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留下一丝存在过的痕迹。可是,她等了千年的轮回,找到了她深爱的男人,却因为急躁和盲动并没有守住她一世的清白,那么穿一天婚纱的理想就轻而易举地破灭了。是这样吗?那么,他的清白又从哪里寻呢?这里面有公平吗?现在讨论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吗?谁都会说“这不是原因”,那么,令他们分离的真实原因是什么呢?是不是因为另一件婚纱?有另一个女人,已经先行一步穿上了他为她订制的婚纱。
“没关系的,这里人多人杂,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我走了也没人知道的。况且,我正想回去呢!一起坐会儿吧,我也正想找人说会儿话呢。”岚说。
这个时代真情奇缺,岚不能视而不见。至少,也算同病相怜。所以自那次酒吧邂逅之后,也算成了朋友,偶尔也会通电话,还一起喝过两次茶。但岚对他和林湄的事儿从不发表言论,有时候岚还真想知道一个男人如果痴情他到底能坚持多久,至于他怎样费尽心机坚持不懈,岚从不过问。只是知道他和自己一样固执得不可救药而已,但是直到今天,岚才看到,他终于崩溃了。一个大男人眼见着自己爱的女人嫁了别人,却无能为力,衰弱、颓废、悲恸、无助,其情也算可悯。
即便事先已有心理准备,见到吴叶时岚仍不免吃了一惊。他一脸憔悴,两眼通红,头发蓬乱,衣冠不整,四肢绵软,一周不见还瘦了许多,这时候,坐在酒吧的沙发上,像一个走失了的孩子在等待父母接他回家,凄凄然,茫茫然,惶惶然。
岚看了看茶几上的空酒瓶子,看来一瓶马爹利还没有冲昏他的脑袋,第二瓶已经打开。
“她应该为我穿婚纱,而不是为了别人。”吴叶语未启,已泪先流。
“选择是她的权力,而等待是你的权力,这之间并无瓜葛。有些人能等来他想要的结局,有些人却永远等不来。这就是命!”岚郁郁地说,顿了顿,给自己斟了杯酒,继续说,“明智的人懂得放弃。‘天涯何处无芳草’之所以能成为失意之人自慰的托辞,成为人人供奉的真理,也是经过了实践检验的。你又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
“我做不到!我曾经以为我能做到,就像你说的,不管是什么结局,我只要等着,我不相信我用一生的时间等却等不到她回心转意!可是现在,我觉得我的心都要碎了,我还怎么等下去?你说什么来着?你说——‘多年以后的某个黄昏,他牵着她的手散步到某个路口的时候,他问她,你还记得我们当初因为什么分手了那么久吗?她说,不记得了,我只记得后来我们就再没有分开过一天了。那时,夕阳刚好穿过楼宇的间隙照射在她的脸上,他好像又看到了她年轻时的脸庞。’多美啊!我相信了你!结果呢?你骗了我!你骗了多少人!你连你自己都骗不了,你却在骗我们!你在撒谎,你的书在撒谎!努力根本没有意义,等待也毫无意义!我们谁都等不来自己想要的结局。”吴叶悲愤交加,整张脸都痛苦得扭曲了。
岚又何尝不知道这样的努力根本就没有意义呢?尤其是这样的努力!这个世界其实人人都在努力,但每个人的努力都是无限虚无的徒劳!无可终止的欲望,没有根基的爱情,空洞的思念,没有内容的记忆,泯灭的历史,混乱的价值,这一切虚构起了生命的金字塔,致使生命从一开始就陷入了虚无的境界。冥顽的寻找又将破碎的时间纳入无意义的循环,然后再将本已破碎的时间彻底解体,成为杂乱无章的无意义的单点,再来诠释这个时代变态了的逻辑。谁也不知道生命抑或时间究竟有着怎样的隐义,谁都是清醒地无奈于此,谁都做着自以为该做的事。但吴叶的责备仍然刺伤了岚的良知。
“你知道,事物永远在变化,谁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而我们也永远找不到规律。但我听说好几个朋友都是这样:和女友分手了八年,有一天双双出现在人们面前。所以,我想,时间并不能改变真的东西。但如果是假的,或者是本不坚贞的,结局就不会是这样皆大欢喜了。真情检验时间,而不是时间检验真情。很多时间是根本没有意义的,过去也就过去了,就像是虚假的、不存在的一样,而有些时间,哪怕只是刹那,已足够生命丰盈了,多了也是浪费。”岚幽幽地说着,慢慢喝着酒。显然,她已不适应这样的烈酒,一脸苦涩而痛苦的表情。
水流无痕(29)
“你是作家,你当然会编故事!但是你记住,太美好的故事会伤人,因为这世界根本没有你说的爱情,更不会永恒!甚至一个人都不会懂得另一个人的心情!人和人之间已然不再能沟通,又何来感动?”吴叶愤愤地说。
