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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轩进厅,与秦令威等人一一相见,这才知道,那国舅却是原来流仙郡的郡守陈贵,大战刚起,这人便带了家人手下,逃回北方去了,想不到今日却到了这里。
凌轩当下依然按照礼仪,吩咐排列香案,率众将面南而跪,恭聆圣旨。
这次的圣旨词句却是异乎寻常地温和,对凌轩等人收复龙华、龙昌两郡的功劳大大嘉奖,除凌轩之外各将都加升一级,兵士另有赏赐。对凌轩不请圣旨,私自下发大将军令,释放庄户,减免税收的事情却是只字不提。只说大将军劳苦功高,在外征战日久,皇上心中思念,要凌轩交卸了军务,从速回京,皇上另有升赏。前线的军务就交由护军都督梁赞暂行掌管,至于龙华、龙昌两郡的政务则由国舅陈贵全权处置。
诸将听了此旨,都有些惊诧,觉得大军虽然收复了龙华、龙昌两郡,但福顺、平梁还未攻克,凤仙郡仍在永兴人手中,失土尚未收复,危机仍近在咫尺,皇上却在此时召回大将军,未免奇怪。
但是凌轩似乎毫不惊异,听罢圣旨,恭恭敬敬,叩头接旨,语气虔敬,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秦令威长舒口气,他出京之前,丞相许敬一再嘱咐,无论如何要劝得大将军遵旨回京,听许丞相言下之意,倒好像对大将军能否奉旨十分担心。秦令威很不以为然,大将军还在京的时候,秦令威曾多次见过,知道他一向忠诚,哪里会对抗圣旨?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现在看着凌轩温和的笑容,秦令威的心中倒有几分怜悯,这威震敌营的大将军,大概还不知道回京之后,要面临怎样的命运吧?“大将军啊,大将军,你若是略微无能些,懦弱些,进兵不要这么迅捷,此刻你若还率大军驻扎在流仙,甚至是嘉陵,皇上虽然不见得喜欢你,可还要靠你御敌,加上震西王爷力保,凭凌钢、国舅他们那些权贵,未必动得了你呢!”秦令威心中不由涌起这样的慨叹。
六皇子是如此英勇、忠诚、孝顺、坚忍,似乎每一样作为一个好儿子和好臣子该有的美德,他都具备了。尽管新始皇子和国舅等一般权贵,屡次在朝上非议凌轩,不过秦令威倒没看到有任何事实足以改变他对六皇子的看法。至于说擅发敕令之事,大将在外,哪一个在非常情况下不用非常之举的?虽说自作主张,略显不敬,但哪谈得上什么叛逆嫌疑?一定要将他调回京城严办,除非说,皇上从来就不喜欢这儿子,所以随便找这么个理由来处置他。这么说倒是可能的,因为所有成年皇子中,只有这六皇子
没有封号,而若以所立的功勋和才能而言,六皇子其实才是所有皇子中最有资格获得封号的。
为什么皇上会不喜欢六皇子呢?仅仅因为他母亲身份低微吗?秦令威观察着凌轩,凌轩的长相非常好,若是还在京城,单凭这长相,也会叫那些贵族人家女儿争破头的。
可是“似乎真的不太像陛下,因为太完美了,和其它的皇子也不相像,看来那些流言也不完全是空穴来风啊。”秦令威有些困惑。
虽然如此,他还是不得不完成为人臣子的责任,“大将军,皇上日夜思念大将军,盼望早日相见,再过一月,就是皇上的圣寿,大将军还是尽早交卸此间事物,马上回程吧。”
“秦大人说的是,我也十分想念父皇,早盼着回京拜谒,秦大人不如就在此地住几日,待我和梁将军和国舅两人交割完毕,我二人便一起回京吧。”凌轩温和地回答。
“如此甚好”秦令威在完成使命的喜悦之外,略感心酸,看到大将军对皇上似乎完全不设防,不由为他难过。
当晚,凌轩便命人治办酒宴,为三位钦差大人接风,酒宴上杯盘罗列,丝竹盈耳,众将纷纷向三个人敬酒,秦令威和陈贵两人不胜酒力,不久醉倒,梁赞酒量虽宏,却也不架不住轮番攻击,到得半夜,三人全都醉倒,被凌轩派人送回了居所。
夜风清凉如水,夜空中新月如勾。
凌轩坐在石凳上,问在对面的吴嘉:“吴先生,我应该回东京去吗?”
