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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小诗说:“你到这里和小朋友一起玩怎么样。”
小诗把我抱得紧紧的;说:“你别想了;我永远都不离开你。”
“好。”我几乎被她紧紧的拥抱也抱出眼泪出来。
有一天夜里;我接到我妈的电话;她平时真的很少跟我通话。
她说:“工作顺利吗?”
“还不错!”
“该有个女朋友了!”
“快了!”
“每次都说快了;到底什么时候嘛!”
“有了会告诉你的!”
放下电话;我突然有种伤感。然后我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味中;几颗眼泪从我的眼睛渗透出来。我刚从学校出来的时候;一个学长对我说;你必须混个三年;三年后才能突破;知道自己该干吗。现在三年过去了;我一无所有;也许这就是突破。
天光渐渐暗下来;我就这样睡着了;连在梦中都很伤感。
一只小手突然出现在我眼皮上;为我抹去几颗眼泪。我睁开眼睛;发现小诗已经猫在我身边了。
“你为什么哭了。”
“每个人总有伤心的时候。难道你没有吗?”
“嗯。”她拨开我又闭上的眼皮;命令道:“叫我妈妈!”
我吃惊地看着她。
“叫我妈妈;你就不会伤心了。”
“为什么?”
“小时候我伤心;妈妈一过来摸摸我;我就不伤心了。”
“是吗……妈妈!”我叫了一声。
她把我的头搂在她小小的怀里;实际上是抱着我的头;说:“妈妈在身边;宝宝不要哭!以后你想哭了;就叫我妈妈!”
我突然抱着她;问:“你想一辈子跟老李在一起吗?”
“是呀;我先当你妈妈;等长大了再跟你结婚!”
我点了点头;把她像命一样紧紧抱在怀里;仿佛她已经成人了;仿佛我此生找到了一个值得依赖的女人了;仿佛我这一辈子都交给她了。
此后我都叫她妈妈。
补记
半年后;小诗被一对不能生育的黄雨夫妇领养;移民至加拿大。我之所以接受;是因为他们自己没有孩子。
走的时候;我把一张五万块钱的保险单给她。那是她亲生妈妈留下的那笔钱买的。
走后;我病了半个多月;情绪极度脆弱。
后来再也没有和小诗通过电话。我怕一通电话;心里一颤;我又要生病;我知道那种病随时而来。
黄雨夫妇每年邮寄来的小诗的照片;我一张都没有看过;锁在抽屉里。
期间;我还接过一个女人的电话。女人说:“你孩子好吗?”
我愣住了说:“我没有孩子。”
女人说:“你;领养过孩子吗?”
我说:“哦;她去加拿大了。”
对方迟疑了一下;说:“谢谢你!”
我放下电话;愣了半天才怀疑起这个女人的身份。我把电话回过去;对方却没有接。我想其实我没必要回过去。生命自有造化;没有缘分时牵肠挂肚;徒生伤感。
我一直想把小诗忘掉;把这一段经历忘掉;但它就像在心里结了个疤;看着好了;其实还有痕迹。每次无意中想起;总是想:现在她已经十来岁了;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她还会让我叫她妈妈吗?唉;无法摆脱的好奇与情愫;我怕它会一生追随着我。
于是我把它写了下来;就如把一段情缘托付给时光;把一段不解之缘交付给上帝。
责任编辑 杨新岚
恶报字数:3420 字号:大 中 小 赵光鸣 男;新疆作家。在本刊发表过《西边的太阳》;获过《当代》文学奖。
一
那时候他们还没有看见那片洋芋地和南瓜地。
那时候汗捞和他爹正在大野滩里走。野滩大得无边无涯;就远处横亘了几道土梁;层层叠叠;像是朽了的棺材板。毒日头在半空里悬着;鼻孔里一满都是股烤蔫了的艾蒿草和骆驼刺味儿。大荒滩就只有这股味道;都走了两个时辰了;还是这股呛鼻子的味道;原来还有一两声五更鹚的叫唤;现在连那种寂寥的鸟声都听不到了;汗捞觉得这路走得实在是乏味;就想让他爹吼几声;老家伙的嗓喉不错;往常在这样的野滩路上;他爹都会像鹅一样伸长脖子;朝天空里吼几段野曲子;但今天老家伙一点没有要吼的意思;只顾勾着腰朝前赶路;他绕着草墩在戈壁上蹿行的样子活像只鼹鼠;两条瘦腿好像是直接插在肚子上;屁股完全被省略掉了。爹实在是太瘦了;人太瘦了;就好像没有屁股一样。
他就这么乏味地跟在他爹的身后;走在让人焦躁的干滩上;干得冒烟的荒滩有看不见的火焰在燃烧;满世界都在袅袅飘动。那些草稞和灌木发出吱吱的燃烧的声音;裤脚扫上去;就会腾起一股尘烟。野滩上有弯曲稀薄的路;但爹说那路走不得;人在那路上太显眼了;得找不显眼的地方走;就这样他们插进了有草丛和灌木的地段。这是戈壁;也是硷滩;只长恶草杂木;人在里面蛇行;的确不易被发现。汗捞觉得离开大路太早了些;爹做事太小心过头了。
