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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听了;看看搪瓷上的污渍;咂嘴道:
“三四天不见女人;还真有点想。”
领头的塔镇来人有心活跃一下气氛;就说:“我来说个荤笑话……”不过刚开了头;离裤腰以下差着一大截子;就从窗子里看见一个四五十岁的村里人迟迟疑疑地走过来。领头的塔镇来人忙点出主题:“笑话的意思是说;没女人了才觉得女人好。”神情已经郑重了。
那村里人推了推门;塔镇来人就说:
“你有什么事;进来说吧。”
村里人却要在门槛上坐下来;塔镇来人又说:
“你开着门;屋里有点热乎气;也跑光了。”
村里人这才挪到屋里;老实巴交地坐在门后;看样子顾虑重重。塔镇来人猜他有话要说;就鼓励他:
“尽管讲;我们可以给你保密。”
这村里人像是下了决心一样;慢腾腾地说:
“我叫王长贵;我有一个情况要给长官说。”
“说吧;——可别叫长官。”
“腊月十二;也算是腊月十三吧;我早起拾粪;见过老万。”
塔镇来人登时就愣了。过了半天;才相互看了看。
“王长贵;做伪证是要负法律责任的。”塔镇来人严厉地对王长贵说。
这个一脸忠厚相的村里人;马上像是害怕了似的;说:
“我就知道这些;长官不相信;我就不说了。”
“别叫长官。”
“老万从村西边来的;拎个空酒瓶子;当时我还叫了他一声。他不理我;直接朝家去了。”村里人说着;已经站了起来。“我走了;长官。”
塔镇来人呆呆地看着他走出房门;又听到他在街上跑了起来;才醒过神;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好。
不大一会儿;又来了个村里人。这个村里人贼眉鼠眼;推门进来就坐下了;塔镇来人还没问他;他就自己说起来:
“腊月十三后晌;老万胳膊底下夹着一卷报纸;从村委会出来;我问他;‘万村长;咋着呢?’万村长说;‘糊顶棚。’”
一个年轻些的塔镇来人没让他说完;就举起了拳头;说:
“看我揍你!”
这个村里人忙为自己辩解:
“你们爱信不信;反正这是我亲眼见到的。”
“你怪会编;老万用报纸糊顶棚?”
这个村里人嘟囔说:
“他怎么不会?我家就是用报纸糊顶棚的;那天我是去给万村长借报纸的。”
“再编!”塔镇来人威吓道。
这个村里人情知不妙;抽身出去了。门一开就看见很多村里人臃肿地站在村委会院子里。塔镇来人想来个杀一儆百;但那个村里人身子一闪;就消失在人群里。人们都在窃笑。塔镇来人就走出去;严肃地对人们说:
“谁腚痒痒了;就捣蛋!”
只听嗡嗡声一片。塔镇来人叫不出刚才那个村里人的名字;就只叫:
“王长贵!王长贵!”
叫了四五声;也无人应。村里人说:
“俺村没人叫王长贵。”
塔镇来人更深切地感到受了捉弄;自以为没谁敢再谎报军情了;说:
“谁还有要说的;就说吧!”
不料人们七嘴八舌;有说腊月十二日晚见老万去了塔镇的;有说十三日也见到他的;甚至还说昨天见到了老万从村外走过来;包着头;怕人看见;在村口探头望一下;就又走了。
塔镇来人无计可施;只说:
“编吧编吧;看你们编得多像!”
村里人嘻嘻哈哈:
“看这长官;怎么是编呢?”
塔镇来人知道再这样下去;一点尊重也会得不到了。急需找个筏子;但一张张粗糙的面孔;虽然似曾见过;却一个名字也想不起来。忽然想起了宝林;就叫:
“宝林!”
人们静了一下;像是宝林不在人群里;但宝林的声音却从人群后面传出来:
“哎!”
塔镇来人留了心眼;温和地说:
“宝林;你到前面来。”
宝林也留了心眼;说:
“人挤;走不过去。想问什么说吧。”
听他狡黠的口气;塔镇来人知道问也无益;但还是问了:
“宝林;你是不是也有情况呀?”
宝林高高地站在一个石台上;说:
“可不呢;万村长腊月十三还到过我家里;万村长说;严打了;你老实点儿。我说;万村长;我这一冬天保证只在家睡女人……”
塔镇来人笑说:
“宝林;听不清楚;你可不可以站到前边来。”
人群里忽然喊了声:
“走喽——鸡巴都他妈冻掉了!”
就潮水一样;涌出村委会。眨眼工夫;村委会院子里只剩下些杂乱的脚印和冻硬的痰渍。
到七上村三四天;塔镇来人还是第一次感到现在这样的冷清。这时候更显出了小杰的重要;也顾不得许多;就主动给小杰打电话。小杰倒没摆谱儿;很快从家里来了。知道塔镇来人的态度变了;自己也就显得十分沉静。来了以后;见炉中火没生;电暖器也没电;马上就叫电工来修理;自己又亲手生了炉子。塔镇来人对他说:
“谢谢小杰;过去几天多亏你配合。”
小杰说:
“咦;怎么说这些话了?难道我现在没配合么?”
