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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草·网络2009.5-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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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到广东去打工了。起因是和一个女老师相骂,学生骂该老师不会教书,不要脸,是婊子。老师也气急败坏,哭着说,我为什么是婊子?为什么是婊子?教书没教得你们好!人还没长成人就妖里妖气,你才是个小婊子。该女生说,我妖里妖气关你屁事?你又瘦又丑,卖bi都没人要。要做婊子我也比你漂亮,比你赚的钱多。老师一急,也口无遮拦了,说那你还在这儿读书干啥?你去呀,去呀!结果那几个女生就真的跑了。 
  陈兵和工会主席杨德发、班主任丁国保赶紧请了个车连夜赶到医院,一进门就先将张杰的开支费用付清了,五天时间,一共是三千多块钱。然后把他们请到小天地宾馆吃饭。丁国保疼爱地抚摸着张杰的头说:“孩子,拉下的课我找老师给你补上呵。” 
  出院时,家长要求最后一次复查,彻底没问题了就回家。主治医师仔细地察看了张杰的伤口愈合,说:“没问题了,毕竟是孩子,耳膜愈合得很好,恢复得快,可以安心回家了。”一听这话,陈兵才松了一口气。 
  张得时和刘瑛子对张杰说:“孩子,要说实话呵,跟医生伯伯说清楚,不痛了就回家,还痛还有问题就继续治疗。以后耳朵出了毛病可是一生一世的大事呵。” 
  接下来,主治医生便对张杰进行听力测试。结果却很糟糕,张杰坚持说他的左耳朵依然听不见。医生一遍一遍地测试,他就是摇着头坚持说听不见。医生说:“你怎么还听不见呢?” 
  陈兵把主治医生叫到一边询问情况。医生无可奈何地说,说句良心话,好就硬是好了。我诊治了成千上万只耳朵这点把握还是有的。但是这娃儿说听不见,你有什么办法呢? 
  陈兵脸都气黑了,对张得时说:“医生说没什么问题了,你们为啥还纠缠不休呢?你们究竟要怎么样,有什么想法摆到桌面上来谈。至于张杰的营养补贴和你们的误工费用等学校会根据标准考虑的。什么事儿也应有个限度吧。我们回去谈好吗?” 
  刘瑛子说:“陈校长,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把孩子的病治好,你也是带儿女的。医生说没问题了,巴不得呀,医院给我写个保证书,保证张杰的耳朵今后不出问题,出了问题找医院负责。” 
  主治医生是个修养很好的人,这时脸上也挂不住了,摘下眼镜瞅着刘瑛子说:“你这女子好没道理,哪个医生能保证病人一辈子健康?”然后转过头来,对满屋子的人说,“这样吧,这孩子的耳膜是愈合完好了,没有必要在这儿继续住院了,回去调养一段时间,如果听力还没有恢复好,你们就到湘雅或北京去鉴定吧。呆在这里是完全没有必要了。” 
  

   
  五 
  彭小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复杂,这一耳光惹出的麻烦有如此之大。张杰说耳朵不听见,那家长就会要求继续治疗,就得继续花像个无底洞式的钱。现在,前前后后已经用去了近五千元,以后如何还是个未知数。 
  陈兵说:“小娟,碰到这倒霉事了,这是你点子低。这件事怕还是要告诉你家里人,一起来积极想办法解决。” 
  彭小娟哀求说:“陈校长,您千万别告诉我家里,学校代出的钱我慢慢还。” 
  陈兵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家里有没有在外面混得开的人,比如当局长科长或在法院、公安工作的?” 
  彭小娟想了想说:“没有。” 
  “那你男朋友那边呢?” 
  彭小娟绯红了脸:“不太清楚。他考研了,我们没、没谈了。” 
  陈兵笑了笑说:“对不起呵,彭老师,像派出所查户口似的。我们也不谈了。我去想办法,这事只能请人‘了难’。他们是想搞钱,先冷它几天再说。” 
  的确,这事儿要通过正常渠道解决很难。哑巴亏吃不下,官司也打不得,记者们一搅和,满城风雨,岳东县教育局又要成为全国新闻典型了。陈兵想来想去,觉得请人“ 了难”才是上策。 
  张杰回家调养了个把星期,左邻右舍亲朋戚友纷纷出谋划策打气鼓劲。总之,不能便宜了这伙老师,这耳光不能白打了。张杰那个在镇上开超市的姑妈,一连抽空到大树村跑了三四趟,送来了莫大的支持和鼓励。她说,别怕,要扛住,狠点开价。她已经和组织部的杨部长说了这事,他也很支持,说如今的教师也实在太不像话了,动不动搞法西斯。“我侄儿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说?他能不支持?再说,他和县委张书记是铁杆子兄弟,一拳头打不散的。搞掂这个破事还不是小菜一碟?” 
