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盾与剑 作者:[苏] 瓦季姆·科热夫尼柯夫-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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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斯下班后从卡片盒里找到“钉子”的家庭住址,拟好一份密电:“请找到“钉子”的妻子并取得她写给丈夫的信。
  魏斯在杰尼索夫的卡片上夹上黄色方块:此人不可靠。在“钉子”的卡片上夹上绿色方块:审查合格。他这么做并非为了自己工作方便,而是供给同僚们参考,确切些说,是给他们制造混乱。
  昏蒙的天色。地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雪花。学员们在操场上做早操,一次次蹲下身体,挥动手臂。
  杰尼索夫做得比谁都认真,颧骨上泛出了红晕,两眼闪闪有光。他很满意自己还活着,还能呼吸,还能活好些时候呢。
  “钉子”气势汹汹使劲甩动手臂,他那淡红发亮的脸部纹丝不动,好象一个油漆的面具。
  学员们踩着松软的雪地,留下乌黑的脚印,马上被雪水灌满了。
  巨大的松树,树干呈桔黄色,包裹着薄薄的、已经剥离的鳞次,把针叶纷披的绿枝伸向四周。如果你仰起头,久久凝视那如盖的树顶,再往高处瞧那天空,直到感觉微微的晕眩,你就会如醉如痴,仿佛眼前的一切化为子虚乌有,过去不曾有过,将来也不可能有。这时只要魏斯低下眼睛,他就能看到……
  “呵,不。不能放松自己,不能自寻烦恼,胡思乱想。今天要给间谍上互审训练课。这门课有好多个学时。由一名特工扮演苏联反间谍人员,另一名装作在苏军后方被拘留的可疑分子。前者要揭露“被拘留者”,后者则进行辩解,千方百计逃脱指控。
  这场“戏”由两个人一组在桌旁轮流演出。魏斯可以从中获得某些人不容抵赖的新罪证,同时也增加他对另一些人的希望。魏斯已注意到后一种人,似乎暗暗对他们产生了一点好感。
  杰尼索夫认真扮演自己的角色,蛤蟆似的灰眼睛里汪着泪水。他低三下四、痛心疾首地央求那位“审讯员”:
  “请您设身处地为我想想。被包围了,我逃出来,把证件都销毁了……您问这些证件吗?我怎么晓得是假的呀?我同另一个突围的人穿过火线。他给打死了。我取走他的证件,打算遵照规定交给政府。不料碰上了巡逻队。他们说:拿证件来!我就把那人的证件递上去。早知道他是特务,我自己就把他解决了。这个坏蛋缠上我了!我又不是侦探,哪晓得他是什么人。为什么我在铁路附近徘徊?我能在哪儿呀?累极了,一路上都是步行。想搭趟便车……到哪儿去?到有内务人民委员部机关的城市去。去报告。军队保卫人员对我们这些逃出包围圈的人会立即……您审讯特务有经验。托您的福,您能够分辨青红皂白……什么,我躲起来?我谁也不躲。我不害怕自己人。那是德国人的后方,才躲躲藏藏。也许我是躲惯了,请您原谅……”
  “钉子”专心致志地扮演审讯员。他面前的一个壮年人叫菲什卡,过去的彼得留拉分子,道貌岸然,自以为早年对德国人有功而高人一等。“钉子”怒冲冲地对他说:
  “坏蛋,你从前把乌克兰出卖给德国人,现在又把它一古脑儿全卖了!”
  “审讯员公民,您拿不出任何罪证。”菲什卡理直气壮地说。
  “枪呢?”从你身上搜出的枪!寄生虫,你杀过苏联人!”
  “我带枪是自卫。是提防您错把我当成的那一种人。”
  “你从部队开了小差?”
  “我是洗礼教教徒。不服兵役并非对于政治原因,是宗教信仰不同。”
  “你的上帝没有十字架,只有万字党徽。你炸过一列装满人的军用火车!”
  “您打哪儿弄来这些假材料?”
  “是你自己吹的牛!”
  “向谁?”
  “向我。”
  “在哪儿?什么时候?”
  “不久前在宿舍里。你眯眼睛干什么?”
  魏斯觉得应该干预了,他厉声说:“钉子学员,您只能使用犯人被拘留时可能获得的罪证……”又教训菲什卡。“您也要考虑到,苏联机关拘留讯问您,可能涉及到您的全部履历,因此不排除这一类问题。为了提高训练效果,您拣主要的,向钉子学员讲几件对自己不利的事,让他来盘问,您就设法提出反证。”
  菲什卡缩缩脖子叹了口气,开始向“钉子”历述以往的所作所为。
  “钉子”脸色灰白,神情紧张,两眼射出凶光。
  魏斯装作全神贯注于另一对人的表演,背朝菲什卡站着,仔细听他列举自己的罪恶,这些恶行菲什卡觉得还可以在审讯课上谈谈。
  后来魏斯走到另一对跟前。
  扮演审讯员的人没精打采,正在从受审者嘴里掏口供:
  “不,你得向我说明白,为什么出卖自己,反对同胞?”
  “我没有反对,是被迫的。我还想过,一有机会就跑到自己人那儿去。”
  “为什么不马上报告上级?”
  “怕受法律制裁。”
  “你蹲过集中营?”
