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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墓-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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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意思我懂,是想得到我的一句安心话,可我还没毕业,说了也不过是开张空头支票,所以不想说。她大概是感觉到我手上很热,连忙摸我额头,又摸摸她自己额头,大声说“你发痧了!”
  姨母和母亲慌忙赶进来,都确定我是发痧。姨母在当地算是个有名的老“赤脚医生”,头昏脑热的她是手到病除,就连现代医学顽症个个医生恼头的淋巴结核,她也是十有八九能治好。母亲叫姨母给我刮痧,姨母笑笑说早交班了,母亲以为是哪个表嫂,她嘴一呶:“这个外孙女哇,从小就是个机灵鬼,偷着学。她有文化,学得快,一点就破,哪要我亲手教,看都看会了。”
  有春桃给我刮痧,二位老人放心走了。
  “整天关在屋里头,闷也闷出个三病二痛来。”
  在我听来,有几多埋怨就有几分关情。“你不理我,别人见了又不认识,不睡觉做什么?”
  “钓鱼哇。”
  “还钓鱼呐……”想起跑掉的那条大鲤鱼,为她分神,本就难言,“你以为那条大鲤鱼还等着我去钓哇?”
  她倒爽朗的笑起来,声如一串银铃,我听得悦耳,她收住笑说:“你真好玩,河湾里哪就只有一条大鲤鱼哇?”
  “没人陪,一个人没意思。”我一心想着她,再无旁心钓鱼。
  “你是皇帝老子呀,钓鱼还要有人陪!”
  “你装佯是不是?不晓得我想你……”
  “放老实点!再胡说八道就不给你刮痧。”她故意大声说,像警告我,又像是说给房门外的人听,之后揍到我耳边轻声细语讲,“说话也不注意点,这么大声,又不是聋子,怕别人听不见哪?”
  我是个大嗓门,个个说我中气十足,最适合当老师。好女人都百依百顺,从不想去调教男人,但总能在最恰当的时候以最恰当方式提醒一二。说的在理,我既不是走上讲台,她也不是聋子,是所谓隔墙有耳,于是便乖乖地压低嗓音,面对面跟她说悄悄话。
  “就是想你想病的。”我故意揍近她耳边说,那久欲一吻的白晰脸庞,离我是那么近,真想亲一口。
  “我又不是祝英台。”梁祝故事在家乡一带广为流传,在我小的时候,过时过节搭台唱戏,特别是新年,总要唱个几天几夜,梁祝是必唱的,乡亲们看不厌,常看常新,也深入人心。
  “在我心里你就是祝英台。”
  “你就光长心不长脚哇?——又不隔河渡水。”
  “我怕……”我想说怕见她爹妈,怕人笑话,却改口说,“我怕再晒起泡。”
  “你躲绣房哪?”她嘎嘎笑得热烈如飞,“真是个大笑话,好个梁山伯突然变成了祝英台!”
  要是真的就好,我们二个可以变成蝴蝶一起飞!看春桃那一脸向往,兴许本就是她的祈愿。
  春桃还真有二下子。她先是用棉花蘸酒擦遍全身,再用手使劲抹,捋四肢,掐筋,并不用什么铜钱汤匙之类刮身子,说我细皮嫩肉的,晒伤刚刚好,哪经得起几刮。中医讲求辩证施治,她亦谙通其道,运用自如。
  “除了我爹我弟,我还真没给别的男人刮过痧。这下好了,白给人把柄,不晓得又会编排出什么曲曲调调的戏文来。”她这话显然是说给我听,可我无法回答。
  她掐过筋后,给我揉揉,说:“好些吧?”
  “见到你我就好了一大半,再一闻到你身上的香味,就全好了。”
  “尽说些不正经的。”她话声带恨,捶我一下,“哎哟……”我故意的叫,她嗤之以鼻说,“还大学生呐,狗屁!”
  我能感觉到,她气恨我一说到正经话就邪了。
  “真的,你身上是有股子香味。”
  “胡说!我从来没擦过香水,哪来的香味?”
  “你总听说过狐臭吧?那是人的汗臭。可有的人汗是香的。”
  “真的呀?”她好奇,见我嬉皮笑脸的样子,又有些不信,迅速瞟了我一眼,有受骗上当的感觉,快人快语的说,“你骗人!”
  那一眼神尽显狐媚,我为之神魂颠倒,眼珠子一转,“骗你是小狗!”我急忙争辩说,“你没听说古时有个姑娘,德化县的,名叫香玉,身上就有香味。”
  “你是说港(河)那边的德化县,我怎么没听说过?”她半信半疑。
  “上了书的,你哪听得到?”
  “书?……哪本书上的?”
  “聊斋呀!”我认真的说,“你没读过吧?”