  陈兵刚走出彭小娟的屋里,腰里的手机就响起了国歌铃声。李局长亲自询问“耳朵事件”的处理情况。陈兵说,您放心, 我们正在处理,不会给您惹麻烦的。李局长说,不添麻烦就好,家长嘛,素质低,无非是想要点钱。不要搞得他们到处打电话,上访,告状。就全县来说,教育这一块尽出麻烦,社会环境极为不利,说三道四的多,四面楚歌呵。刚才组织部杨部长也打电话问你们六合中学的体罚事儿,影响不好嘛。这点事都摆不平,那你的领导水平哪里去了?你这个校长是怎么当的?保持全县教育形势的稳定可是大局呵!你们当校长的时刻要记住两个字:稳定。 
  又拖了好几天,双方基本达成了默契,那就是用钱解决遗留问题。学校出面先是请镇司法所的丁所长一行人去调解,未果,数额相差太大。丁所长被张杰的姑妈指着鼻子骂出了门。陈兵灰头灰脸地 回到学校,彭小娟就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问情况。陈兵咬牙切齿地说:“他们要五万块钱!” 
  天呵,五万块!彭小娟一听,差点昏倒在办公室。前世造下了什么孽呵,要来当这破老师!她毕业才两年,月工资是485元,加上奖金福利一年不超过7000块钱。家里送她读大学时又欠下了好几万的债。彭小娟哭着说:“要钱没有,真的没有,我就让他们还几个耳光算了,一个还十个还不行吗?就算把个耳朵打聋了,我也认命。”老师们愤愤地议论着,但也实在议论不出一个名堂来。最后的结论是,还是要继续请人“了难”。至于彭小娟的那个以牙还牙、以耳光还耳光的想法是行不通的——因为老师体罚了学生属于违法,你这一耳光意义重大得很,新闻媒体会炒作得满天飞,仿佛你把祖国未来的花朵全都给摧残了似的;但如果是学生或家长打了你一耳光或n个耳光,这算哪门子事呵,根本不算一回事!小儿科,连个民事纠纷都谈不上,谁在乎你呵!初三的数学老师张保保被几个学生摁倒在讲台上打了几拳踢了几脚,鼻青脸肿,不是没一点事吗?家长跑来认了个错道了个歉说孩子小不懂事请原谅,就完了,真的完了——不完还怎么办呢?我们的新闻媒体也只关心花朵,哪个来关心你这根灰不溜秋的小枝小丫呵,既没看点又没有卖点。 
  丁所长帮陈兵出主意说,陈校长,看来这是根难啃的骨头,我们部门去调解,他们说是官官相护,一起欺压老百姓。根据一些经验,你再找个有些地位和活动能力且与他们家关系比较密切的人去试试看。 
  经人家的推荐,陈兵找到了镇信用社的会计刘朝红。他有几个票子,六合镇的角角落落里都熟悉,三教九流的人都熟络。他还有一个绝招:会追女人,也很受女人青睐。据说他与刘瑛子还有一腿。有了这层关系,问题是应该有把握的了。 
  陈兵把刘朝红请到馆子里吃了一顿。刘会计要求彭小娟老师来陪酒。彭小娟本来就不胜酒力,但今天是为她的事儿,不得不舍命陪君子,三杯下肚就艳若桃花软如棉条了。刘朝红色色地看着彭小娟,用手亲热地拍着她的肩膀说:“彭老师,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放心,包在我身上了。” 
  两天后,刘朝红来回话,说那臭娘们有了几个钱也不大买他的账了,不过总算看在他的老脸上减了一万,说四万元少一分钱也了不了难。 
   
  六 
  张杰隔了这么多天没来上课,刘泽等几个哥们就买了慰问品去大树村看望张杰。 
  刘泽说:“张杰,你打算几时归队?大伙儿都很想你哩。” 
  张杰说:“我也不知道,就算事情了结了只怕也不好再在六合中学读书了。我妈说下学期要把我转到城里去读书。” 
  刘泽说:“你这小子要进城呵。进城也好,省得再受彭小娟那个三八婆的气。” 
  张杰脸一红,说:“其实这件事情也不能怪彭小 娟,我,我,我……” 
  “我什么我!”刘泽抢过话头说,“就算你走了,我们也和她不共戴天,继续与她作对。” 
  张杰默想了一阵,说:“还是不要这样吧,真的不要这样。你们还当我是兄弟就听我的。” 
  周末,彭小娟就听陈校长的话回了一趟家。出了事,家便是一个坚实的岸。她是外地人,母亲长年患有风湿病,父亲是个老民办教师,去年退休了。父亲告诫她说,小娟,六合中学的娃娃听话吧?现在的书难教,一定要注意方法,多学习,千万别体罚学生。昨天电视里又说了吉林省一个老师体罚学生还被判了刑呢。彭小娟真想大哭一场。张杰那件事已把她折磨得心都裂了。父亲说,小娟呵,你的脸色咋这般难看?没患什么病吧,这么大了要会照顾自己哟。彭小娟忍住在眼眶里打转转的泪从父亲身边掠过。她本来是想跟父亲说说学校里的事儿的,陈校长也与她谈了这个意思。这么大的事儿不告诉家里怎么行呢?一个刚参加工作的弱女子能有多大能耐。 
  但她终于没有勇气跟父母说明那事,自己都是参加工作的大人了,还怎么忍心给家里添麻烦。星期天下午,她又怏怏地回到了学校。打开自己那间小屋,屋里的情景让她惊呆了:窗户上的钢筋已被弯成个“bi”形,屋子里一片凌乱。备课本、教材、资料散了一地,床单上印上了五六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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