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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时行乐-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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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闭着眼,她也能勾勒出每一细微处的画法。睹画思人,真的好怀念哪……
  「杜画师?」
  她依依不舍地拉回视线,瞧见田老爷正兴致勃勃地注视她,而他身后坐在椅上的阮卧秋则仔细聆听厅内的一切变化。
  她的视线往上移,看着上方那「浩然正气」的匾额半天,然后面不改色笑道:
  「这确实是杜某的画,老爷子可没收藏错了。」
  「杜画师,这是你十八岁时的画?」阮卧秋出声,显然之前田老爷告诉他画的内容以及收购的时间。
  她掀唇,漾笑更深:「是啊,阮爷,杜某很有可能是难得一见的天才呢,」哎呀哎呀,她没看错,他的颜面开始泛青了,好容易就被激怒啊,这么讨厌她吗?
  「杜画师,锋芒毕露只会招来灾祸。」
  「杜某只知几分实务就一事实上要说几分话,要不,谁来请我作画呢?」她转向老爷子,笑道:「杜三衡之名绝非两年流传,杜某三岁开始学画至今,鲜少主要为人画肖像,自然容易让人造谣,说我是个三十开外的男子……」她从腰间取出一枚印章。「老爷子,您可仔细比对这印章有无问题?」
  那田老爷求之不得,立刻小心接过印章,眯着老眼开始对起屏风角落的印鉴。
  杜三衡闲着无聊,向阮卧秋走去。他一听她的脚步接近,脸色遽沉,她见状,心里却乐得很,低声笑问:
  「阮爷,你是怀疑杜某并非画师,请人来验明正真吗?」
  「既然决定请杜画师作画,阮某自然不会怀疑你的身份。」他压抑道,鼻间又是她身子的香味,这女人,到底离他有多近?知不知羞啊!
  「也是,」她笑道,「二郎请我时,我刚在画上补色,你要不要闻闻看?我十指还来不及清洗呢。」
  阮卧秋还来不及拒绝,就闻到一股极淡的呛鼻味,正是早上她作画时常闻到的。她……将十指摆在的鼻前?
  他皱眉,脸庞微微撇开,那股味儿仍紧随不舍,不由薄怒道:
  「杜画师,你是个姑娘家,理当自重。」
  「阮爷请放心。杜某知道您一向与我不对盘,我不会对你毛手毛脚的。」
  「毛手毛脚?」这种话她也说得出口?要不要脸啊!
  「阮爷!你又不是我会喜欢的男子,我何必对你毛手毛脚损害自己的名节呢?」
  那语气里的轻浮,让他咬牙切齿:「那是再好也不过的了!」
  见他气得好像快要爆炸,却碍于有长辈在场……回头看那田老爷还乐不可支地对着印鉴,好像打算一肯定她的身份,她就得自动跳到田府去作画似的。她扬了扬眉,倾身附在他耳边说道:
  「阮爷,你要将我让人吗?」
  他心头一跳,没想到她会靠得这么贴近,连话都轻声细语到亲密的地步,直觉挥手相向,她头一侧,避开了。
  「你吓到我了,阮爷。」她笑。
  「你在胡搞什么?」他咬牙,削瘦的脸庞染上一股红晕,不知是不是被气的。
  「我哪有!」她低喊冤枉:「杜某只是问你,是不是要将我让人?」
  「让什么?」她是他的谁?谈什么让不让?
  「我瞧你世伯热衷得很,我很怕他向你要人回去为他作画啊。」
  阮卧秋闻言,微微错愕。
  「我这人呢,很少帮人画肖像的。要画,起码也得将阮爷一般俊秀赛若潘安才成,否则杜某天天面对,那可痛苦了!」
  「油嘴滑舌!」他暗骂。
  「我只是想让阮爷明白,我可无意被让啊。」
  「你别靠这么近!」令人心烦意乱的!
  「是是是……啊,对了,阮爷,我的颜料不足了,不知道是要请您府邸的人帮我买呢,不定期是我自个儿去买?」
  「颜料?」
  「是,紫粉三钱,片子粉五钱,绿土也三钱……」
  那是什么东西?阮卧秋抿紧嘴,听她叫声「忘了」,好像从袖间掏出纸张继续念给他听。这女人!明知他根本算是门外汉,岂会懂这些玩意?分明故意玩他!仗他眼瞎好欺负吗?愈想愈恼,不由得愤愤摔袖。
  「哎呀!」她记下的颜料纸给抛了出去。弯身欲捡,袖衫像不小心擦过他的脸庞,他仿佛受到惊吓,怒极起身。
  起身之际,推撞到她,她没站稳,撞倒桌上瓷杯,「锵」地一声,杯落立碎。杜三衡眼明脚快地跳离原地,他却听到破碎的声音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啦?好贤侄,出了什么事?」田老爷终于发现不对劲。
  「没事没事。」杜三衡暗拍胸,嘴里喊道:「田老爷,可验明了?」大眼忍不住觑着阮卧秋。他紧皱着眉头,不发一语。
  「验明了验明了,果然是杜三衡。杜画师,不知道你——」
  她连忙取回印章,小心收起,又笑:「既然验明了,阮爷也可放心。唉,我去凤春来心拾,免得阮爷眼瞎,一不小心受了伤,那杜某可就罪过了。」逃之夭夭,逃之夭夭去!再留下会死人的。
  「你!」阮卧秋终于回神,眯眼瞪往她的方向,听她足音一如往昔,应是没有受到波及,同时听见田世伯赶紧拉过画而盖住屏风,像随时怕人多看一眼似的。
  杜三衡的画真犹如珍宝?