  她摇摇头:“那你讲给我听听。”她信真了。
  “讲了你也不信。”我故意掉口味。
  “你快讲嘛!”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我说好多年了,也记不太清楚,说不准就莫怪呵。我越是拖延她越催。
  明朝万历年间,德化县有个姓白的书生,平时不看八股,尽读些奇奇怪怪的闲书,年年考秀才,年年落榜,家里也没钱补个员外郎,乡里人戏谑这种人叫“郎不郎,秀不秀”;给他讨个媳妇吧,到处托媒,就是没人愿意把女儿嫁给他。有的人就是不受点挫折不晓得自己吃几碗饭。白书生倍觉无颜,整日关在房里不出屋,面壁思过,从此发愤读书。为图清静,一个人搬到远离村子的一座破庙里,挑灯夜读,每每到深更半夜。此事很快传扬开了。香玉姑娘听说父母拒绝婚事的是这位白书生,认为父母亲太势利了,此人将来必有大出息,暗暗地帮助他,晚上偷偷给他送夜宵,陪他伴读。白书生自是感激,特别是她身上散发的香气,教他兴奋,读起书来格外的有精神,学业大有长进。日久生情,二人相亲相爱,私订终身。一天夜晚,香玉没来,他烦躁不安,书也读不进,觉也睡不着。半夜三更来了,他好高兴,一头钻进她怀里闻香……突然,他发觉不对,是狐臭,猛然推开,大声斥问:你是谁?来的那位小女子,是香玉的妹妹,人蛮老实,就把真情告诉他:中午姐妹二个在树林子里玩,姐姐遭人暗害,受了点伤,怕他一个人寂寞,叫她来陪。白书生是个很讲情义的人,听说香玉受伤,一定要亲自去探望;立即翻身起床,提上灯笼,叫小妹子前面带路,走着走着,他发现小妹子屁股后面有个大尾巴……
  “好哇,你也编排我,你这个没良心的,还搭上我妹妹,看我怎么收拾你!”狠狠地拧了我一把。
  什么香玉,其实我是瞎扯说着玩儿的,一时催的我只好把聊斋上看到的故事借来现编。春桃绝顶聪明,一下就识破了。我无意狡辩,极认真的说:“故事是编的,汗香是真的,不信,你脱衣服自己闻闻。有的女孩子腋下狐臭,臭味难当,你非常特殊,身上的汗是芬芳的香。”
  “我不听。”她扭过身子,“再不正经我就不理你。”
  她似乎真有点生气,样子越法的可爱,我逗她说:“狗走窝你总见过吧?那么多公狗赶来围着母狗,到哪跟到哪,不晓得是什么缘故吧,生物学家说,那是发情期母狗身上发出的特别气味……”
  “还瞎编哪,狗骨头作痒是不是?”又拧了我一把,下手很重,疼的我叫妈,求饶,认真地跟她说:“我哪会瞎编,是外国人研究出来的,说是女人体内有种雌二醇素,有的女孩子特别丰富,青春旺盛时期就会产生出体香,特别是见到心爱的人便滋生焕发出来。相传乾隆皇帝有个香妃,新疆维吾尔人,身上有个香囊,散发芬芳奇香;还有咸丰皇帝,史料记载,他之所以爱上慈禧太后,就是因为慈禧进宫做秀女时,除了年轻貌美,主要是她身上有股体香,浓郁诱人。”
  “你就读这个书哇?”她显得很不屑的说,似有鄙夷味道,好象还要说,什么大学生,尽学这些不正经的东西。我赶紧补充,不是书,是报纸,叫“参考消息”,内部发行,有许多不公开报导的国内外大事和鲜为人知的逸闻趣事,大学生可以订阅。
  一番打情骂俏,我感觉轻松多了,她却一脸愁云,看得出她一肚子不快乐,我不解,继续逗她:“这天说变就变,一拉下来就晴转多云,不会下雨吧?”说完自个儿傻傻的偷看着她笑。
  “烦都烦死了,哪有心情和你笑。”她嘟着小嘴,侧过身说,好像不是想说给我听。
  自思玩笑可能开得过分,忙解释说,跟你闹着玩的嘛。见她低着头,仍不理我,又补一句:“就这么烦我哇?”
  她转脸一扬:“你听不懂话是不是?”见我一头雾水,怕我误解,想说清楚又不知话从何起,敛眼低眉,细声细气,自言自语一般的说,“我是烦我自己,讨厌我是个女儿身,恨不得撕成碎片。”嘴唇嚅动,有苦难言之状。
  直觉教我敏感,准是为那个娃娃亲,故意搞笑道:“快要做新娘子了,别愁坏了漂亮脸蛋儿。”
  “你也希望我嫁给他?”她用奇怪的眼光不解地盯问,闪烁着黑眸子,我似乎接收到发自她心灵深处的探询;对我坦言一直是她的一块心病,见到我,像是遇到一位好医生,很想跟我说说藏在肚子里的话,一诉衷肠,又觉得已不是十多年前,两小无猜,面对一个大男人,总难启齿。说完她又低眉不语,像是等待医生开药方,我只觉心头沉甸甸的。一时语塞,沉默或许教她尴尬,肷身手掠额前垂下的一绺头发,睨我一眼,随便问我怎么晓得,外婆讲的吧。我说是三哥。
  “三舅?”听她语气,似乎不可能。
  “他是个大能人,不光会插秧,算得上是个智多星。”
  “他就不同意我退婚。”一脸苦愁,“年底人家就要接我过去成亲,我实在不愿意嫁给那种人,要是逼我……”她说不下去,看我一眼,像是求救,眼泪夺眶而出,急忙掏出手帕,低头拭泪。
  “你不愿意,完全可以退婚哪!”我鼓励她说,“娃娃亲不受法律保护,要是逼你,你尽管闹,找公社妇联,会有人支持你的。”
  “哪不遭人骂死。”她极其无奈,“就算退了婚,在这洪铺七港,我哪里抬得起头?更别说我爹我妈……”她自悲苦,说不下去了。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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