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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射向塔吉斯坦村庄的炮火。果园中那挂满了尸体的灌木和树木。
那位被烧死的坦克手,从舱口伸出来的一只手被烧得只剩下骨头。
那位满脸是汗的不幸总理,被从金色的包厢里赶了出来。
所有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代表”登上权力的顶峰。
现在,别洛谢尔采夫马上就要见到“代表”了,他一定要向“代表”提出很多问题。
问他是否知道正在实施的“斯瓦希里计划”?
他是否清楚为他的升迁所付出的可怕代价?
他自己是否也在落实“计划”,开辟出一条通向克里姆林宫的走廊?
他是否热爱自己的人民,是否热爱自己被践踏的不幸祖国?
他能否为了人民和祖国而付出牺牲,他不择手段地夺取权力的惟一目的,是否就是拯救国家?
别洛谢尔采夫非常激动,他感到自己还没做好迎接这次见面的准备,可是他又非常渴望这次见面。
“你每次都让我跟着你,”别洛谢尔采夫问格列奇什尼科夫,“有这个必要吗?”
“我这样做是为了我们的共同利益,”格列奇什尼科夫郑重地说道。“应该让大家熟悉你的脸。你应该进入政治精英阶层。我们需要很多老练、可靠的人士,这样的时候已经不远了。你就是那些人当中的一位。我们掌了权之后,要更新国家机关的干部队伍,我们还要组建一些新的管理机构。你可以去领导其中的一个。比如说,去领导那个负责制定发展战略的安全理事会。或者,就是那个将各路精英和各个党派团结在一起的国家理事会。你已经做了很多工作,你还会做更多的工作。我们信任你,也非常感激你。”
他们驶过塞满了汽车的市中心,穿过城中的热闹和嘈杂,呼吸着废气和臭气,最后来到一个室内体育馆,这里就像是一个人工痕迹很重的村庄,几栋建筑上都罩着方形和球形的玻璃顶,在这个充满毒气、不适宜生活的星球上,这组建筑显得清新而又健康。
他们走过一个个岗哨,一扇扇悄然打开的玻璃门,经过几个粉红色的网球场,几个雪白的比赛大厅,几片被修剪得像草坪一样的足球场。到处都看不到人影,而没有人,则更突出这片画着白线的空间所具有的清洁之美。
他们来到一个游泳池旁,这个泳池就像一只泛着珠光的贝壳。泳池里只有一个人在孤独地游动,他平稳地游着自由泳,用手臂劈开那玻璃似的波浪。游到贴着瓷砖的池壁旁,他潜入水中做了一个转身动作,然后游起了蛙泳,手脚在蓝色的水中有力地运动,一束束金色的阳光照耀在水中。他越游越远,到了远端的池壁之后,又做了一个转身,在池中搅起一阵哗啦哗啦的水花,然后游起了蝶泳,变成一只闪亮、透明的蝴蝶,在水面上飞翔。他收起玻璃般的翅膀,重新改为自由泳,他轻盈而又有力地在起伏的池水中前行,后背时隐时现。
“他是一个游泳好手。”格列奇什尼科夫欣赏着“代表”的泳姿,说道。
“代表”在贴着瓷砖的池壁旁停了下来。他朝来人抬起那张潮湿的蓝眼睛面庞。他笑了一下。他在水中迈了几小步,走近那个镀铬的扶梯。他用手抓住那镜子般的金属,灵活的脚掌踩着扶梯上的横杆,走出了游池,他个子很小,身材灵巧,面目清秀,胳膊和腿上鼓着匀称的肌肉。他走近几步,在深色的瓷砖地上留下了一串潮湿的脚印。他站在那里,皮肤光洁,满脸容光,面带淡淡的微笑,滴落的水珠在他脚下聚成一滩。
“我们上一次谈到的危险性,已经充分地表现出来了。”格列奇什尼科夫没打个招呼,也没握手,就马上说了起来,他要节约宝贵的时间,继续不久前那场没有完结的谈话。“所发生的一切,可以毫不夸张地称之为一场阴谋。金融寡头、省长、被收买的将军和安全部门的人物、电视记者、车臣移民,全都联合起来反对您。他们开始给那位生性多疑、对谗言非常敏感的总统做工作,说他做出的选择,他对你的任命,是一个战略上的错误,而且,这些意见有一些还是以外国大使的名义说出来的。在这个阴谋中起中心作用的,就是扎列茨基和阿斯特罗斯,以及他们的资金和信息资源,他们对总统女儿的影响力,他们闪电般地实施政治计谋的能力。我特来请求您批准清除他们。有一些材料可以证明他们与犯罪团伙的关系,他们非法的石油和钻石贸易,他们的洗钱活动,还有他们在最近这次塔吉斯坦事件爆发前夕和巴萨耶夫的联络,这些材料足以把他们定性为国家的叛徒。我请求您给检察院下令,对他们两人展开刑事调查,把他们两人看押起来。稍有延误,就可能使我们的战略构想遭到破坏,整个长期计划彻底垮台。”
别洛谢尔采夫看了看站在面前的“代表”,看了看他湿漉漉的皮肤、灵活的肌肉、腿上那层金色的汗毛,以及那两个硬邦邦的粉色乳头。
