚至连医生都无权询问患者是否为艾滋病病毒携带者。
在刚果的医院里,没有专门治疗艾滋病的科室,艾滋病患者在出现各种病症时,会被分配到相关的科室去看病。正因如此,此医院里所有科室的医生和护士都会十分小心地防护自己,避免在工作中染上艾滋病。
尽管思想上重视,但为了保护病人的隐私,医护人员嘴上决不会提及“艾滋病”。即便是医生之间的谈话,他们也会很隐讳地用“那个病”来暗指艾滋病。
在赴此之前,非洲国家艾滋病泛滥对于陆医生来说不过是一个概念。初到金沙萨医院工作,没有人告诉他如何防护艾滋病,病历上也不会注明哪个病人是艾滋病患者。他对艾滋病的认识,完全是在工作中与日俱增的。
知道得越多,心理负担就越重。“我跟你怎么讲,你都无法体会我们给
艾滋病患者做手术时怕到什么程度。”陆医生对自己的恐惧毫不讳言。
为了自身的安全,医生们在手术过程中都会十分谨慎地进行每一项操作,他们会把所有用完的锐器,如针头、手术刀装进一个写着“危险”字样的封闭铁皮桶内。但是,谁也不能保证在一年数百台手术中从不失手。
来此工作一年中,陆医生已两次遇险。一次是在为一名病人截肢时,病人的血溅到了他的眼睛里;另一次,是在手术中被钳子扎破了手。两次事故让陆医生心烦意乱:如果真的因此染上艾滋病,如何向家人交待?
这就是陆医生害怕走进手术室的原因。他怕自己在接连处理了几十个病人后,体力不支,在手术操作时失误,不小心弄伤自己。而任何小小的失误,哪怕是给病人缝针时扎破了自己的手,都有可能改变他一生的命运。
金沙萨中央
医院的设备相当简陋,相当于中国县级医院的水平。医院病房里,病人睡的是油漆剥落的旧铁床。为病人做牵引的设备是一根粗绳子。绳子的一头有一个夹子,护士就用它来夹住病人需要牵引的部位;另一头系着几个老式的秤砣,吊在病人的床外。
尽管设备简陋,但医院却被打扫得一尘不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