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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总是紧紧去跟毛主席的指示啊。
这时,周扬确定的约关锋、戚本禹写的文章,也交到中宣部我们这里来了。约他们写的批评道德观和历史观的文章,本来安排属于学术批判。但是,戚本禹送来的文章,不是关于历史观的学术批判,而是讲吴晗《海瑞骂皇帝》和《海瑞罢官》的要害问题的政治批判。关锋则送来两篇文章,一篇是讲要害问题的政治批判,一篇是批道德继承论的,也上到很高的政治的纲上。
三篇讲要害问题的文章,政治上都有很重的分量,能不能发,发不发这么多,我们没有把握。本来该向周扬汇报,由周扬做主决定。周扬这时被诊断为肺癌,住院准备作手术,许立群接手领导我们这摊子事。我们向许立群汇报:关锋和戚本禹的文章,讲要害问题讲得很明显,明显到在讲吴晗用“兵部尚书”的历史人物搞影射时,特地注明“兵部尚书”即“国防部长”,彭德怀的名字呼之欲出了。许立群说,这样大的政治问题他许立群做不了主,能不能发表要向上面请示。他还说,彭德怀现在还是西南三线的副总指挥哩,三届人大会议时,军委的同志讲彭德怀的问题,只给人大代表听,列席的政协委员都不让听哩。能不能这样明显地在报纸上公开批评?他要我们把三篇讲要害问题的文章(包括我们自己写的一篇),作出摘要,送文化革命五人小组请示。五人小组是彭真、陆定一、康生、周扬、吴冷西,一九六四年的时候成立的。
这是一九六六年一月,在许立群主持下陆续上送五人小组的材料之一。
关锋批道德观的文章,把吴晗讲道德继承,比之于蒋介石的新生活运动。我们想,吴晗不管怎么说,是反蒋的呀,怎么能把他同蒋介石等量齐观呢。经过许立群首肯,由林涧青出面建议关锋把这些文字删掉。关锋的答复是:一个字也不能改!这样横蛮的态度,我们很有点愤慨。既然一个字不改,那么,这篇文章从政治上考虑能不能发表,我们没有把握,无权决定,要请示。于是,又作一个摘要,指出关键所在,向五人小组报告。
我记起,曾经读到过关锋用笔名在《光明日报》上讲道德继承的杂文。一查,查到了。署名何明,题为《人之有技,若己有之》。其实,当时也不认为这篇杂文有多么严重的问题。现在看,更不能说有什么问题。但是,我们觉得抓到了关锋的一个把柄:你关锋也讲过道德继承嘛,为什么你讲就没有问题,吴晗讲就是蒋介石的新生活运动!我们又摘录了这篇文章,作为上述请示的附件。许立群问,怎么断定“何明”就是关锋?我们说,当时北京学术圈子里都知道是关锋。许认为,向中央反映情况,事实得查准确。我们查到了用关锋真名出版的一本杂文集(叫《边鼓集》吧,也许是别的集子),集中收的文章,有的在报纸上发表时,就是署的“何明”。许立群这才认可,并要我们在材料上注明这一“考证”。
这是上送材料之二。
许立群还想起,中宣部向中央反映情况的内部刊物《宣教动态》,曾经摘录过关锋(庆云)的《从陈贾说起》和邓拓(马南邨)的《伟大的空话》,认为它们都有影射现实的含意。他主张也再印一下,连同上面的材料一起上送。我说,听说,《宣教动态》反映以后,关锋在《红旗》杂志作过自我批评,如果这样,那也就不必再向上送了。许立群说,问问胡绳(当时任《红旗》杂志副总编),有无此事。得到的回答是,关锋没有作自我批评,而且认为《宣教动态》的摘录歪曲了他的原意。许立群说,那好,这次全文照送,一字不漏!
这是上送材料之三。
上送了这些材料,上边却没有一个人给予批复和指示。
周扬确定组织的三篇文章,除了方求的一篇已经发表以外,另外两篇(加上派生出来的又两篇),都发生了有待请示解决的难题,又因周扬生病,向其他领导人请示无人回复,而一时搁浅了。
此外,还上送了几个材料:
一个是关于《海瑞上疏》和《海瑞背纤》两个剧本的摘要。因为有些人反映,鼓吹海瑞的剧本不只《海瑞罢官》——是不是写海瑞的戏都要批判?
一个是报上登了演过海瑞的京剧演员(谭元寿)的检讨文章,说自己没有文化,缺少鉴别力,演了坏戏——难道不单编剧要检讨,演员都得检讨?
