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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与周作人-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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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引起了一些人的嫉恨,有人甚至认为是老师把考题透露给他。在一些日本学生眼里,鲁迅是不可能得到这样的分数的。于是便写侮辱信给他。这是刺伤他的很重要的原因。那一瞬,他感受到了一个弱国的青年,在异邦的被排挤的痛苦:“中国是弱国,所以中国人当然是低能儿,分数在六十分以上,便不是自己的能力了:也无怪他们疑惑。”[7]其二,更主要的是,仙台学习的时候,蒙受了民族自尊心被亵渎的刺激。他后来写道:
  但我接着便有参观枪毙中国人的命运了。第二年添教霉菌学,细菌的形状是全用电影来显示的,一段落已完而还没有到下课的时候,便影几片时事的片子,自然都是日本战胜俄国的情形。但偏有中国人夹在里边:给俄国人做侦探,被日本军捕获,要枪毙了,围着看的也是一群中国人;在讲堂里的还有一个我。
  “万岁!”他们都拍掌欢呼起来。
  这种欢呼,是每看一片都有的,但在我,这一声却特别听得刺耳朵。[8]
  我们完全可以想像出先生当时内心的那种苦状。他的敏感的神经此时所蒙受的,已不仅仅是己身的荣辱,而是系着一个民族的沉重的羞辱。他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难受和痛楚,仿佛巨大的磐石压在身上,几乎喘不过气来。他深深地体味到了中国人忍受歧视、压迫的苦境,一种巨大的激愤,把他卷入到深刻的反省之中:
  我便觉得医学并非一件紧要事,凡是愚弱的国民,即使体格如何健全,如何茁壮,也只能做毫无意义的示众的材料和看客,病死多少是不必以为不幸的。所以我们的第一要著,是在改变他们的精神,而善于改变精神的是,我那时以为当然要推文艺,于是想提倡文艺运动了。[9]
  科学救国的梦,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破灭了。这是除祖父入狱、父亲病死的第三次人生打击。应当说,这个打击对他人生的影响,差不多超过了一切不快的记忆。他已经看清了中国人的一切个人的不幸,均与国家的不幸相联系着。腐败衰弱的民族,是不会给人生带来亮色的。这恰如枯木,即便有新枝冒出,也不过荒凉中的一点微光,不从根底上拯救它,是没有出路的。鲁迅似乎在那一时候突然地长大了,他已不单单沉浸在个体的哀怨里,也不单单是浪漫的英雄主义。他开始被一种巨大的历史长影纠缠着,生命的天空被涂上了无边的灰色。那是怎样撕心裂肺的日日夜夜。异邦的自然山色与民俗情调,已难以唤起多少新奇的快慰,他时刻不忘记自己是一个被歧视的中华子孙。当一个人意识到自己的历史与现状,并且开始直面它的时候,精神的角斗是深刻的。他后来毅然地告别仙台,选择文艺的道路时,我想,心里是充满难以言说的苦楚的。正是从这时候起,他的精神,开始了质的飞跃。
  1906年8月,周作人在归国探亲的鲁迅带领下,前往日本,也开始了留学生涯。那时鲁迅已退学回到东京,所以周氏兄弟一直住在一起。因为有哥哥帮助,周作人诸事较顺,既不担心购物之累,又不必为社交所烦。最起码的生活条件,鲁迅均为他安排好了。所以,此番出国,周作人心情颇好,对日本的感受很带有孩子般的天真气。例如,日本人的温文尔雅,有礼节的生活秩序,均让他怀有好感。他对东洋人的衣食住行充满兴趣,“一是由于个人的性格,其二可以说是思古之幽情吧。”[10]就性格而言,他喜欢宁静与文气,这一点与日本人的某些习性相合,所以一来东洋便如进故土般,平添了不少快乐。另外一方面,确如他所说,日本的建筑、服饰等人文情调,是与古中国文化有联系的,这些也使他恍如梦中,似曾相见。很奇怪,鲁迅在文章中很少提及这一点,而周作人即便是到晚年,对此依然念念不忘。他后来回忆道:
  老实说,我在东京的这几年留学生活,是过得颇为愉快的,既然没有遇见公寓老板或是警察的欺侮,或有更大的国际事件,发鲁迅所碰到的日俄战争中杀中国侦探的刺激,而且开初的几年差不多对外交涉都是由鲁迅替我代办的,所以更是平稳无事。这是我对于日本生活所以印象很好的理由了。
      我那时对于日本的看法,或者很有点宿命观的色彩也说不定。我相信日本到底是东亚或是亚细亚的,他不肯安心做一个东亚人,第一次明治维新,竭力挣扎学德国,第二次昭和战败,又学美国,这都于他自己没有好处,反给亚细亚带来了许多灾难。我最喜欢的是永井荷风的在所著《江户艺术论》第一篇《浮世绘之鉴赏》中说过的一节话,虽然已是五十年前的旧话了,但是我还要引用了来,说明我的一点意思:
  “我反省自己是什么呢?我非威耳哈伦似的比利时人,而是日本人也,生来就和他们的运命及境遇迥异的东洋人也。恋爱的至情不必说了,凡对于异性的性欲的感觉,悉视为最大的罪恶,我辈即奉戴此法制者也。承受‘胜不过啼哭的小孩和里长’的教训的人类也,知道‘说话则唇寒’的国民也。使威耳哈伦感奋的那滴着鲜血的肥羊肉与劳醇的蒲桃酒与强壮的妇女之绘画,都于我有什么用呢?呜呼,我爱浮世绘。苦海十年,为亲卖身的游女的绘姿使我泣。凭倚竹窗,茫然看着流水的艺妓的姿态使我喜。卖宵夜面的纸灯,寂寞的停留着的河边的夜景使我醉,雨夜啼月的杜鹃,阵雨中散落的秋天树叶,落花飘风的钟声,途中日暮的山路的雪,凡是无常,无告,无望的,使人无端嗟叹此世只是一梦的,这样的一切东西,于我都是可亲,于我都是可怀。”他的话或者也有过于消极悲观的地方,但是在本篇的末尾这样说,觉得很有道理的:
  “日本之都市外观和社会的风俗人情,或者不远将全都改变了吧。可伤痛的,将美国化了,可鄙夷的,将德国化了吧。但是日本的气候与天象与草木,和为黑潮的水流所浸的火山质的岛屿存在的时候,初夏晚秋的夕阳亦将永远如猩猩绯的深红,中秋月夜的山水将永远如蓝靛的青,落在茶花与红梅上的春雪也将永远如友禅印花绸的绚烂。如不把妇女的头发用了烙铁烫得更加卷缩了,恐怕也将永远夸称水梳头发之美吧。然则浮世绘者,将永远对于生在这太平洋上岛屿的日本人,在感情方面传达亲密的私语。浮世绘的生命,实与日本的风土,永劫存在,盖无可疑。而其杰出的制品,今乃悉不在日本了。岂不悲哉!”
  这是著者论《浮世绘》的几节话,但是这里我引用了来,却也觉得是恰好。我那时喜欢这“东洋”的环境,所以愉快的过了留学时期,不过这梦幻的环境却也到时候打破了,那便在我关闭了“日本研究”的小店的门,正式发表在《日本管窥之四》里边,已经是在芦沟桥的前夕了,关于日本的衣食住的结论,我还是没有什么修正,但是日本人是宗教的国民,感情超过理性,不大好对付,这是我从前看错了的。[11]
  周作人是爱日本的,他差不多一开始就认同了那里的某些文化氛围。不像其兄那样,有一种文化对比下的民族自尊感。这并不是说周作人一开始便丧失了民族心,不是这样,他脑子里满载的并不是排满兴汉之类的东西。他似乎是带着一种求知自娱的心情,徜徉于异国文化之中的。初到日本,一切均觉新鲜,他很快就适应了那里的一切,和鲁迅一起,过着一种完全是日本式的生活。日本的好处,在于使人看到了人的天然的一面。例如,女子的赤足,走起路来健美的神态,就比缠足的中国女人潇洒、自然,有种美感蕴于其中。再如吃食方面,日本偏于冷食,比中国人的热食要难以下咽。但多用冷食,在周作人看来,也多有益处,至少可使人养成耐苦的精神。中国的文明,恰如熟透了的食品,已难见新鲜之感了。而日本人多食冷食,此性情在许多人看来,与其鲜活的个性亦有关系。总之日本的生活方式,是艺术化与天然化的,有许多中原文明没有的东西。虚心的周作人,一开始就浸于其中,不怀有偏见,这是他天然的习性使然。
  诚如他所说,自己在日本,一呆就是6个年头,中间没有回过一次家。他是把东京当成自己第二个故乡的。这6年的生活,对他一生影响重大,其收获已在日后的文学活动中显示出来。应当说,那6年他所读的书,甚至比鲁迅还要广泛。他不仅学习了日本语、希腊语,甚至还涉猎了俄语和梵文。加之先前学过英文,他的知识视野,是异常开阔的,而兴趣也在那时变得多样化起来。那是安逸、快乐的6年,他渐渐融入日本人的日常生活中去,一个心性温和、中庸、学者型的心境,便在那时悄然形成。
  周作人对日本文化与生活方式的理解,不是像鲁迅那样,出于一种生命本体的需求和民族感的需要。他与日本的男男女女的结识和交往,大多止于一种礼仪上的,不似鲁迅那种精神深层的拷问。看周作人后来写自己的留学生活,总不及鲁迅那么忧愤,而更多的是恬淡自如、和风细雨的快意。异国的一切,在他那儿成了一幅幅优雅的山林图。周作人似乎就坐于木板房前,品茶读书,书香暗来,有不尽的爱意从中涌出。他似乎没给后人留下什么痛苦的东西,回忆成了一种自娱,在那温和的谈吐中,他把文化交汇过程的审美快慰,淋漓尽致地勾勒出来。
  这种自娱,鲁迅是很少表现过的。他与生俱来地带有神经质的东西,对外界不和谐的杂音,十分敏感。倘若把周作人放到当年鲁迅在仙台读书的环境里,即使遇上同样的事件,他的反应,恐不会有兄长那么强烈吧?他本能地具有着钝化痛感的能力,精力与兴奋点,均留在书趣之中。外面的风雨也只是仰头遥望而已,不会像哥哥那样赴汤蹈火。兄弟间的不同,在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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