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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盾文学奖]第3届-徐兴业:金瓯缺(-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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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看错了目标,扑个空,才丧气哩!”有人不放心地提出来。
  “住口!”李孝忠严厉地制止他。这条路,他已偷偷地往来过三、四趟,决无
走错之理。在这些技巧问题上,他是有充分把握的。
  陶醉在胜利和庆祝胜利的酒杯中的辽军,绝没有想到奉命不准还击的宋军也会
来这一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们疏忽到连大门口必要的岗哨也撤掉了,
大部分官兵在醉梦中被一阵急促的鼓声惊醒,慌乱中还来不及找到兵刃,就被一群
疾趋而入的宋军砍倒。有的赤裸裸地在床铺中就被砍倒了,有的手脚比较滑溜些,
跑到房门口也被砍倒,只有少数一些人经过英勇的格斗,猛兽般地直冲到大门口,
那里已有大队宋军把守着,堵住逃出来的契丹人截杀。混合在一片怒吼、叱咤、锣
鼓、兵刃相接触的铿锵声和混乱的脚步声中间,这一群冲出来的辽军也没能逃脱被
歼灭的命运。
  这是一场痛快淋漓的闪电战,实际战斗的时间还不到半个时辰,宋军很快就获
得全胜。谁也没法估计他们的战果,他们只知道在满腔怒火中,在深黑中,他们瞥
见晃着辫子的敌军,就死死拦住厮杀,他们砍着、刺着,用手揩抹喷到脸上来的鲜
血,却不曾计算杀死和砍倒了几名对手。只有到战斗完全停下来时,李孝忠才问有
没有漏网的。
  “前后门都堵住了,没逃走一个,除非有人翻墙出去。”
  “登哥拽剌吃他逃走不曾?”
  “俺在大门口搠翻一个,”负责堵击门口的王彦说,“他已倒地,兀自跪起一
条腿来,一手揿住伤口,一手挥刀猛砍俺的脚踝,好不骠悍!不知他可是登哥拽剌
不是?”
  “待俺亲自去看来,俺识得他的嘴脸。”李孝忠说着就提起灯笼随王彦一起跑
去查看,他证实了这个被搠了七、八个伤口还紧攥着刀把子不肯放松的尸体确是登
哥拽剌无疑,不禁泛起了一种军人的敬意。’
  “这才像条好汉的死!”他称赞一声,然后向部属说道,“非是俺定要把他杀
死,他杀了我家多少弟兄,非杀了他,不足为弟兄报仇雷恨。如今好了,报了大仇,
雪了大恨,弟兄们泉下有知,也可瞑目,不枉大家出来拼命血战一场l”
  李孝忠再一次传令里里外外都去搜索一番,看有没有漏网的敌人,然后传令举
起火把,把这座庙宇改成的营房烧掉。
  归途中,他们屡次回头去看这场由他们卷烧起来的漫天大火,他们听见一片急
促的号角声,战鼓声以及被它们集合起来的追击部队从四面八方发出来的马蹄声。
他们本来可以太太平平地回去,似乎还没有过足冒险瘾,有意用一场大火引来这许
多追骑。李孝忠满有把握地率部循着原路回来。他们听到被远远撇在后面和追到岔
道上去的追骑,不禁发出一阵阵愉快的揶揄的笑声。
  追骑好像排开队伍、奏着军乐在欢送他们,真是礼貌周到。他们可来不及回礼
了。他们顺利地渡回界河,甚至丢在河滩旁带着泥污的衣服也捡回来了,一件都不
短少。
  只有回到自己的地界,他们才不舒服地想起宣抚司的这道乱命,想起闯下了这
场大祸,不知道将何以善其后。

  (五)

  李孝忠率领的这支袭击部队是在三更初回家的。到拂晓前这个消息已经在许多
士兵中间传开了。它好像长着腿胫,生了翅膀,到处奔驰飞翔,未到晌午时分,沿
界河几十里之内驻屯的东路军人人都在议论它,并且把事实的真相夸大到几倍,几
十倍。
  广大士兵和中、低级军官以空前的兴奋,热情来欢迎这个自战争以来的第一次
捷报。他们神采飞扬地谈到他们在半夜里亲眼目睹的这场大火(有的人也免不了以
耳代目),谈到这场被夸大了的袭击,遗憾自己没有能够参加在内,他们深信如果
他们也有这样的好运道参加作战,一定可以取得与袭击队同样的,甚至更大的战果。
  这是一个英勇的时刻,胜利的时刻,人人的胸中涨满了自信心和想象力。在他
们睥睨一切的眼底,再也没有什么不能够克服的困难,再也没有什么做不到的事情。
如果一声令下,他们每人挑一畚箕的土,就可以把狭狭的界河填平;如果一声令下,
他们每人使出一把劲,就可以把小小的辽邦扛上肩膀抬走。他们气吞山河,目无全
辽。如果宣抚司和统帅部能够掌握住这千载一时的大好机会,利用这个最富于浪漫
气息的时机,作出及时的进攻计划,这场酝酿了几年还看不见前途的战争可能在几
天内就见分晓。