  「世侄,这杜画师……」田老爷笑呵呵的。
  尚未说完,阮卧秋就已客气打断。
  「田世伯,杜画师已与小侄签定契约,直到画完才能离府。要让人也得等她画完,到那时世伯要怎请她,那就跟我没有关系了。」
  田老爷闻言,不气反而笑道:
  「你说话还是一样不知掩饰。这杜画师确实是个人才,宫中太多画师,多她一个少她一个,对皇帝老爷都没差别,她若留在民间,倒是好事一桩。对了,世侄,我记得你还有个妹子,怎么没见着她?」
  「冬故还是个丫头,不出闺房已有数年。」连他,也几乎没再见这小妹子了。
  「冬故是个守本份的小姑娘,你爹教出两个好孩子啊。」笑眯眯的眼细细打量着他。「世侄,你这双眼……」
  「没救了。」
  「可老夫觉得你跟常人没有什么两样,只是跟这杜画师不对盘了点。她既有才华,你就忍着点吧,反正也忍不了多久她便可离开了。」
  阮卧秋应了一声,算是听进他的话。
  「还好你眼不能见物啊……」
  极其细微的自喃仍一字不漏地让他听见,他心里虽不快,仍维持对长辈的尊重,问道:「田世伯,此话怎讲?」
  「啊,老夫是说、是说,杜画师她……」
  「是指杜画师的长相吗?」他想起二郎的形容,冷声道:「有才者多无貌,田世伯不必大惊小怪。」心里有些不悦。
  「啊,是是是。杜画师的长相还是最好别形容,免得吓坏贤侄。」像是察觉措辞似乎过于毒辣,又补充:「不过她的头发倒像是丝绸般又滑又美,发尾还沾了许多奇怪的颜色呢。」
  黑发如丝绸吗?脑中不由自主为她的长想再添一笔。铜铃眼塌鼻厚嘴,再加一头美丽的长发,发尾常沾着五颜六色的颜料……
  一定是边画边沾上那些颜料,原来这么轻浮的女子也有迷糊的时候……思及此,仿佛抓住了她的把柄,原本火大的心情竟然浮起淡淡的愉悦。
  ◆  ◇  ◆  ◇  ◆
  靠在烛台旁,杜三衡聚精会神地阅读着不知打哪来的书,一页翻过一页,看得津津有味。
  「杜画师还没就寝吗?」窗外有人轻唤,她一抬头,瞧见凤春正在外头。她笑:「凤娘,请进啊。」
  这么晚还来打扰,只怕不是来闲话家常的。微一探头,看见凤二郎站在浓雾中等着。这二郎真是侍母至孝到有点恋母了呢。
  「二郎,你要进来吗?」杜三衡朝窗处喊道。
  「不不不,别让他进来,他算是个男人,这么晚进杜画师的房,会不妥的。」凤春轻叫,抱着新棉被进房。
  凤二郎向她扮了个苦瓜脸,而后就坐在外头的栏杆上等人。
  「这孩子!」凤春笑道:「杜画师,秋风快到了,我替你换上新被,好睡。」
  这么晚来换被,一定有事要求她。杜三衡也不戳破,合上这本看得很有味道的书,笑道:「凤娘,你有喜事?」
  「不不,有喜事的不是我,是少爷!」
  「哦——是阮爷啊。」早该想到了。凤春眼里,就只有阮卧秋了。
  「杜画师,你记不记得今儿个来的贵客?」
  「记得。是你家少爷的世伯嘛。」屏风搬来搬去的,也亏那田老爷有耐性。
  凤春一脸喜气,定到她面前,高兴道:「自从老爷过世,少爷双目失明后,老爷在商场上的朋友与少爷几乎淡了来往。」
  「真市侩啊!」她道。
  「也不能算市侩。初时,还是有老爷的好友过来探望,可惜少爷多拒于门外,久而久之就没什么人来往,直到今天,田老爷来了——」
  「哼,还不是为了验明杜画师的身份才来?我瞧他差人小心翼翼搬着那屏风,搬来搬去的,我真想拿块石头丢丢看,看那老头会不会飞身挡住?」不知何时,凤二郎不甘寂寞,移到窗前来。
  「小二!」凤春瞪他一眼,转向杜三衡又满面笑容:「总之,田老爷发现少爷眼睛虽然盲了,可与他的小女儿挺配的,所以——」
  「凤春,你想得太美好啦。多半是那老头还惦着风水师的话。」凤二郎瞧杜三衡也不排斥听这种事,便很多嘴地说道:「杜画师,你是外头人,不知道当年那风水师曾说阮府建在福地之上,三代之内必有人为官为商。少爷虽然辞了官,但好歹算当过官了,而那风水师说,少爷这一代共有二官一商。」
  「二官一商?」杜三衡一头雾水,笑问:「我记得你说过,你家少爷之下只有个妹子,啊,我明白了,原来是有私生子哪……」
  「就算是私生子也不见得会是个男人。」凤春低语,遭来杜三衡奇异的一眼。
  「管他是不是男人,总之那田老头心里想什么,我凤二郎可清楚得很。他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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