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上分析胡适的思想。
怎样看待胡适对传统文化的猛烈批评,一直都是个争议的问题,是非正误并不是思想史学者的任务,思想史学者只是要厘清思想产生的前因后果。我们过去也清楚,胡适猛烈地批评中国的文化传统时,其话语对象一般均是国人,一旦转变话语对象,比如在外国人面前,他往往是将中国文化的较好的一面展示出来。对现实问题的发言与学术研究的反差,也主要取决于其“现实态度”。而周明之先生,因为清晰地认识到了胡适其人“在不同的场合,对不伺的听众,说不同的话”(参见《自序》)的特性,在利用精神分析学的方法时,就不仅将此现象出现的原因和胡适本人的心态描述分析得更加透彻,而且符合历史。
就胡适学术著述与论战文字之间的反差,作者指出:“当他(指胡适——引者)进行学术研究时,他有一种超然感,不得不遵从证据,这就极大地限制了他的自由表达。”“而为大众写作时,当前现实立即发挥重大作用,……对他来说,理想与其实际展现是同义的,面对中国的巨大危机,他深感自己的无能为力,因而痛苦万分。他以痛斥中国的过去来发泄自己的愤怒与失意。”(第199页)这是由于“在中国的环境中,胡适有足够的不与过去割裂的安全感,对传统的猛烈攻击,不但不会威胁他的认同感反而使他的失意情绪找到一个发泄口。”(第205页)而进一步地看,“当胡适以学者的方式来评价中国的过去时,他是一个现代的历史学家;而当攻击中国的过去时,他是一个缠结在中国当代困境中而无法自拔的普通中国人。”(第200页)。
造成这样情况的原因,主要是“在学术著作中,他(胡适——引者)在自己与中国的日常事件中保持了一定的精神距离”,“使他能够平衡”。“而他用英语写作时,多半是身在国外,所以更少受到国内凄凉景象的限制。”(第204~205页)在外国人面前表现出对传统的同情,并为之辩护,则主要由于“远离中国足以引起他的思乡病,来自西方的压力,无论真实的或想象的,都产生了为他敬爱的祖国辩护的需要。”(第205页)
当然,作者在分析胡适的心理时,并没有否认胡适总体上的西化倾向。因为即使是在为传统辩护时,胡适也没有忘记将传统的优秀部分与西方的民主、科学等普世性因素相类比。而诸如仁义孝悌等传统中国的道德原则,也被赋予了普遍的价值。这倒不仅是胡适,新文化派大多也倾向于此。
思想或心态以及它们之间的微妙互动,惟有于具体语境中发掘,才有着思想史的意义。在书中,作者始终是从胡适生平人手来理解思想,解析心态的。这就避免了凿空玄想的可能。胡适与基督教的复杂关系,以前少有人真正细致地研究。作者注意到,出国后,“胡适首先碰到的西方文化因素之一是基督教”。彼时的美国大学中,教会的宣教活动相当频繁,胡适自然成了发展对象。不过,胡适最初对基督教的信仰,也与他的境遇有关。“他年仅十九岁半,远离家乡,毫无兴趣地钻研农学。”(第43页)这种在西方文化冲击下的孤寂心态是胡适参加教会活动的前提。至于他将基督教与儒家伦理视为同类,将基督教作为“优越的”西方文化的一个整体部分来看待,则全赖于此前提。所以到了两年后,他的生活稳定了,对西方文化的陌生感渐渐消散,“西方已成为他意识中一个有意义的部分,也就不需要更进一步的承诺与认同”(第49页),对基督教的疏远,乃至批判,就不可避免。但这只是胡适疏远基督教的语境之一。另一个语境,是上世纪初国内的儒教运动。1912年康有为、陈焕章在上海成立的孔教会,1913年进步党议员要求儒教人宪以及1914年的袁世凯祀孔等一系列事件,在新一代知识分子的心里激发出的强烈的反叛意识,也不能忽视。胡适对基督教的批评正是从1912年开始的(第51页)。
胡适与基督教的关系;并不止于留学期间。当他回国后,虽然在心态上,也颇认同于扮演启蒙角色的“传教士”,但是,他们之间的矛盾却更加错综复杂。正像作者所指出的,“俗世的、理性主义的态度”(第54页),是胡适的批评基督教的思想原因,它们直接引发了胡适对制度化的基督教的反感。但胡适的内在的民族主义意识和他的现代化的诉求之间的难以协调,离开了具体语境就不易厘清。在回国后胡适与基督教的关系上,作者的分析明显不如留学时那样注重语境了,这反而显得他过于依赖精神分析学的理论。
不仅如此,《胡适与中国现代知识分子的选择》一书的缺点,也在于运用精神分析学的理论方面。可能是由于作者对理性的崇信,以致在具体分析时将那些可能纯属偶然的胡适言论,都看成了必然的思想反映。这样的解释,看上去齐整划一,顺理成章,但很可能与历史中的胡适及其思想有距离。类似的后见之明,不仅是读者所应明察,也是思想史的研究者于研究之时所应极力避免的倾向。