  如果宣抚司和统帅部真能利用这个大好机会,宣抚司这项荒谬的命令倒反成为
一条鼓舞士气、培养敌忾同仇心的骄敌妙计了。他们真要设下这条妙计,执行起来,
恐怕也不见得能有这样自然。
  可是他们不可能真正利用它。
  种师道以下的高级将领也听到这个消息。他们没有吭声,老实说,他们怎么表
态都不行,还是保持缄默最算聪明。
  当然他们的冷淡只限于表面,内心是十分痛快的。既打击了气焰嚣张的辽军,
又惩罚了自以为是的宣抚使。国初两次伐辽战争都被打败了,大家谈起辽事来,不
免有点谈虎色变。现在的辽已经不是当初的辽,似乎已经成为一只病大虫,但是大
虫的威风犹在。昨夜的胜利,多少灭了一点大虫的威风,初战得捷,常常是更大胜
利的前奏,他们希望它能够转变宣抚使的看法,变相持的局面为进攻。可是他们自
己没有权利怍出这样的决定,甚至连表示高兴的权利也没有。
  东路军统将杨可世乍听到消息时,就猛击一掌,直往帐外跑去,不知道是准备
去谴责他们还是夸奖他们,结果两样都没有做。他转回身子来,跟自己说:“好小
子,俺早知道他要干出来的。”事实上李孝忠跟他谈话的那会儿,他已预料到这个。
当时他还想过,李孝忠要是不敢过河去,就算不得是条汉子。
  宣抚司也很早就得到消息了,并且确实掌握到李孝忠、吕圆登几个参加袭击行
动的军官们的姓名。宣抚司是一个这样的行政机构,要他们办一件有利于人的好事,
总是拖拖拉拉,没个劲儿,反之,要他们办起有损于人的坏事情来,却是兴高采烈,
行动迅速,效率很高。他们一听到消息,就马上派出一个“袭击队”前往东路军指
挥所来袭击杨可世。他们声势汹汹地要杨可世交出李孝忠来就地正法,还要开具一
份参加者的名单,以便按图索骥,一一予以严惩。
  杨可世竭力缩小事态的范围,故意把白天发生于河南和晚上发生于河北,主客
关系完全相反的两件事情混为一谈。他只承认前者,否认后者。他硬说辽军渡河前
来肆虐,戕杀我官兵多人,李孝忠等被迫自卫,击退辽军,辽军略有伤亡,全部事
实的经过,如此而已。
  “李孝忠小小的都头,战场上作得了什么主?”他还说,“是俺派他去驱走辽
军,不必把他拉扯进来。”
  杨可世虽然以作战英勇扬名西北,赖皮扯谎却不是他的专业当行。这一套临时
编织起来的谎话,被立里客你一句,我一句寻根究底地追问起来,驳得他破绽百出,
无法自圆其说。
  “这一仗是在什么时候打起来的?”
  “下昼申牌时分。”
  “在哪里打的?”
  “河南边二里多路的董家铺子。”
  “晚上那一仗呢?”
  “晚上太太平平的,哪里见过仗?”
  “深夜里河北岸好一场大火,观察颠倒没有看见?”
  “见他娘的鬼!晚间俺好好睡得一顿大觉,何曾见过什么大火?”
  “只怕观察睡得熟了,没看见它。俺等几个在司里也都遥遥地望见火光了。”
  “莫非是辽军半夜里煮马肉吃,柴火烧得炽旺,众位睡眼朦胧,看成了大火?
再不然,就是他们营帐里走了水。众位没到过前线,前沿阵地上,到处都有水火,
这个,俺哪里管得到它!”
  立里客彼此挤眉弄眼,点点头,表示已经心里有数了。
  “晚间的一战姑且不说——河湟鄯廓,哪里没去过,还说俺没上过前线,杨观
察,你真是好记往。”为首的又追问道,“晚间的一战姑且不谈,白天董家铺子的
一战,观察可曾上报司里?”
  “众位来得快了,俺这里正待动文书申报宣扼司和统帅部。”
  “统帅部还待申报?”一个立里客尖利地说,“他们是吃了白饭就拉屎——叫
做一根肚肠通到底。”
  “战死者的尸体,可曾遗留在战场上?”为首的又问。
  “辽军死伤的,都被他们抢回去了。”
  “我军的伤亡者呢?难道也叫辽军抢去了不成?”
  “热天炎日,尸首留下来,难道叫它发臭、喂黄狗吃?夜来早就掩埋了。”
  “这就不对!”立里客抓住这个把柄,顿时发起话来,“偌大的一场交战,未
经上报呈验,怎可擅自下令收埋?杨观察,你枉自办了这多年营务,却不懂得这个
规矩。”
  “倒不是不懂,嘿嘿嘿!”另一个立里客奸诈地笑起来,“这有个名堂,叫做,
叫做……毁尸灭迹。”
  “毁尸灭迹,还是小事一段,杨观察,你可当得起‘违旨挑衅’、‘窝藏钦犯’
这两大罪名?”
  “‘违抗圣旨’、‘窝藏钦犯’,可是要……可是要……的,嘻,嘻、嘻!”
  杨可世的忍耐使用完了,它的储藏量本来十分有限。逮时他突然恼起火来,厉
声发作道,
  “可是要什么?你说,你说!”他的手指一直点到那个“嘻,嘻、嘻”家伙的
鼻尖上问,“是俺干了这些事,你们又待怎样?”
  “这话可是观察自己说的,观察自己承认干了这些,”一个立里客还不识相地
咋咋舌尖道,“宣相……宣相……”
  “宣相又待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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