  “是的。”
  “当特务是为了离开集中营吗?”
  “对,就是为了这个。想活命。”
  “这么说,你这个人不可救药了。”
  “你不也是吗?”受审者生气了。“是谁在集中营告自己人的密?就是你。”
  魏斯严厉警告说:“受审人无权向审讯员提问。”
  受审者叫起屈来:“他干吗用无关紧要的事情触犯我?我扮演悔过的人,法西斯主义的牺牲品,可是他拿本地的情况跟我为难……”
  “啪!”突然传来打耳光的声音。接着是呻吟和呜咽。魏斯走到“钉子”和菲什卡的桌前。俩人马上站起,立正。
  “他打我,死命地打我!”菲什卡叫道,多肉的脸涨成青紫色。
  “钉子”撇着干燥的嘴唇,放肆地盯住魏斯的眼睛,口气满不在乎:
  “有什么大不了?我是审讯员。他吞吞吐吐,我就给他一下。您自己对我们说过,内务人民委员部要拷打人。”他抬头看了菲什卡一眼说:“我是在调教他,让他磨练磨练。”“钉子”浅绿色的细眼睛里闪着嘲弄的光。
  “俩人一齐禁闭!”魏斯命令道。
  “为什么关我?”菲什卡吃惊地问。
  “缺少坚韧沉着。三昼夜……”
  办公室里有时出现一位身材瘦长的女士,戴角质眼镜,板着脸,举止一本正经。迪特里希吩咐向她出示某些学员的照片,并说出他们的主要特征。
  女士谛视照片,记住相貌,默默听人介绍特征,淡然一点头,迈起她那打着漆皮花结的毛皮鞋,踏着稳实的步子走出去。
  这位女士是党卫队二级下士弗琳克。她的专职工作是挑选一批妓女对某些人员进行有效调查.
  妓女们在执行任务之余仍可操其并不复杂的常业,将部分收入按比例缴作前方将土慰劳基金。
  弗琳克每天给妓女上课。早操后是队列操练,午饭前有两小时特工训练。
  对于不大可靠的学员,除了各种审查方法之外,还利用这些妓女进行调查。妓女们必须熟记某个法西斯受害者的可怜遭遇,用以引起对方的同情。
  党卫队二级下士弗琳克的女兵辅助分队从“瓦利司令部”仓库里领取所需酒类及各种女式便装。
  一个考验对象到了校外,弗琳克就派一名部下按照片和特征看准了行事。为了把他弄到手,她可以扮成洗碗女工、女仆或勤杂工,将其诱入厨房、门房或仓库地下室去。姑娘们都不年轻了,她们有经验,不笨,一般都能演好各自的角色。她们只向党卫队二级下士,弗琳克一人汇报思想甄别的结果。
  有一次魏斯向兰斯道夫报告通过麦克风窃听来的学员思想情况。
  兰斯道夫说,迪特里希是否应当改进一下审查手段。
  魏斯故意大声答道:“迪特里希上尉先生是卓越的反间谍人员,我敬佩他的才干。”
  兰斯道夫惊讶地抬起眼睛。
  魏斯做了个鬼脸,摸摸耳朵,又指指墙,仍然大声而清楚地说:“迫特里希上尉知道一切最新侦察技术,他是活的百科全书。”
  兰斯道夫没有答腔。
  几天后他在院子里碰见魏斯,说:“魏斯二等兵,我要同迪特里希上尉去华沙,明天早晨回来。我走后有个通信兵要来。您告诉他我的房间和迪特里希的房间在哪儿。我们的电话出了毛病。”最后严厉命令魏斯:“您要提供一切帮助。这事只有您和他,不许任何别人……”
  “遵命!”魏斯答道。
  他给了通信兵相当在行的帮助,不仅帮他在迪特里希房里暗装了通往兰斯道夫房间的麦克风,而且在兰斯道夫房里也装了同样的麦克风,这两个麦克风都用伪装线路接入办公室。
  从此魏斯在值班时就不止能听到学员的谈话了。
  兰斯道夫回来了。魏斯报告说,很遗憾,他的经验和知识都不够,帮不了通信兵的忙,通信兵一个人就行了。魏斯检查过电话机,用起来十分灵便。通信兵已返回部队。
第三十六章
 
  为了执行派遣任务,成立了若干个人数不多的小组。组长一般由报务员担任,但也可以是流动特工。
  无线电报务间谍学校的学员,过去大多不懂得无线电。苏军报务员被俘后照例矢口不提自己的军职。其中的叛国分子虽然出于不同动机,也隐瞒他们的报务员身份,在学校里尽量装作头一次学习无线电。
  第一天上课就进行俄语笔头测验。一部分学员假装文化很低或果真很低,立即被淘汰并转入流动间谍学校。
  教室里装有蜂音器和电话耳机,一天上课七小时。头两周练习听电码,平均每天学两个。
  上课一个月后,凡不能或假装不能收听奠尔斯电码的人,一律从报务学校除名,派往流动间谍学校。魏斯留心观察这些被除名者,想弄清楚他们谁确实是力不从心,谁则是故意装成不通文化的笨伯。
  当学员达到最起码的收发报速度,即一分钟不少于七十字电码,小组的训练期便告结束。
  随后小组人员学习密语及密码的译法和破译法。他们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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