吴嘉笑道:“大将军心中已有定见,属下与大将军看法相同。”
凌轩苦笑,的确,他一听圣旨便早已打定主意。以父皇的脾气,自己私发大将军敕令,如此严重的事情,父皇怎会不动怒?原以为父皇必会下旨申斥,痛责自己一番,若真那样,那倒是极大的恩典了。原以为,自己虽然是自作主张,但总算击退敌兵,收复失土,纵使被罚,也不会真的有事。最多是革了自己的大将军职衔,那也没什么,本来自己也不想再做这大将军了。
如今却无只言片语的责备,反而大加奖赏,却又说什么思念自己,不顾军情,不顾失土未复,要自己回京祝寿,如此大异常情,凌轩便不用脑子想,也知道回京之后,会遭遇些什么。想不到,父子君臣之间,终有一日,要用如此心机。今日那圣旨句句温言,却似寒冬中的冷风,冻得人心冰冷如铁。
他本该不爱惜自己,回京去听凭父皇处置,虽然不以为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但父亲要处置儿子,似乎也天经地义。不过他却不能不爱惜京中的母亲,明知道父皇顾及自己手握重兵,不敢硬来,那么只要自己领军一日,京中的母亲就安全一日。反过来,如果自己奉旨回京,那时母子是长是短全凭父皇一念之间,他不能冒险,他别无选择。原以为可以建功立业,为母增光,没想到最终却是这种结局。
“吴先生,你决定了吗?”凌轩再问,“吴嘉早已决定,现在只看大将军的决定了”吴嘉依然微笑。
沉默片刻,凌轩忽问:“吴先生,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并非皇家血脉,你还想跟随着我吗?”凌轩话中有一丝犹豫,一丝期待。
吴嘉一愣:“大将军,何出此言?”
凌轩略微沉吟,决定实话实说:“其实我一直不受父皇喜爱,在京的时候,也曾听到些有关我身世的流言,我本不信,可是现在我不能确定。”
昨日那杀手竟然能假扮自己的母亲,而自己的母亲深藏宫中,能见到的人极少。特别是那杀手还带着御赐金牌,凡此种种,杀手是何人所派,答案呼之欲出。人常说:
“虎毒不食子”,那么这虎若是忽然要食子,是否表示这子,并非亲子?
若是昨天,凌轩虽然心冷,仍不敢想这问题,更别提说这个话题。但今日已经不同,皇上圣旨已下,危机已现,前路茫茫,吴嘉是目前自己最亲近的下属,如果连他也对自己的身份存有疑虑,那么自己也不要想其他事,干脆回京请罪好了。
吴嘉有些感动,没想到凌轩会把这心头的秘密和盘托出,他也有些惊讶,但另一方面以往的困惑反而释去。原来如此,怪不得大将军如此与众不同。他深深地望着大将军那张年轻锐气的脸庞,缓缓道:“大将军,天下者,非一家一姓之天下,天下者,是天下人的天下。无论大将军出身如何,只要大将军仁爱之心始终如一,吴嘉的忠诚便始终如一。而且,吴嘉确信,不止是吴嘉,大将军属下二十万大军,也会对大将军忠诚如一的。”
“多谢先生”,凌轩的眼泪忽然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但他不觉得耻辱,因为知道这样并不代表软弱。这将是他最后一次流泪,从此以后,他再不流泪,再不彷徨。不再为不可预期的宠爱而患得患失,不再为任何教条礼俗所困。
“那日大哥问我的话,我其实答得错了,我该告诉他,只要他的心待我如一,我对他的忠诚便始终如一”凌轩在心中暗想,“战神精髓全在除强扶弱,其实也不全对,战神的精髓其实是说,只为爱你的人,信你的人,战斗不止,至死方休。”
“不过我们虽不看重血统,但血统其实是可以利用的,在正式对决之前,大将军何妨继续利用这皇子的身份。”话一出口,吴嘉就有些后悔,觉得自己有些伤口撒盐的味道。
但是凌轩却点头道:“说的不错,这身份的确是可以继续利用。”说罢,微微一笑,笑容灿烂如朝阳,吴嘉看得一呆,明白了凌轩心中的坚韧刚强实在异于常人,那心中原有多少温柔善良,现在就有多少不屈倔强。
“这样的人,若是为皇,不知会是怎样的君王呢?”吴嘉心中忽然涌过这种疑惑,但对面那个青年笑容如此亲切迷人,这疑惑瞬间便消失了,“他当然会是好君王,开疆立业,天下百姓该有福了。”
第八节
秦令威感到一阵微风在枕边浮动,头有些隐隐做痛,清醒过来的神志告诉他,他还有些宿醉未消。他听见耳边传来不紧不慢的马蹄声,身体似乎也在一起一落,有节奏地颤动,睁开眼,看见蓝色的天空高旷深远,一群大雁正整齐地排列成人字形滑过天际。他有些惊讶,发现自己正躺靠在一辆前进中的没有顶棚的马车上,四周是一队队威武的骑兵。
“大雁南归了,它们每年这个时候都要回自己的家乡去。”一个声音忽然在秦令威的身后响起,秦令威转过头,看见凌轩骑在一匹白色的骏马上向自己微笑,“秦大人,你醒了?”
不知为什么,秦令威觉得凌轩亲切的笑容中似乎带着一丝忧伤,他问:“大将军,我们这是去哪里?”
凌轩道:“我们去龙昌城,到那里与梁将军和陈国舅两位交割完毕,我就可与秦大人一起回京了。我见几位大人连日酒醉不醒,怕耽误时日,只好自作主张,先行上路,秦大人切莫见怪。”
秦令威头脑仍然感觉有些不清醒,问道:“我醉了很久吗?”
凌轩道:“不算很久,大约两天两夜吧。”
秦令威一怔,不记得自己喝了那么多酒,怎么会连醉两天不清醒呢?这是从来不曾经历过的事情,他有些不敢相信,还想再问,不想恰在此刻,肚子开始不争气地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