一个是中国科学院党组书记张劲夫反映郭沫若紧张不安,说了一些自责自损的话,并有想辞职的表示。张和我们分析,原因大概是郭老游海南,写过凭吊和赞扬海瑞的诗;批评吴晗和翦伯赞的历史观以后,《光明日报》等报纸的内参刊物不断反映学术界不少人说,郭老和范老(文澜)也发表过相似的观点,这些内刊郭都能看到。张的反映,郭的海瑞诗,内刊对郭、范的反映,也汇成一份材料。对郭老、范老这样的人物,党得有政策。
熟悉和研究“文化大革命”序幕阶段历史的读者,都会了解,这些材料,就是准备《二月提纲》的那些材料,就是提出左派整风和警惕左派成为“学阀”的那些材料,就是后来被指责为中宣部“攻击左派,包庇右派”的那些材料(康生还指责中宣部用了考证的方法来打击左派),也就是中宣部阎王殿“扣压左派稿件、包庇反共知识分子”这条大罪的由来!
几番风雨忆周扬 十八、“两个癌症”
周扬动手术前,林涧青和我一起到医院去看他。为了不烦扰他,上述这些棘手的事,没有同他谈。只是问候问候,谈些轻松的话题。但是,看得出来,周扬心情不轻松。
他说:肺上这个癌,手术可能动得好,也可能动不好。生死未卜啊!
我们尽量说些现在医生对许多部位的癌症,特别是肺部的癌症,如何如何有把握的话。他点点头。
隔一会儿,他又低沉地说:我身上有两个癌症。
我们没有听明白。
他解释说:一个是肺癌,一个是“三十年代”!
这使我很吃惊。
三十年代的左翼文艺运动,不管有过多少幼稚、偏狭的迷误,有过太多的内部纠葛,无论如何总的来说,应该说是一段光荣的革命历史。这在现在,是很清楚的;在从前也是很清楚的,毛泽东主席早有科学的总结,《新民主主义论》和《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对三十年代左翼文化运动有很高的评价。但是在“左”的指导思想发展到“文化大革命”前夕的时候,这个问题却没法分辨清楚了。在文艺整风中,在批评田汉、夏衍、阳翰笙的时候,“三十年代”的问题已经提了出来。周扬在青年业余文艺创作会议的讲话中,还有一段话,批评有些同志“大肆宣传‘三十年代’的文艺传统,用来对抗延安文艺座谈会传统”。按照当时已经“左”得厉害了的斗争逻辑织成的这个罪名,周扬是不是意识到、预感到很快也会安到自己的头上来,会成为威胁自己政治生命的政治癌症呢?
周扬的肺癌手术动得很成功。为酬谢医生,中宣部请他们看了一部很好的法国电影,至今我还记得它的故事情节。
“三十年代”的问题,不出周扬所料,在“文化大革命”中的确几乎置周扬于死地。也是这年二月,林彪委托江青召开部队文艺工作座谈会,四月,座谈会纪要作为中央文件发了下来。里面说:文艺界在建国后的十五年来,被一条与毛主席思想相对立的反党反社会主义的黑线专了我们的政。这条黑线就是资产阶级的文艺思想、现代修正主义的文艺思想和所谓三十年代的文艺的结合。三十年代文艺,政治上是王明的“左”倾机会主义。三十年代后期左翼领导人提出的“国防文学”的口号,是资产阶级的口号。这样,“文化大革命”一开始,周扬就成了在报纸上被公开点名批判、打倒在地的头一个中宣部“阎王”。批判周扬的发难之作,登载在陈伯达主持的《红旗》杂志上。批判的内容,就是周扬在三十年代提出“国防文学”口号和在一九五七年批判冯雪峰的时候为“国防文学”口号翻案。文章的由头,就做在《鲁迅全集》中周扬审定的给徐懋庸的公开信的题注上!
后来陈伯达倒台,批陈的一个内容,又是他在三十年代写了《文学界两个口号问题应该休战》!
这就是我在开头写的:“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场历史争论还会一再以极其严重的尖锐的形式重新卷回到文艺界、思想界乃至我们国家政治生活的现实中来。”
几番风雨忆周扬 十九、总结三十年代
荣天屿同志纪念周扬的文章告诉我们,总结三十年代上海左翼文艺运动,是周扬多年来的一个心愿。这个“多年来”,不知道是从哪一年开始。是不是从他在医院里讲“两个癌症”的时候开始?还是从他在卫戍区和秦城被囚禁的那些岁月开始?
《新民主主义论》和《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的高度评价,是给整个左翼文艺运动,不是只给鲁迅一个人的。一个人形不成一个翼。左翼文艺运动不只是几个口号,几场论争,而是持续很长时间、产生许多作品、扩展到广阔领域和形成了颇大队伍的整个文艺运动。总体上说,左翼文艺运动配合党领导的整个革命运动,为扩大革命的影响,为引导和动员更多的人走到革命道路上来,起了巨大的作用。部队文艺座谈会纪要对三十年代文艺的全盘否定,同《新民主主义论》和《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的科学论述,同前面提到的中国社会主义现实主义文艺从五四开始的历史论断,是不能相容的。
“国防文学”的口号,有多大错误?什么性质的错误?“文化大革命”开始几个月后,中宣部有一次开批斗大会,把周扬从手术后疗养的地方揪回来斗争。我作为陪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