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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三角的女人.缅北篇-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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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样侍弄罂粟。山坡下的茅草房,树阴下是暗黄,艳阳下是金黄,静静撑开竹篾窗户,默默显露贫陋的安然。郁绿的芭蕉树下,竹筒飞溅山水冲浴的女人和小孩像大地的母亲和山林之子;女人丰乳肥臀,湿漉漉的黑发滚下水珠在健硕的胴体熠熠;男孩手中挥舞一根翠竹,头肚溜圆胯下稚嫩男根翘然;精赤栗色光亮的天体,怔怔目送我们的车子。 
  车子转过山坡,爬上一个葱茏的山丘。山路上,赶完街子归家的妇女,背着竹篓,黑不溜秋的孩子用土布兜在胸前,呸呸向泥地吐血红的槟榔渣。布衣荷枪的男人三两成群,大摇大摆地走在路中间。汽车在后面鸣喇叭,他们“哄”地散开,吼着、追逐着。 
  一剽悍男人裸露结实黑亮的上身,臂膀横担长枪牵着马,马上斜坐个年轻女人,双脚不羁地敲打马肚。女人鬓边插朵嫣红罂粟花,双颊抹着乳白树粉,涂彩色指甲油的脚趾勾着塑料拖鞋,脚后跟晕染鸭蛋大的水红色泽,热辣辣的大眼睛顾盼炙人。明晃晃的女人脸,随马蹄节奏摆动,与黑发上的罂粟花晃成一团艳。艾芜的《南行记》里上个世纪30年代缅北山中的“马哥头”和“野猫子”,活脱脱再现眼前。 
  古朴美丽的异域风情,让我迷醉,巴望就这样在金三角走下去…… 
  盘山道随着山势迂回曲折,汽车随着起伏不平的道路欢蹦乱跳,我和青子在后座左摇右晃。沉稳的总编坐不住上蹿下跳。美编紧握方向盘,手臂被太阳晒得发红,小手指的白金指环闪闪发光,说些什么“罂粟花是罂粟的性器官,它们让自己的花朵妖艳美丽,‘招蜂引蝶’来帮助其完成性交得以扩散基因”之类怪诞而不无道理的话。 
  道路坎坷刺激,车内气氛欢快。前后的两辆车早已不见踪影。我们的车经一坡顶岔路口,鬼使神差拐上另外一条路——不是回国而是纵深金三角腹地的路。 
  车子依着青幽的山谷继续行驶,时不时地涉过漫流的溪涧,速度慢了下来。一座被岁月侵蚀发黑的木桥,栏沿附着簇簇苔藓及柔润艳丽的小花。汽车过时,桥身略晃吱吱呀呀响,使你不由得担心它是否能经受现代“铁马”的碾轧。然而,荒旧迷人的老木桥沧桑坚固地沉静下来,令人感动。 
  汽车又在三弯九转的山路爬行。寂静的山路上只有我们的车在颠簸孤行。慵倦的阳光沉没在路边的树梢,墨绿的山林衬托着山坡的罂粟花,鲜艳而幽静。彩色的舞蝶在车窗扑闪,卖弄轻佻的风情。沿途的景观陌生奇特,而众人仿佛吃了蒙汗药,浑然不觉已在一个小时前就走错了路,怡然自得地欣赏着窗外迷人的风景,没人提议往回走或停车商榷再行。或许是罂粟花异香魅人、午饭喝的黑牌威士忌让人迷糊;或许这蜿蜒的山路太美丽让人意乱情迷;或许大家都有一种心照不宣的潜意识…… 
  总之,我们孤车行驶在金三角遍开罂粟花的山岭,迷途忘返。谁都没意识到形势多么严峻:无向导,不通语言,手机无信号,无合法身份(集体出入境手续在前一辆车上),无任何安全保障置身异国陌生的环境。 
  斗大的太阳正向着山边慢慢落下,泻下一片闪亮的玫瑰色在烧过荒的山坡上。夕阳下辉煌的红土地,壮美迷人。青子激动地嚷着停车要照相。 
  年轻的美编不予理睬。年长的总编触景生情:“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随即惶惑,太阳落山了,为何还没到检查站?记得早晨来时没走这么长时间,也没走过这段路,切诺基和三菱车呢?” 
  美编(中午数他喝酒最多)自信地说:“嗨,那两辆车上的人不看风景车跑得快,不会错的,转过弯,马上就到。”车子继续往前开。车上的人沉默了。我心陡生不祥,马上到,到哪里? 
