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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儿接着齐粟娘上了船,将她扶到床上躺好,还未说话,便见得齐粟娘挣扎了起来,扑到马桶边一阵呕吐,酸臭之气立时充满了舱室。比儿一边哭着,一边替齐粟娘揉背,“奶奶……”
齐粟娘将三日戏宴上满腹的酒肉全都吐了出来,喘着气道:“……没事……吐出来就好了……”
比儿坐在床边,看着齐粟娘一脸的倦色和满是忧虑之色的双眼,哽咽着道:“爷他……”
齐粟娘微微摇了摇头,“不能怪他。士子们和百姓们不是傻子,不是他想压就能压住,想赶就能赶动,只能顺势而为罢了,还是因为张伯行大人实在是个好官。扬州府这一两年没有贫民饿得抢粮,虽是爷在撑着,但上头若是没有张伯行大人,他一个人哪里又能成事?……若是张伯行大人被解职,两江就是噶礼的天下,下一个……就轮到爷了。”呆呆看着帐顶,“若是张伯行大人丢了性命,不说爷不安心,我都会不安心……你大爷做的这些事儿原不是正道……”
比儿哭着道:“奶奶这些日子在外头行的事,爷必是知道了,虽是为了大爷……”
齐粟娘沉默半晌,“不用担心,你爷的性子,再是容不下,至多送我回高邮老家,不会立时休了我的……”
……
今天晚上无补更。明天晚上八点有。
清河卷 第二十六章 江南乡试案中的官们'五'
第二十六章 江南乡试案中的官们'五'
初秋的风吹了起来,桂花儿开满了扬州城,浓郁的花香四处飘散着。
扬州钞关码头闹哄哄的,从江宁城回来的苏扬两府的士子三五成群,或是坐客船,或是搭漕船,纷纷北上,向京城而去。
他们的议论声随风飘散,隐隐听得,“皇上圣明,噶礼革职,张大人留职,府台大人说,这全是皇上的恩典,是皇上对天下士子之隆恩厚德,我们应到京城去叩谢龙恩——”
“府台大人此言极是……”
齐粟娘坐在船舱里,嗅着风中的桂花花香,只觉着又晕又沉。她依着格窗,看着江苏漕帮和河标兵的船入了扬州钞关后各自散开,只余下府衙护船一路向府衙后宅码头驶了去。
府衙后宅静悄悄的,只有那半塘莲花儿还未全谢,虽是洁白清香,却远不及桂花儿应时讨喜。
比儿扶着齐粟娘进了内室,。唤枝儿烧水取花,让理儿赶紧熬补汤,自个儿掇了澡桶进来,替齐粟娘沐浴。
齐粟娘坐在澡桶中,嗅着澡水中。的浓烈的桂花花香,身心俱疲。澡水的热气儿向上冒着,她终是朦朦胧胧睡了过去,只是含含糊糊地问着,“比儿,你去看看,爷在哪里……他怎的……怎的……不来见我……”
比儿见着她闭上了眼,不敢出。声,只是用澡巾子慢慢替她擦背。
前衙里的陈演将公事儿丢到一边,将随船的衙役。班头召上来,细细问了,严严吩咐后,便唤了小连进来。
“将请宴的红贴儿送到崔千总府上和漕连府上,请。他们务必赏脸。”陈演说罢,便匆匆回了后宅。
陈演走到廊下,听得内室里传来轻轻的水响,衣。裙悉索的声音,还有钗环清脆的撞击声,空寂了一两月的后宅里因这些****的声响,忽儿间便有了生气。
陈演因着齐粟。娘离去,而惶惶不安了一两月的心微微一松,欢喜之情涌了出来,急走了几步,到了门前。
水气儿和着桂花香从门缝里透了出来,涌入了陈演的鼻中。他正要推门的手不由一顿,喃喃自语,“粟娘不爱桂花儿……”
他向门缝里使劲儿盯了几眼,却只看到蒸腾的水气和朦胧的人影。他将头顶在门缝上,深深吸气,细细地分辨着,从浓烈的花香里寻到了齐粟娘那熟悉的味道。
陈演的心终是稳了下来。
他放在门上的手犹豫了一会,恋恋不舍收了回来,他从门前走开,一手撩起官袍前摆,一手扶着官帽,一阵急奔,带着急欲讨好的心冲到了后头小花园里。
荷塘里的残荷还有几支未谢的,半开半闭地立在水中,花瓣儿尤带着些鲜嫩。陈演冲到了荷塘边,一时收不住脚,踩了满脚的青苔湿泥,官靴便也污了。
一起飞燕的小画舫歪歪扭扭地向湖中驶去,陈演满头大汗地撑着青竹蒿,生疏的动作不时将水中的鱼儿惊散。他好不容易将船撑到荷叶之中,官帽儿早已掉了,青金石的正四品顶子在船板上打着滚。
陈演丢下竹蒿,伸出手,摘下了两枝未谢的莲花。
莲花的清香儿飘散着,陈演下了船,捧着花儿向内室奔去,停在了门前,他喘匀了气,悄无声息地推开了门。
内室里热雾腾腾,比儿正向澡桶里加着热水,齐粟娘已是睡沉。
比儿见得陈演,先是一惊,再看了看他手中的莲花,终是松了口气,默默交出手中的澡巾子,退了出去。
