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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其讲述内容）。最后他从包里翻出一叠资料说，这是报纸对我的报道的复印件，大家如果感兴趣可以看看，一块钱一份，需要的同学请举手。结果真有七八个同学要了。
当我正考虑自己到底要不要也来一份的时候，“流浪数学家”走了，然后我恍然大悟：这哥们简直就是一个行为艺术家！
我之所以花这么大力气讲这个故事是因为我想引出“行为艺术”这个概念，而按照常规的定义来讲太不通俗易懂了。从20世纪初的未来派、达达派到后来的超现实主义、抽象表现主义、激浪派、波普艺术等，现代美术史早就包含了多种多样的行为艺术作品。后来行为艺术开始逐渐在各种艺术门类得以体现，甚至独立为自成一体的艺术样式。而近年来它在中国更是发展得风风火火轰轰烈烈，只是，由于特殊的原因，它更多的是在地下发展。当然也有被大家熟知的，譬如谢德庆的“一年”系列：将自己关在笼子里，关一年，不读书不看报不与外界接触；一年之内不间断地每小时打卡一次；在户外生活一年，无任何遮蔽物；一年与另外一位艺术家用绳子绑在一起但不做任何身体接触；等等等等。我很佩服谢德庆的神经质和他的甘为艺术献身的精神，但是我也一直在思考这种行为艺术的意义何在，思考久了就得出一个结论：如果你很有钱很有时间，另外你恰巧是个偏执狂，那么恭喜你，你已经是一个行为艺术家了。我这样说并没有丝毫侮辱谢德庆的意思，我的意思是，可不可以在表达艺术主题的同时注意一下行为表演的实际社会作用？如果谢德庆用那么多一年加一年的时间做另外的一种行为艺术可能他不会那么痛苦，与其一年之内不停地打卡还不如隔一个小时去收拾一个垃圾桶呢！虽然“一年”背后反映的是人的主体追问意识，但未必非得用如此极端的行为去体现吧。那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数十年如一日辛苦劳作的农民，他们是不是更算得上在做行为表演呢？而且他们的行为艺术更不自觉，更有真实感，只是没有人去想这个问题罢了。
当然，谢德庆的行为艺术虽然有点自虐但还不自残，虽然揪心但不恶心，而有的所谓的行为艺术家简直就是极尽恶心之能事。他们口口声声地说着现今搞行为艺术总是受到公众的口诛笔伐，却不曾想到自己是在中国的土地上搞行为艺术不曾想到中国老百姓对此的普遍态度。虽说艺术无国界，但还是要考虑结合当地实际。不是中国老百姓太守旧太庸俗，而是你们太急于求成搞得太耸人听闻。动不动就在自己身上挖洞种草，动不动就把一堆大肠小肠搬到桌上，动不动就把牛肚子剖开自个儿钻进去，老百姓还没明白你们的意思就被吓晕了，就算你们的出发点再好那又有什么意义？总不至于辩解说不与老百姓计较还嘲笑他们没文化吧！如果你们一味坚守自己的标新立异而不顾广大受众的感受，那么中国的行为艺术永远只能在地下发展，永远没有有出头之日！其实行为艺术并非一定要搞得那么血腥残酷，想想先前王菲在红馆的演唱会上的那个把高跟鞋倒戴在头顶的造型，那才是不动声色的行为艺术呢！
行为艺术是艺术，这一点是不可否认的。我们不能因为目前它存在的种种这样那样的弊端而把行为艺术讥讽为“伪艺术”。但行为艺术家更应该自律自省，人民的批评虽然有时言辞过激充满火药味，可总归是有所依据不是空穴来风的。总之，我的观点是，行为艺术要搞，但不能脱离社会实际而去片面追求暴力美学追求骇世效果。
看出问题来了，林鹤明总是喜欢用“总之”这样的句式。而且显然并且是，他那时显得有些激动呢。
第四部分那个夏天做了什么？
——那个夏天你做了什么？
——郁闷。当然很郁闷。“非典”来了，我们哪都不能去，整天给量体温，喝药水。和全国许多城市的学校一样，我们被校方重点保护着。我原本是住校外的，但学校鉴于对我们的安全考虑还是让校外的学生全部住进学校临时的宿舍里。
——那个夏天你做了什么？
——郁闷啊。许英杰和我分手了，你说我能不郁闷么？
——那个夏天你做了什么？
——看世界杯。妈的法国队第一场就输了。那个夏天我喝了很多可乐的。
——那个夏天你做了什么？
——冒险。有一个晚上，我偷偷地遛了出来，是翻围墙溜出来的。街道上很冷清，我这里看看那里逛逛，也不戴口罩什么的。后来我又翻围墙溜了进去。
——那个夏天你做了什么？
——旅游，暑假里我去了一趟海南岛，晒得跟乌龟似的。
——那个夏天你做了什么？