“你知道我不是什么作家!我甚至不会讲故事!我来来回回不过是在对一个人说话,而那个人,我都不知道他是否在听,但我有什么办法呢?我除了用这样一种方式来哀悼我的爱
情,我还能怎么样?我不想欺骗任何人!即使我虚构了故事的结局,我也明明白白地说了‘这是我想要的结局’,我并没有说它已经发生!多年以后的事儿怎么可能现在就发生了呢?如果你丧失了对文字的判断力并不是我的错,我并没有误导你的想象力。”岚无力地辩白说。
“你是说了,可就是因为你太真诚,人们不得不相信你说的一定会发生。既然你说你是写给他看的,为什么不直接给他?为什么要蛊惑别人?让毫不相干的人做你爱情的牺牲品?你是不是太残忍?”吴叶恨恨地盯着岚。
“对!我是很残忍、很自私、很卑鄙,我承认!我一个人的力太微弱,不足以打动一个人的心,所以我要借一切能借的力,不惜牺牲全世界人的同情来挽回我的爱情!我卑鄙,我自私,我残忍,好了吧?”岚伤心地说。
“可你达到你的目的了吗?”吴叶嘲讽地看着山岚说。
山岚的眼泪在眼睛里转了转,又分散到了眼底深处去了。岚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不紧不慢地说:“目的本身就是目的,它就是一种结果,而不是过程,其实你没必要相信我,也没必要相信任何人,只要相信自己的感觉就对了。”
“我?我算什么东西?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是什么东西了,我怎么相信我自己?”吴叶像只斗败的公鸡,醉醺醺的,笑得很惨烈,然后,颓然往沙发上躺了下去。山岚也深深埋进了沙发里。阴暗的音乐四处流溢着,岚感觉身体是在黄河里,泥沙混着水流,慢慢埋过了头顶。酒吧刻意营造的阴暗一直蔓延到人的骨头缝里了,而窗外这时候或许是彩霞满天呢!有几个人看得见?
第二天中午刚刚起床,山岚就接到了吴叶打来的电话。
“对不起,昨天喝太多了,说话没有伤害你吧?”吴叶在电话里讪笑着说。
“没有,恰好相反,你这次帮了我一个大忙呢。”山岚笑着说。
“为什么?”吴叶摸不着头脑。
“我第三本书马上就要出版了。我想暂时我不会再写什么了,我的记忆已经被我彻底挖空了,或许,以后都写不出东西来了。所以,我刚给出版社打电话说,让他们在书前加一张扉页,写一行字。”岚说。
“什么字?”吴叶问。
“这本书我要写给谁。”岚淡淡地说。
“你也太露骨了吧?你不怕坏了你作家的名声?”吴叶很惊异。
“我说过我不是作家,我也不可能是。你说得对,既然我是对他说话就应该不留余地地让他知道,没必要遮遮掩掩的,况且,我已经黔驴技穷了,我只能破釜沉舟,孤注一掷了,好歹就这一次了。”岚苦笑说。
“如果不成功,你以后还怎么办啊!你不能这样把自己逼到绝路吧?不行!这样肯定不行!赶紧给出版社打电话,收回你说的话。”吴叶急急地说。
“如果没有未来,现在还有意义吗?无所谓结局,只要我努力了,以后不至于为曾经没有努力而后悔就可以了。况且,既然没有未来,未来是什么样还有什么关系吗?舍生取义吧,或许这就是我命定的结局。”山岚幽幽地说。
“唉!何必呢?”吴叶叹息说,“什么时候能见到你的书?”
“很快吧?”岚说。
“那——是不是出来庆祝一下?”吴叶问。
“你是又想找酒喝了吧?算了,反正闲着没事儿,舍命陪君子啦!”岚笑道。
或许是自己也想找杯酒喝吧?生活太残酷,幸好酒能起麻醉作用。只要关了手机,提前拔了家里的电话线,再事先藏好,肯定不会有任何意外!那还担心什么呢?
大白天坐在酒吧里,岚总会觉得不自在,好在隔窗就能看到什刹海,也不至于太郁闷。岚不自觉地老是盯着那一小洼的水面,总有一种看见乡下水塘的感觉,但远远没有那感觉来得舒适。乡下是自然富饶的,风景如画,情浓而意重,是一幅没有什么城市的乌烟瘴气可以破坏掉的原始的风景画。高高的山坡,深深的峡谷,还有错落有致的麦田或稻田,满山的野草,遍地的野花,小溪在其中潺潺流过,穿过令人愉快的农舍,或许还有一片宁静的湖泊,五颜六色地绚丽着。几只野鸭,或者几只天鹅,悠悠闲闲在水面游荡。生活原本可以这样可爱的。可是这片水面是多么嘈杂啊!汽车声声声入耳,人群穿梭,脚步杂沓,心被那些大而空的欲望搅乱了,脚也不知道该怎样迈出下一步了。酒吧的音乐虚伪地营造着莫须有的意境,就像搅动了沼泽,人快被这浓郁的沼气湮没了。
“以后有什么打算?”岚说。
“什么打算也没有。”吴叶苦笑说。
“能忘就忘了吧。毕竟她不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中,需要你来救赎,你又何必惦记呢?”岚微笑着说。
“或许你是对的吧。只要努力过,以后不至于后悔,结局是怎样也就不重要了。不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