  夕阳逐渐在车后消失,道旁的罂粟花在黄昏中妖媚。前面苍茫的山像排排的屏风,挡住后面什么神秘东西似的。汽车转了好几个弯,检查站的踪影却老不见。总编才想起看表,傍晚七点多了,来时三个小时的路程,竟走了五个时辰未达。大家如梦方醒,慌乱了起来。一贯从容的总编色厉内荏地叫:“停车!停车!”潇洒自信的美编犹豫着脚放到刹车上方…… 
  “哒哒哒哒——哒哒”,密集的枪声突如其来,路边猛地蹿出辆敞篷中吉普,车上挤满身着迷彩军服的士兵,密匝匝的踏板上都站着人,齐刷刷的枪指向我们。 
  吉普车尚未停稳,就跳下个粗黑强健的士兵;手提冲锋枪,杀气腾腾冲向我们。 
  “AK…47(一种杀伤力很强的冲锋枪)!!!”美编脸色煞白惊呼,一脚刹车。我的身子重重扑向前座。 
  四人面面相觑,再看来路不明吉普车上那伙军人以及他们上了膛的枪,魂飞魄散。 
  四个手无寸铁的中国人,迷失在金三角的荒山野岭。面对一伙荷枪实弹的军人,最糟糕的是我们对他们一无所知。我发怵地看着黑洞洞的枪口,感觉身体像一个纸糊的枪靶,生命脆弱的像风中之烛。一想到即将葬身枪林弹雨,全身冰凉。   
  迷路惊魂(3)   
  “完了,完了!男的就地枪决,女的带走,晓曙和青子竞争上岗压寨夫人。”美编竟然还敢黑色幽默。 
  吉普车上清一色的男人,黝黑健壮,眼睛明亮,无数枪口像野兽张开的嘴。 
  头嗡嗡响,最可恨的是腿也哆嗦,本能的只想趴到车座下。手忙脚乱中我触到座位上的 
  画册——是县长签过字的那本;残存的一线夕阳,投射在它绿色的封面上,瞩目吊诡。我急中生智,将画册抓在手中,勇敢地将身子探出车窗,疯狂地挥舞着画册说:“这是×××送的,我们是他的客人,今天中午一起吃的饭。”心中祈祷:但愿这是他的地盘,但愿是他的地盘…… 
  冲到窗前的士兵,孔武有力扯过画册,差点把我也扯下车。画册传递到吉普车上一中年军人的手中。 
  青子在耳边颤声:“这个——恐怕——是个当官的。” 
  黑脸长官狐疑地翻阅画册,死盯着县长的亲笔签字半天不语。终于,捏着画册下了车,手放在腰间枪柄上,向我们逼近,一步、两步…… 
  四人面如死灰。我脖颈发硬,手心渗汗,几近窒息。残阳下,罂粟花样血红。 
  黑脸长官的粗手指敲打着画册上县长的签字,用生巴巴的汉语询问:“谁是——这个小姐?”估计他不会读我的名字。 
  “我!”绝非坦然平静从容不迫,而是提心吊胆鼓足勇气。 
  长官威严地探头审视车内:潇洒的美编、沉稳的总编、灵秀的青子统统像落入陷阱的小动物,可怜巴巴萎缩在车座上。死般沉寂。 
  长官的厚嘴唇僵硬抽搐,挤出怪怪的笑容,他是县长的部下,问我们要到哪里。 
  化险为夷?难以置信,谢天谢地!如获大赦,如卸重负,总算还在县长的地盘。 
  晚风阵阵,罂粟花异香扑鼻。 
  死亡的威胁已过去,全身瘫软无力。 
  带着转危为安的兴奋,大家七嘴八舌告诉黑脸长官我们的目的地。长官裂嘴大笑,露出紫色的牙龈:“你们走错了八十多公里路,再往前就是×××(金三角另一武装团伙首领)的地盘啦。” 
  黑脸长官当机立断,决定送我们到边境。不容分说美编让位,他坐到驾驶座,麻利地调转车头。 
  待回过神,车子风驰电掣地开回来路,满载军人的吉普武装押送般紧跟殿后。 
  天色迅速暗了下来;远山、近林朦朦胧胧,罂粟花团团魅影晃动。美编沮丧地与我和青子挤在后座,后窗被吉普雪亮的大灯射着,似后脑勺被枪指着。 
  道路像条灰色的带子上下起伏,消失在远方的黑暗中。黑脸长官厚糙结实的双手把握着方向盘,脖颈是粗壮的、野蛮的、凶猛的。在飘乎不定的车灯光下,我看见前视镜里他那昏沉的像狮子一般——正是战斗的动物的眼睛。一种隐蔽的暴力或来自蛮荒的友善?我害怕了起来,他会把我们送往何方? 
  万一……不敢往坏处想,我们现在已别无选择。 
  两辆车行驶在黑沉沉的山间,车灯瞬间刺破黑暗又复黑暗,金三角神秘的夜欲把人吞噬。专注开车的黑脸长官一声不吭。莫测的密谋,诱拐着猜疑。当处于悬而未决的紧张中,当生存的原始意念——保全自己是首要的问题,时间就显得那样无穷无尽的漫长;当疲倦、饥饿、惶惑、惊虑过后,麻木茫然,听天由命。 
  我们三缄其口,心照不宣,无计可施硬着头皮撑着。感觉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行了很长很长的路…… 
  前方,突然出现了灯光,在这诡秘的黑夜,特别明亮。 
  “你们的检查站到了!”黑脸长官硬邦邦地甩过一句话,停下车。 
  大家精神为之一振,直至看清不远灯光下:矗立的中国界碑、检查站的房屋、武警和同事们的身影,还有横在路中熟悉的切诺基、三菱车,我们才相信——真的到了中国边防检查站! 
  长官敏捷地跳下车,向我们挥挥手,若明若暗的脸,闪现一丝温和。众人傻子样愣着,不等谁开口,他即转身指挥“武装押送”我们的吉普倒车。吉普车上的人模糊不清,钢枪林立寒光闪闪。 
  转瞬,吉普、壮汉、钢枪,消逝在茫茫的黑夜…… 
  美编回到驾驶座,车上似乎压根就是四个人。 
  吉普军人有如天降奇兵又从黑暗中遁去。好像刚才我们是被外星人绑架。 
  金三角,夜黑风高,莫名的黑脸军人率一帮粗犷强悍全副武装的士兵,自告奋勇充当我们的向导保镖,山路驾车百八十里,将迷途的我们送回边境。 
  是归功那本县长的签名画册,还是金三角人的豪气仗义?也许,都有吧。我们的运气真好! 
  平素潇洒的美编此时一点都不潇洒,怯怯地开车停到检查站。 
  终于脱险啦!看表,午夜十一点三十分。检查站为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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