陈演站在澡桶,弯下腰,细细端详齐粟娘。担忧与劳累已是将她面上的丰腴消了去,金钗绾定的发髻里漏出来的发丝儿抚在了瘦削的面颊边,直伸到了紧抿着的嘴角边,尖尖的下巴搁在了澡桶边上。
陈演伸出手去,想替齐粟娘将嘴角边的发丝儿抚开,却看到满手的污泥。他看了看手中的莲花,撩起八蟒五爪官袍下摆,将花根上的污泥细细擦拭了去,看了看齐粟娘,将花放入了澡水。
莲花在水中载沉载浮,淡淡的清香被热气烘催了出来,溢了满室,桂花儿的香便也散了。若是因着这阵清香,齐粟娘紧抿的嘴角儿舒展了开来,睡得更沉了。
陈演擦干净手,挽起袖子,默默替澡桶里的齐粟娘擦着背,只觉着手下的肌肤紧绷着,熟悉的绵软之意已是不见,过了半会,他轻轻说道:“瘦得能摸到骨头了……”
齐粟娘仍在睡着。
热气渐渐散了,陈演将齐粟娘从桶里抱出,擦干身子,穿上肚兜和纱裤儿,他已是一身湿透。
杭州三栏大架子床上的莲子百合双枕已用了十二年,时时换用着,仍是半新半旧。床帐上的莲枝纹仍是她亲手绣的,陈演坐在床边,替齐粟娘盖上薄被,久久凝视着她。
十二年前额发齐眉,长眉杏眼的机灵小姑娘,已是长成了乌发堆云,杏眼桃腮的娇美****。陈演仍是记得当初在江宁小院门前,透过门缝儿嗅到的那股饭菜香味,灶间忙碌的小小身影,还有那满院的湿衣。
那暖暖的味道和着江南湿润的雨气,透过小姑娘那并不柔美,却实实在在的微笑包裹住他疲惫的身体和伤痛的心,包裹住江宁那座小小的院落,重新给了他一个家……
她就是母亲订下的粟娘啊……
陈演微微笑了起来,回想着十八岁害羞笨拙的演官儿,只知道将母亲传下的家用旧钱袋和小院黄铜钥匙递了过去,只知道把母亲的书信递了过去,只知道将菜碗里最后两块鸡肉挟了过去,却不敢开口告诉这个女孩儿,这里是家,他和她的家……
床上的齐粟娘动弹着,打断了陈演的回忆。陈演看着她将头缩进了被子里,哑然失笑,伸出手去,替她压好被子,让盖在她口鼻上的被子纳到她的下巴下,供给她一片自由呼吸的余地,不会因着害怕秋凉冬寒而在被子里窒息了自己。
陈演叹了口气,御船上的她也是这样——带着对洪水的害怕,对掌人生死贵人们的恐惧,还有对他的担忧——低垂着头,蜷缩着身子,战战兢兢地过着。所以,他几次三番话到了嘴边,终是不忍心出口,只是拼着命讨皇上的欢喜,任着那仍是孩子的小阿哥天天向她房里去……
“为官多要邀宠,还乡必要去职……”陈演喃喃自语,他要想明白了。陈演低头吻了吻齐粟娘,放下床帐,轻手轻脚换了衣,出房而去。
太阳西沉,齐粟娘从昏睡中醒了过来,含糊叫了一声,“陈大哥……”却没人回应,只听得门栓微响,比儿捧水走了进来,“奶奶。”
齐粟娘面色微带黯淡,勉强笑道:“比儿,你怎的不多歇歇,这阵儿你也累了。”
比儿摇了摇头,“奶奶从不叫我下船,奴婢哪里会累。”放下水盆,挂起帐子,悄声到齐粟娘耳边道:“爷晌午在合庆园宴请了崔千总,这会儿在醉白园宴请李二当家。”
齐粟娘一愣,“这是为了什么……我今日才刚回来,他就去应酬这些……他许是不想……不想呆在家里……”比儿方要说话,齐粟娘却苦笑一声,“比儿,我实在没力气动弹,也没法子想事儿,再让我睡一会,等得明日再…再……”说罢,颓然倒回床上,拉过被子,蒙头就睡。
初更鼓响,陈演匆匆而回,喝了醒酒汤后,问道:“奶奶醒了没?”
比儿看看他的脸色,“傍晚时醒了会,现下又睡了。”犹豫着道:“爷,奶奶她……”陈演已是大步向内室去了。
陈演轻轻推开房门,只见得屋内一片漆黑。床上隐隐有个安睡的人影。见得那个人影,陈演便觉得胸腔里的心实实在在地跳动着,又稳又定。他摸索着去点圆桌上的烛台,却隐约听到一些声响,似有若无。
陈演侧耳听了半会,忽地听出是齐粟娘的哭泣声,顿时一惊。他连忙奔到床边,撩开帐子一把将齐粟娘抱入怀中,“粟娘,粟娘,怎的了,可是梦魇了?”伸手去抚摸齐粟娘的脸,却摸到了满手的泪水,急忙哄道:“我在这儿,粟娘,我在这儿。”
齐粟娘被陈演紧紧抱在怀里,抽泣着说不出话。陈演轻轻拍着她的背,“别怕,我在这儿。”
齐粟娘哽咽着,“陈大哥……”
陈演摸索着用衣袖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柔声道:“别怕,我陪着你睡。”
齐粟娘伏在陈演怀中,忐忑的心渐渐定了下来,嗅到一股淡淡的酒气,轻声道:“陈大哥,你今天怎么想着请崔大人和李二当家喝酒?”
陈演沉默半会,“我差给你的衙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