谈过了《胡适全集》中的重复,就来谈它的阙失。
书中重复收入同一篇文章,当然不好,它对读者的损害,是因为完全不必要地增加了篇幅,既要提高定价,又要多占书架的空间,此外倒也没有更多的坏处了。至于一部号称“全集”的书,其实不全,收文有阙失,谁如果要凭藉这“全集”来研究这位作家,就会遇到大困难。现在来说《胡适全集》。遗憾的是,《全集》不但有大量的重复,而且有大量的阙失。这阙失,有遗漏所致,也有删节所致。
究竟阙失了多少呢?《全集》第43、44两卷是《胡适著译年表》,其中所列,就有许多是在这部《全集》中找不到的。细看一下,可以猜测到,《全集》未收,是内容不合出版管理部门的审稿标准。其实,胡适其人的政治态度和立场,是尽人皆知的,《全集》的出版者也无法为他承担责任,要么你可以不出版这书,要么你就不要号称“全集”。这样东删西节之后,读者从这部《全集》中看到的,就不是完整的胡适了。例如胡适 1949年4月14日写的《序》,并不比现在国内一些学者公开发表的关于陈独秀的论文更加“刺激”,可是也没有收入。对于这部《全集》应该说是一个不小的遗憾。
胡适1930年1月28日日记:“今日章希吕来,我写了一篇《胡适文存》第十三版自序给他带去。”这篇《自序》在本版《胡适全集》中失收。北京大学出版社出版的《胡适文集》第二册中是收了的。其中并无违碍字样,实在没有删去的理由。
这里只说一说书信方面的遗漏。《胡适来往书信选》选录的书信中,有四封《全集》失收。即:
1,1928年3月6日致吴稚晖信(见上册第468~470页)这一年二三月间,胡适写了两封信给吴稚晖。2月28日的一封,《全集》收了(第23卷第555~557页)。信中对吴稚晖支持蒋介石的清党大屠杀一事持批评的态度。信中说:“七月初我在杭州读
先生与杨虎一书论陈延年的案子,我认为 ,先生盛德之累,中心耿耿,不能释然。”这是当年的一件大事。1927年的“四一二”政变,即国民党所说的“清党”,吴稚晖是参与决策的人之一,他不但发表文章,赞成对革命者的屠杀,而且还伤天害理,在文章中嘲弄牺牲者,说他们毫无杀身成仁的模样。周作人在《语丝》上发表了好几篇文章斥责吴稚晖:“吴君在南方不但鼓吹杀人,还要摇鼓他的毒舌,侮辱死者,此种残忍行为盖与漆髑髅为饮器无甚差异。”聂绀弩在致舒芜的一封信中提到这事,说:“蒋统治中国一二十年,说此话者,周作人一人而已。”(见《聂绀弩全集》第9卷第439页) 1927年6月26日陈独秀之子陈延年在上海被捕。他是中共第五届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这时还担任中共江苏省委书记。他被捕后,吴稚晖写信给上海警备司令杨虎,力主杀他o、尽管胡适敬重吴的文章和见识,却不能不在这封信中批评这事,说这事为他“盛德之累”。3月4日,吴稚晖给胡适回了一信(见《胡适来往书信选》上册第467页),为自己辩解。3月6日,胡适再致吴一信,意思其实是上一封的继续和发挥。这一封很重要的信,在《胡适全集》里却找不到。
2,1931年12月15日致周作人信(见中册第91页),谈的是周作人的《志摩纪念》一文在《新月》月刊发表的事。
3,1938年10月初致王世杰的电稿(见中册第382~383页),谈不久前举行的慕尼黑会议(电文中写的是“敏兴四巨头会议”)这件大事。
4,1948年6月6日复夏勤信稿(见下册第404页),内容是关于营救北大被捕学生孟宪功事。系承接5月24日致夏勤信(《全集》第25卷第325页)而写的。
上述致周作人、王世杰、夏勤的三封信,大约是因疏忽而失收。致吴稚晖信看来是因为对内容有所忌讳而有意不收的。在《全集》第23卷第559页末有这样一条编者注:“三月六日《致吴敬恒》一信已收入《胡适著述专辑》,此处从略。”假如这里所说的《胡遗著述专辑》是这部《胡适全集》中的一个单元,这样处理当然很好,可以避免重复。可是请问:这《胡适著述专辑》是在《胡适全集》的第几卷呢?这是一条叫读者摸不着头脑的编者注。既然这信已在中华书局1979年出版的《胡适来往书信选》中发表,二十多年之后还忌讳什么呢?
《胡适来往书信选》中没有选录、《全集》也没有收入的书信,就更多了。仅举见于《胡适遗稿及秘藏书信》第20册这一本书中的,至少就有:
1,致陈之迈信,时日待查,内容是批评国民党的“党治”的。(第30页)
2,致陶行知电,1919年3月某日,谈接待杜威来中国的事。(第82页)
3,致郑天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