——后来放假了啊，该干嘛干嘛呗！
——那个夏天你做了什么？
——浪漫。相当浪漫。后来学校解禁了，我们可以自由外出，但外面人还是不多。我去找了陈依萍，然后我们在黄昏的街道上放肆地奔跑。你要知道路上都没什么车，我们就在街道的中央跑，肆无忌惮。她刚丢了一只狗，也就是毛毛，于是跑起来比我还快。
——那个夏天你做了什么？
——还问啊？哪个夏天啊？看书，看周嘉宁的《夏天在倒塌》，洗澡的时候看，睡觉的时候也看，看了三遍半。
——那个夏天你做了什么？
——我都被你问晕了。看奥运直播啊，看得我眼睛跟熊猫一样。中国队很厉害啊！到底是用人民币培养出来的，就不一样。
——那个夏天你做了什么？
——发现。我发现了一个好地方，那天我骑着自行车朝一个方向不停地骑，我倒要看看会出现什么景致。后来我居然看到一个公园，名字忘记了，里面有湖，还有大片大片的绿地。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要知道城市里出现那么大一块地方用来搞绿化那简直是不可能的。那个公园真的很大，我在那呆了一个下午，那里还有一座长长的漂亮的廊桥。
——那个夏天你做了什么？
——你这人有毛病吧！神经病！听歌，听THE CURE乐队的《Love Song》，听了无数遍。要不要我唱给你听啊？——那个夏天你做了什么？
——I服了YOU。我想打你。我看碟，看《肖申克的救赎》，看了一夏天，你相信不？
——那个夏天你做了什么？
——恐惧。第二次我又想去那个公园，于是又骑车去，但我再也找不到它了。这让我觉得很奇怪！难道那天我花了眼？不，不可能的。
——那个夏天你做了什么？
——妈的不见棺材不掉泪。那个夏天刘默跳楼了，大家都比较伤感啊。
——那个夏天你做了什么？
——求求你别问了，大哥，你饶了我吧。
……
第四部分就是那个地方！
我怀疑，宇宙远比我们现在所想象的更奇妙，而且也比我们以后可能想像的更奇妙。
——约翰·哈尔德纳
报纸上说明天凌晨2点开始有颇为壮观的狮子座流星雨。这次我再也不能错过了。2001年那场错过了，三年后的这场我无论如何也要亲眼看到。
不过，这样寒气逼人的冬夜确实熬煞人。好在K城空气质量还算好，不像P城那样晚上难得看见几颗星星。我的住处附近有一家24小时营业的书店，里面的咖啡馆很是不错，我曾在那里写作、阅读，度过无数个下午和午夜。今晚，我可以在那里看书等待黎明。
离开P城一年多了，这一年来，我在K城一所不知名的大学选修历史和社会学，平时专心写小说，不再弹钢琴、吉他，甚至忘记拉赫马尼偌夫长什么模样，不再一不小心又对某某活动心血来潮。我，安静地生活。结识了几个新朋友，都是些安静的人，说话和气，为人诚恳。我在校外不远的地方租了间公寓，感觉着自己一天天成长和勇敢，不断地积累力量。
咖啡馆里的书我基本上都看过了，就随手翻几本杂志好了。今晚我不想写作了，我要心平气和地，等待流星雨的光顾。
终于挨到转钟两点差一刻的时候，店里只剩稀稀落落的几个人。不知道他们是否也有此想。我起身，穿上夹克，蹬着楼梯，来到咖啡馆屋顶的露台上，席地而坐，仰首期盼。
露台上很干净，尘土已被风拂尽。我觉得有一个计划可以得逞了。城市在这个时候分外寂静，零星的霓虹还执意不肯睡去，空气里充满了凛冽的干冷气息。一切都是欲说还休的样子。
我只是等待一场流星雨么？
1833年11月13日夜10点至次日凌晨4点，波士顿市郊的26岁的天文爱好者艾利丝·克拉克观测了一场著名的狮子座流星雨，并计算出流星的数量每分钟约3。5万颗，共约21万颗。在此基础上，她预言狮子座流星雨的周期为33年，这就是著名的“克拉克预言”。她描叙当时的盛况如下——
闪亮的流星从狮子座射出，向天宇四处飞溅，如同上帝正在用一只巨大无比的莲蓬头水壶浇花，这喷泻的水线就是流星。
戴上手套，拉上衣领，把衣兜里的毛线帽拿出来套上，全副武装。我仰卧在露台上，天空像穹庐罩在上面，华丽即将上演，期盼就要谢幕。
开始了！下流星雨了！只见某个方向（我已经分不清方位，那应该就是狮子座）迸射出流星，如同烟花般璀璨，盈满整个天际。更绝的是，我是躺着的，看起来那些流星是向下陨落的，仿佛就要砸在我的头上。这是何等的美妙感受！
时间再一次倒流，回到最初的地方。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活着，在这里，在一场流星雨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