塔镇来人笑道:
“现在配合得像过去一样好。”
小杰心想;哼;叫你们小看我!脸上却如旧;说:
“有什么吩咐的;我去传达。”
火炉还没热;塔镇来人都已忙不迭地围坐在电暖器旁;齐把手伸在电暖器上;膝盖紧靠膝盖。
“急什么?”塔镇来人说;“你也挤挤;这样暖和。”给小杰腾个空儿;小杰不客气;挤了进去。这样很有些团结友爱的气氛;屋里的温度呈直线上升。大家都不说话;其实是怕一开口还要说到案子上去。
等了一会儿;小杰打破沉默;果然说的还是案子。
小杰说:
“我提了醒儿;疑犯不见得固定在鱼王一个人身上。我;宝林;冉副村长;刘会计;都有作案的可能。”
“小杰说笑话了;怎么会疑到你身上呢?”
“不光要疑到我身上;王翠丫也有嫌疑。我们看到他们夫妻关系好;也只是表面。王翠丫也不见得完全对老万满意。她说腊月十二老万拎酒瓶子出去;有人给她证明没有?”
“也对;王翠丫骚着呢;她这是要除掉老万;再找一个年轻小伙儿。”
小杰就知道自己白说了。
“那你们还坐屋里干啥;去把鱼王抓起来得了。”小杰说;“上了夹板拶子;怕他不招!”
“坐屋里多暖和;受那些冻。去鱼塘一趟;冻了个半死。再说他要真是凶犯;躲过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小杰听了;起身说:
“我有女人不陪;跟些大男人挤一块;有什么意思?我也要走了。”
他们忙拉住他:
“小杰别走;还没安排晚饭呢。”
“不是有厨子么?
“你怎么也得搞两条鱼来。”
“想抓人家;还要从人家那里搞鱼?”
他们就讪讪地笑道:
“食无鱼;嘴里淡啊。”
“这叫什么事呢?”
“就这一次嘛。”
小杰看面子上过不去;说声:“我也只得舍下自己的脸皮了。”摇着头搞鱼去了。
6
十一月底;老万在塔镇受过一次奖;七上村评上了塔镇首届“五放心文明村”。活动得到县里的支持;金乡县电视台当天就播了新闻。王翠丫从电视上看到老万;竟发现老万在那些村长中最为有型;就很高兴。
老万随人去金乡县城喝了庆功酒;回来晚了;但还没喝醉。回了后就要去鱼塘搞鱼;说明天还得庆祝一番。王翠丫疼他;逼他上床睡了。她想了想;就拿了手电;自己去了鱼塘。
不长时间;王翠丫空手回来了;上了床还在嘀嘀咕咕地骂:
“什么东西!”
老万要喝水;王翠丫扶着他的头;胸脯的伏动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以为自己是谁呢!”王翠丫嘴里还在嘀咕;老万就问她:
“你……你说什么呢?”
王翠丫说:
“我说什么?守着鱼塘;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老万;你还是不是村长?你要是村长;把鱼塘给他要回来!黑秋家的跟我说过七八次;要包这个鱼塘。”
老万知道了原由;心里不快。妇道人家张次口;总有一些面子吧。这个鱼王;他久不跟人接触;人情世故都生疏了。
第二天;老万起床后就去了鱼塘。
老万往鱼王跟前一站;声明:
“鱼王;我不是来要鱼的。”
鱼王坐在屋门口;老万暗吃一惊;像是首次发现鱼王一直坐在这个位置;而他也一直没走进过鱼王的屋里去。
老万这一回就要走进去一次;那又会怎么样呢?老万说:
“鱼王;你让我进去。”
就抬腿进去了;他感到自己成功了。然后;找了个座位;侧对着鱼王的脸孔;说道:
“鱼王;你钓我多少年;你算是把我钓着了。”
鱼王看也不看他;轻声说:
“我没想钓你。”
老万脱口说:
“你在钓我!”
他发现自己是很紧张的。他接着说:
“你钓了我二十年;你从包下鱼塘的那天起就在钓我。到了我一日无鱼心里就发痒了;你也该收杆了。鱼王;你真狠;鱼钩子钩住了我的牙巴骨;我由不得自己了。”
他颤栗起来。
鱼王的目光直直的;说:
“我不是在钓你。”
老万就说:
“那你到底要干什么?”
鱼王不回答。
老万又说:
“鱼王;你是不是;想让我也投到这个鱼塘里?”
鱼王听了;这才转头对他说:“万有福;你走吧。不想搞鱼就走。”又转过头去;看着冰封的鱼塘;放低声音;“想搞鱼;就得把那件事再说一遍。”
老万没有马上说话;只是气喘得厉害。过了半天;才说:
“鱼王;告诉我;你是真的想听?”
鱼王“嗯”一声。
老万说:
“你以为这样就能把我逼死?”
鱼王像没听到。但老万慢慢镇定下来;他冷冷地说:
“鱼王;我不想搞鱼;也要再说一遍;那个场景就跟一条起性的公狗在弄一条没起性的母狗一样;母狗又踢又咬;公狗又疯又癫。”
一颗硕大的泪珠;无声地挂在了鱼王的脸上;但鱼王却在微微笑着。老万见状;心里怦然一动;停了下来;忽然又以刚才那种冷静的语气说:
“鱼王;你知道了;我说这事你心里也不好受。但既然你想让我也跟着不好受;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