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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2007年第5期-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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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要说穷也该有个穷的过法,老驴家的穷,穷得忒窝囊,实在分不清床上地下,只是一个劲地脏,像被沙尘暴刚刚洗劫过一样。
  嘴边上的几句安慰话说完,大家就逃也似的往外走。小刘县长看老驴的女人把眼泪鼻涕都抹在衣服上,心里很是厌恶,不等她拉扯就逃了出去。崔涌县长在电视镜头下,要做出亲民的姿态,不得不被老驴的媳妇捉了胳膊,任她的眼泪鼻涕在上面抹个够。
  出了李家庄,俩县长半天无话,心情都很沉重。像老驴这样的家庭,在农村虽然不是很多,却很难消化完。让你急得跺脚,气得撞墙,却又无计可施。贫穷像是一条尾巴似的,总是挂在这些人的屁股上,不管给予他们怎样的帮助,还是环境发生怎样的变化,这条尾巴总是退化不掉。
  让崔县长和小刘县长真正想不到的是,我们要讲述的事情,也就是关于老驴和老驴女儿的故事才仅仅是个开头。
  距县长到李家庄送学费中间隔了大概有一个月,老驴突然找到崔县长的办公室来了。老驴到了秋天,就像根烧过的树桩一样,黑黢黢地戳在那里,让崔涌觉得好像撞见了一个鬼魂。说了半天,崔涌才知道对面的这个人就是自己去送钱那家人的男主人。老驴从口袋里掏出一卷子钱,对崔县长说他是来还钱的。老驴说:政府送去的是八千块,他们扣除了儿子上高中的一千三百块,还余六千七百块。
  崔县长惊讶地说:钱不是给你女儿上大学的吗?
  老驴说:女儿没了。
  县长吃惊地站了起来,他说:人哪?
  我要是知道人在哪里,哪还会来找政府?
  崔涌说,到底怎么回事?老李你慢慢说。
  老驴说:政府不给学费,孩子出去打工,人就没了。
  崔县长看着老驴,那一刻他知道了老驴的干瘦是和秋风没有关系的。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老李,你说我能帮你做什么?
  老驴说:我要我闺女!
  老驴从那一天起,就成了县政府的编外人员,上班下班比政府工作人员都来得扎实。虽然他不吵不闹,但却把大家弄得都很紧张。分管信访的老刘县长过来好多次找老驴谈心。但老驴只说一句话,他要政府给他找回闺女。
  这个理由软硬兼施,让县长们无计可施。
  老驴静静地守在政府办公楼楼梯的拐弯处,这一待就是两个多月。楼里的人都熟悉了老驴,也习惯了老驴。县长崔涌亲自安排公安局跟外地公安联系协助查找,在网上贴了帖子,在报纸电视上广而告之,能想的办法都想到了。老驴的女儿像被秋风吹走的落叶,一去不复返;老驴则像一截子树根,牢牢地扎根在县政府大院里。崔县长得闲的时候,也会让人把老驴拉到办公室里来,倒杯热茶,不疼不痒地聊上几句。崔县长劝老驴回家等,说政府会尽最大努力找孩子。老驴不说回也不说不回,也不喝茶,看到崔县长忙起来了,就会识趣地走出去,仍旧回到楼梯边坐了。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都知道了老驴的情况,过来过去的都有些同情老驴,有的会给他带一点打包的剩饭,有的会给他几个零钱。老驴也不拒绝,尽悉收下。自己买些东西吃了,晚上走时还买些东西给老婆和儿子带回去。
  天是渐渐地冷起来。有一天崔县长在楼梯边看到冻得发抖的老驴,才觉得老驴的问题非常复杂。它的复杂在于,如果老驴继续待在这里,这个冬天他怎么过?如果他过不去,说不定县政府都过不去。那天晚上,他辞了所有的事,让办公室主任把老驴拉到小饭店里喝酒。
  崔县长那天喝了很多酒,老驴也喝了很多。
  崔县长说:老驴,政府对不起你吗?
  老驴说:不是。
  崔县长说:我崔涌对不起你吗?
  老驴说:崔县长,不是。
  崔县长说:回家去吧老驴,庄稼都荒了。孩子不是我给你弄丢的,可老驴你放心,只要我在这里当一天县长,我就不会不帮你找孩子。
  崔县长用酒杀这头驴,不费吹灰之力,老驴很快就喝倒了。崔县长安排司机开车把老驴送回家,还专门交代司机给老驴家拉了几袋面粉和猪肉。
  看着送老驴的车一路远去,崔涌禁不住悲从中来。
  崔涌硕士研究生毕业分配到市里没多久,就被选为市委书记的秘书。他跟了两任书记,从市里下到县里才两年多的光景。没下来的时候,觉得县里工作挺有意思,什么事情只要书记县长一拍板就成了,所谓指点江山大概就是这等风光吧。因此没下来工作时,就攒了满肚子的宏图大略。下来之后,他一心想做事,想改造城市,想招商引资,想把经济搞上去……归根结底一是想办点实事,对上对下对自己都有个交代,二是还想着要进步。崔涌才刚刚四十出头,县长这个岗位绝不是他的奋斗目标,他觉得以自己的能力和学识,应该是可以成就更大一番事业的。崔县长想干大事把脑袋都想破了,干了一阵子才知道基层做点事有多难。上下有条条,左右有框框,想蹚出条自己的路子那是痴心妄想。尤其让他想不到的是,这铺天盖地的琐碎小事,让他怎么都绕不过去。这些小事可以小到忽略不计,但又大到可以翻天覆地,他在县里待这两年,终于知道了一个真理:小事处理不好是会坏了大事的!