他们鬼鬼祟祟地走到近晌午;就看到了马桥坡的那些地。
他看见爹的花白头发上在冒热气;汗珠子像麦穗串一样串在爹粗硬的头发上;在阳光下闪着晶亮的白光;同时听到老家伙拉风箱般的喘气声。老家伙把自己藏匿在一丛高大的梭梭下面;让汗捞看前面的地形。他们已经到了荒漠的边缘;前面就是那片洋芋地;赤裸一片;它们已经被牛犁过了;这裸地大幅度地伸向那些低矮的山梁;远处是南瓜地;影影绰绰有个窝棚在山梁的尽头守望着。汗捞知道;这就是他们将要刨食的地方。牛犁过的地只要细翻;能刨出漏下的洋芋;但这样的拾荒营生不能让窝棚里的人看见。在吉良镇子就听马西凉那几个盲道说过;马桥坡的那些熊人见不得外乡人;还是小心为好。
“咱们就在这搭挖拾;这搭背静。”
汗捞的爹哑着声说。还挥了一下胳膊;画了一个圈儿。汗捞就点了一下脑袋。同时往远处的窝棚方向望过去;那是个尖草棚;像破船上的帆尖一样浮在飘渺的南瓜地上;在更远些的地方;参差着村庄的影子。只能看到些灰色的屋顶。那是个大村;方圆五十里;就只有这么个破村。
爹解下腰绳上的布袋;把手里的刨锄掂了几下;好像那是杆枪。又像土拨鼠一样往白梭梭外边探头探脑;鬼鬼祟祟的样子就像个盗贼;探一阵;才说:“不要只顾了刨挖;眼脑要放灵醒些;咱拾的是人家的东西;不是贼也算半个贼。”
“没有人喜欢外人来拾自家的东西。”爹又说。
汗捞觉得老家伙今天实在有些繁琐;他到了个不知底细的地方;就显得有些繁琐。
汗捞也在腰上扎根布绳;布绳上拴个破布袋子;父子两个都是一般装束;只是他腰上多了个水葫芦。走了四五十里的远路;葫芦里还有喝剩的一些水;现在到地方了;这东西就成了个累赘。他就把葫芦解下;让爹先喝。爹仰脖子喝了几口;喉咙里发出咕咕咚咚的响声。水真是个好东西;汗捞的嘴里一股子苦豆子味道;他接过水葫芦;一口气把剩下的水喝干。他没有想到要留点儿;只顾了喝个痛快;喉咙里发出的咕咚声更加澎湃。他喝完后;把空葫芦往白梭梭下面一扔;就猫起腰从乱木杂草里钻出去。
拾荒就是拾荒;拾的是人家不要的东西;又不是偷;用不着鬼鬼祟祟。
那时汗捞就是这么想的。
所以他钻出去钻得很干脆。
二
汗捞和他爹走进了那片裸地。
当然还是硷地;但这是被庄稼捂熟了的硷地;跟生硷地是不同的。牛犁铧犁过的沟土泛着黄的白的硷花子;干得冒烟;刨锄刨出的土却是潮湿的;有一股清新的气味;还有蚯蚓和蝼蛄爬着;不时露出粉红的或锡色的草根。裸地没个遮掩;像个烧烫了的煎饼锅;天空也像个热锅;倒扣着;人在热锅里熬煎哩。
汗捞刨了一阵;就刨出拳头大的一只洋芋;他的眼睛就亮了起来;接着又刨出了半个;也大过拳头;是铧尖削剩的半个;虽然沾着泥土;还是露出了白生生的果肉。往破布袋里扔进这些果实的时候;汗捞的心情好了起来;这块地真是块好地;它悯惜人呢;它让牛犁铧把一些东西漏下;好像有意而为之;等着让人来刨拣。这不;刨拣的人说来就来了。
汗捞听到爹在不远的犁沟里哦嗬哦嗬地欢叫;就知道老家伙也有了重要的收获。果然;他看见爹扭着油汗涔涔的瘦脸在朝他笑呢。老家伙手里拎着一串根;那上面挂着六七个梨一样的地果;他笑得连红牙花子都露了出来。汗捞看着他爹哦嗬哦嗬地扯着那些梨一样的洋芋快快地往布袋里装;就给他爹笑了一下;同时往手心里吐了口唾沫。他的心劲更大了;挥锄挥得更是有力。不久;他也刨出了一串根;上面缀的东西不比爹的那串少;小的只有指蛋大;但大的都有鸡蛋和拳头那样大;这块地真是块好地。
他们没有看见有人往这边来;旷野上看不到一个人。
那个远处的窝棚在火一样的热气里飘浮着;看不出一点有人的迹象。
好像听到了一声鸟叫;呻唤一样;但很久也没有叫出第二声。荒野上的鸟雀不爱鸣叫;它们都在草丛杂木里躲阴凉呢。
连鸟雀都知道躲阴凉哩;何况人呢?
毒日头在天上烧着呢;满天满地就像个馕坑;有谁会往馕坑里跑呢?
他们本来是边刨边往远处望一望的;后来就不那么望了。犁沟里埋下的那些东西让汗捞和他爹十分亢奋。洋芋是个宝;是个好东西;拿到吉良镇可以换钱;换不成钱的留下自吃。想到洋芋有这么多的好处;汗捞的刨锄就挥得更快。
他妈的这地;日弄好了;我明天还来!
汗捞说;他在心里给自己说。
人的心不能松;不能想太多的事。汗捞想的有些天花乱坠;心一松弛下来;眼和脑就都不灵醒了。眼脑不灵醒;就闻不出空气里的异常气味。
实际上这股气味在他们的刨拾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就在周围弥漫起来了。这时日脚开始慢慢偏西了;天地的热流收敛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