“水很好。”“代表”轻声地说道,他看着游泳池,没有来得及平静下来的池水,还荡漾着微波。
“我们要把他们的谈话录音放给总统和‘女儿’听,他们在谈话中酝酿了赶总统下台的计划,要以渎职罪审判他,就像韩国总统卢泰愚所受到的审判那样,我们要把他们关于‘女儿’所讲的那些下流话放给‘女儿’听,如果我们这样做了,就一定能获得铲除他们的许可。到那时,毫无疑问,您就将成为总统身边最亲近的人,而他这个身患不治之症的人,等不到任期结束,就会把权力移交给您。”
“我昨晚去了巴尔维哈,和总统进行了交谈。奇怪的是,在那里,在巴尔维哈,已经是秋天了,树叶已经开始发黄。我和总统坐在一棵高大的椴树下,一片黄色的树叶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别洛谢尔采夫看着那个灵活、匀称的身材,脑子里始终盘旋着一个奇怪的想法。站在他眼前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具有人的外貌的海豚,他置身于人间的残忍和疯狂,这残忍和疯狂把生活变成了地狱。这个想法似乎很真实。这个人形海豚是来自另一个完美世界的使者。
“借助高效的手段现已查明,阿斯特罗斯和扎列茨基有犯罪图谋,他们准备对您个人实施恐怖行动。他们打算采取爆炸、投毒和狙击手伏击等手段。”格列奇什尼科夫那一通惊天动地的消息,却只换来了几句漠不关心、无关紧要的回答,不过看起来,他对“代表”的话还是非常满意的。
“您以前在彼得堡的那位保护人将扮演一个特殊角色。他会在电视镜头前倒出关于您的那些黑材料,败坏您在公众和总统心目中的名声。所有这一切,都促使我们要果断地立即行动。我认为,您会赞同我们的方法和我们的策略。”
“在下棋的时候,让我入迷的始终是逻辑和天意的关系。在富有逻辑的步骤和天意命定的必然性之间,有一道不确定性的细缝,只有在这一区域才可能获得胜利。我很喜欢我俩在那个很安静的意大利旅馆里下的那盘棋。”“代表”平静地、若有所思地看着格列奇什尼科夫。
别洛谢尔采夫看到,一片朦胧的光斑映在“代表”的鼻梁、褐色的眉毛和潮湿的前额上。他很想向“代表”提出他那些不祥的问题。他想在这虚幻的外表下发现真正的实质。但是,那块光斑却闪烁着,散开了,化为一束彩色的光线,每一道光线都呈放射状,使说话者的形象衍射到了四方。这让人搞不清楚,哪儿才是他真实的相貌,真实的相貌是否存在,眼前这个人是否是一幅全息摄影照片。
“谢谢您的支持,”格列奇什尼科夫说道,同时恭敬地鞠了一躬。“我们会向您通报消息的。”
“代表”淡淡地笑了一下,不是冲着格列奇什尼科夫,而是冲着他别洛谢尔采夫,“代表”递来一个神秘的同情眼神。然后,他走到泳池边,跳进了水中。他潜入水中,几乎没有激起水花,他在深处潜泳,身边泛出一片银色的气泡。他在很远的地方钻出水面,游动起来,——像是一头海豚,又像是一个泳者,还像是淡淡的太阳映出的一片反光。
他们的“奔驰”轿车钻出泥泞的花园环行街,在那条街上,众多的汽车就像苍蝇一样,贴在黏糊糊的路面上。他们飞快地驶过莫斯科河上的一座大桥,把黑灯瞎火的外交部大楼抛在了身后。他们走过基辅车站的钟楼,车站旁有一大片市场,这里是一个独立自主的乌克兰,它忠于马泽帕(马泽帕(1644—1709),乌克兰首领,主张乌克兰脱离俄罗斯,北方战争期间曾与瑞典人合作。)等人的遗训,向俄国佬推销具有民族特色的腌猪油。库图佐夫大街就像是被涂上了一层黄油,所有的汽车都在液态的阳光上面来回打滑,它们居然没有发生碰撞,真是奇迹。凯旋门看上去就像一座巨大的壁炉。俯看山上那座尖针似的纪念碑剌人云天。顶上有一只被刺穿的飞虫在抖动爪子。“奔驰”驶离车流,拐进很窄的鲁勃廖夫公路,克雷拉茨基村此时从旁边一闪而过,这里就像一个封死的核反应堆,里面就藏着那栋著名的房子,房子里曾经住着那些被黜的朝臣,其中就有那位失宠的侍卫,他咬伤了自己的主人。
“我们这是去哪里?”别洛谢尔采夫问道。
“去‘女儿’那里。她正等着呢。”格列奇什尼科夫若有所思地回答,他那颗沉甸甸的大脑袋耷拉在胸前。
那位沉默不语的“奔驰”司机不时与哨兵们打着招呼,点着那个戴着花格鸭舌帽的脑袋,把戴着手套的手伸到帽檐旁,向他们致意。他们认识这辆车,也很敬重这辆车。关于这辆车到来的消息,沿着绿荫下的青色路面无声无息地向前传递着。
他们驶入一扇雕花大铁门,汽车那宽大的轮胎沙沙地碾过干净的粉红色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