  崔涌想,那老驴若是再回来,他自己可真就变成一头技穷的黔驴了!
  还好,老驴第二天没有再来,第三天第四天都没有再来。
  第五天老驴还没来,管信访的老刘县长说,我今天请县长们喝酒庆贺一下,崔县长你得去跟大家喝一杯。这老驴走了是去了我们一块心病。
  老刘县长的话还没落音,他的电话就响了。老刘县长这边只说,好!好!好!
  老刘县长放了电话,一脸的喜气瞬间就消失了。崔县长说:又出什么事了?
  老刘县长说:就不能让我闲上三天,才刚说要松口气!是市信访局打来的,说有一个叫李长旗的在他们那待四五天了,不吃不喝的,怕会出了人命。刚弄清楚是我们县的,让明天去领人。
  崔县长说:你今晚就回市里吧,明天一大早过去。好好说说,尽量别让信访局记咱们的账。
  老刘县长说:打从种了麦子就没有消停的时候了,一天到晚都是无事生非。不管是不是政府管的事儿,咱都得兜着。前天有个到北京上访的让我去接,说一九四七年解放军打老蒋把他眼睛打瞎一只,要当地政府赔偿他五十万。我这当副县长的都恨不得给他当孙子了,他也不回来,说从来没坐过飞机。除非有飞机坐,否则就坐死在北京!你瞧我整天干的这些破事跟谁说去啊!
  崔涌笑了说,废话,要不是这些破事,你老刘咋可能混得德高望重嘛!
  崔涌又正了色说,老刘,市里已经明确近期要来考核“一把”,他那边有问题,我们这边也会跟着有问题,关键时期,各项工作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老刘县长哪能听不出弦外之音,县长要说明白的是,他们书记近期有可能要提拔。书记提拔不了,县长就接不了书记。县长接不了书记,下边这帮兄弟们就没有出头之日。大家都心急火燎地急着进步,中间哪一个环节都不能出故障,悠悠万事,唯此为大。老刘县长连忙表态说,老板你尽管放心,信访这块如果出了问题,你就枪毙我好了!
  第二天老刘县长去领李长旗的时候,气得差点背过气去。还道是谁,明明李长旗就是那老驴。
  老驴看见老刘县长,眼窝子都湿了,拉住他的手不放。老刘县长心里哪能不明白,他是受了不少委屈。他在市里别说见领导,市委的门他都进不去。工作人员只是问问哪个县的,然后做个简单的笔录,就直接通知县上领人。上级信访部门的老规矩是,谁的孩子谁抱走。
  老驴是得了那些老上访户的指点,只报姓名说事情,要求见领导解决问题,抵死不说家在什么地方。老驴到眼前都不知道,老刘县长他们是怎么找来的。他待在市里这几天,没一个人待见他,更不要说给他东西吃了。看见老刘县长他们,心中竟然觉得像久别的亲人一样热乎。
  老刘县长说:老驴,这几天睡车站还是睡厕所啦?
  老驴说:车站。
  老刘县长说:冷不冷啊?
  冷。
  老刘县长说:饿不饿啊?
  饿。
  老刘县长把老驴拉到集市口,找一个卖包子糊辣汤的小店坐了。老驴像一头驴那样,埋头一口气吃了三盘水煎包子,喝了四碗汤。
  老刘县长说:老驴,你看看我比你年龄都大,你说你这样劳顿我,你忍心吗?再说了,你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是何苦啊。孩子找不见大家都同情,你说你这样就能找到孩子吗?
  老驴头都没抬,埋了头只顾着吃。
  但老驴吃的速度显然比刚才慢了很多。老刘县长就又同情起这头驴来。这事儿搁谁身上,都是压塌脊梁的事情,毕竟是个活生生的孩子,说没就没了。更要命的是,还是个考上了大学的孩子!
  老刘县长那一个月里接了老驴六回,每一回都是前脚把老驴送回去,后脚他又去了市里。有一次赶上刚下过大雪,他们连人带车陷在泥地里,碰巧发动机也出故障,怎么都打不着火。老刘县长手脚冰冷,胃也疼得厉害。他气得恨不得一脚把老驴踹下去。他喝令老驴下去推车,老驴二话没说,抱着车屁股一股脑地推了十几次,把个人弄得活像个泥猴儿。车子终于发动着了,老驴咧着大嘴没心没肺地笑起来。仿佛他是立了功的。这样的人,这样地活着,活一辈子和活一天有什么区别?老刘县长在心里暗暗发力,只希望司机一脚把油门踩到底,活活把这狗日的轰出去算了!无计可施的他那一刻是真的动了杀心。
  杀驴的唯一办法,还是请他喝酒。老刘县长压住一肚子火气,请含着一腔子伤悲和委屈的老驴。到底是酒不逢知己半杯多,俩人半天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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