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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名女知青-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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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会的。”
    “已经注定了。”
    “真这样你就不结婚,不结婚还有机会。”
    “可我已经二十八了,等不起了。”
    梅说再等一年二年三年的,我就三十岁,有了一天回城,三十岁的人还能怎么
样?现在我弟弟都结婚半年了,梅说弟媳妇已经怀孕四个月,过些日子我就做姑了,
做了姑我还孑然一身,想起来后半生简直后怕,若不是爸爸还活在世上,我真想当
场死在招工办。张老师没有说话。张老师只悠长地叹了口气。梅坐在崖头,看着张
老师的脸。天空月青云白,有凉风阵阵。她说天元呵,你二十九了,为什么还不和
我结婚,我是当真不能返城了。张老师看着身边的庄稼地。庄稼地在深夜里,显出
幽黑色的神秘。他说我怕娅梅,我怕结了婚你又离开我。
    崖下的流水声,明明亮亮地响,庄稼的生长声也明明亮亮响。声音从你面前走
过去,伸手可抓。景物是仙仙有致,月光薄薄淡淡,披在他们身上,到处是窃窃的
嫩绿的私语。这样坐了一会,张老师说回吧,你早些歇着,明儿最后去县城跑一趟,
送些礼也许能返城。梅却说:
    “张天元,我要嫁给你,我熬不下去了。”
    张老师盯着梅的脸,说:
    “你最后想一想。”
    梅说我早就想过了,我这一生没有回城的指望了。留在这个地方,我只能嫁给
你,何况我们早就有了那样的事。你如若似人所说,完全是为我所生,那也算我命
运中还含些柳暗花明,如若不是为了我,我不求你。我知道我长得不十分的好。其
实这乡下的姑娘,只要换上我的衣服,有很多都比我漂亮。不过我以为,我们结婚
了,在这乡下,也是一个不错的家。我是很早就觉得你才品不错,这你也觉得出来,
我想你若生在城里,有好爸好妈,前途也是无量的。但有一点张天元,尽管我们有
过那样的事,我不求你,你要和我结婚了,有了孩子,就是有机会返城,我也不再
回了。想透了,回城又如何?同样是了此一生,更何况回城我也找不到如你一样爱
我的人。
    张老师说你是无奈何才最后决定嫁给我?
    梅说你怀疑我不像你爱我一样爱你吗?
    对于梅,张老师也早就钟情,但知道难以终生如愿,也就向不言表结婚的事。
这当儿梅先自定夺,张老师便从身边拔棵野草,在嘴里嚼含一会,咽了那口苦味,
说真这样实在委屈了你,结完婚有返城的机会,我依旧不阻三栏四。
    那一夜他们在崖头直捱到天晓云灿。爱情之欲又一次随之降临,金光片片,照
亮了他们的一段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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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午时,黄喝了张老师烧的面汤,有了许多好处,起码身子抖得轻了,喉里也
不再有那一声声的苦痛。日过平南,天上再也没了一团黄亮。弥弥漫漫的阴暗,浓
重得棒打不散。腊月的闲暇,你找不到活做,日子也是一种难耐。张老师往地里送
粪。草木灰粪,搁在肩上不见多少分量,到了责任田时,却已鼻额悬汗。路远,来
回一趟二里。挑到第四担时,他坐在田头歇息,看这一脉山坡,就孤下他一人,想
黄若不伤,跟着也是伴儿,如今儿夭妻去,黄也残疾,娘又脑血栓,活人如同死人,
忽然觉到,世界果真在他身边毁了,留下他是何等的落寞!
    孩娃儿是今夏落水淹死的。年幼不能入坟,暂丘在自家田头。张老师做活累了,
总在这田头喘气。孩娃也仿佛在伴他坐着。今日亦然。张老师把目光落在孩的丘墓
上,两眼就热热辣辣。孩娃似乎是猛然大的,几年前就懂了世间一切之难。夜里睡
在爹的脚头,抱一双大脚暖在怀里,早上早早起床,在院落秋扫黄叶,夏天扫尘。
张老师往田里送粪,他随其后挑一双小筐;张老师割麦,他持一张镰刀,在麦田忙
碌。歇的时候,张老师唤,强,来捶捶背。他的两只小手敲鼓样捶在他的肩上,均
匀有力。在校读书,也不用逼迫,做不完作业,饭端在面前,也决然不接饭碗。如
今,这碎琐的一切,都气泡样在张老师脑里浮动,一脑都是儿子强的映样。
    面前的坟,是一堆圆圆的黄土,陌人路过,并看不出那里边埋了生命。冬天的
季节,叶落草枯,世界是黄褐褐的颜色。染得人心也黄褐褐一片。小坟丘上,当年
就有过野草凄凄,如今的几蓬干草,罩稀笼疏,露出坟土表面结的干皮,皱皱地如
老人的脸。张老师从儿的坟上掐一枝干蒿含在嘴里,嚼出了又苦又深的涩味。坟脚
头那棵细筷似的蒿草,供他这样品嚼了十数次,已经被掐得无枝无梢。这样嚼的时
候,张老师看见,这几年,老母亲立在村头的柳树下,一手扶着柳身,一手卷在嘴
上,唤,强——回来吃饭,给你烙了油馍。太阳在柳树下很显光亮,唤的时候,母
亲的脸上,跳荡着通红的天伦之乐。或者一声,或者两声,决然不过三声。强就从
村口田野跳荡出来,麻雀一样落在他奶的面前。夜晚,月光朦朦,村街上是深重的
宁静,来唤强的,是他的母亲。梅就立在家门口的石头上,用被乡下人称为蛮音的
普通话叫,强子——回来!强子——回来!这时候不叫够三声,强决然不会回来。
回来了必然是钻了人家的猪圈,或者牛棚,再或草垛。头顶着草棒,身染着黄土,
悄悄溜过梅的身边。若梅一手抓住,必然是那句话,你要把自己变成猪呀!强胆怯
地立在梅的身边,她伸手要打时,手却从空中迟缓而下,捡去他头上的草棒,拍落
他身上的灰。完事了。这时候,她的双眼会有些迷茫,映两个月亮和几粒星星,还
有一张孩子的脸。有的时候,她会蹲下来,扶着孩子的肩头突然说,想回到城里去
吗?
    强说我不去,我不离爸爸,不也离奶奶。
    梅扶着孩子的肩,怔怔看上一会,说睡吧,你不去,妈也不走,妈也不舍得你
爸你奶。就扯着孩子的手回去了。院落里响起了叮叮当当的闩门声。
    眼下,都彻底去了。一切往事,皆如烟尘飘忽。留在张老师眼前的,就是这个
箩筐一样的坟丘。梅走的头夜,是今年夏天,月明树绿,朗朗星辰,点缀在天空,
梅突然说我想回城,想回去看看。说我走了你怎么办,张老师说能过的,有强在身
边,日子就有意义。梅说苦了孩子。张老师说苦些好,苦些他长大就知道人活着不
易。梅说我怕他学习不好,张老师说不会的,他能考上大学,能离开这块穷地,让
他考离你们家近的学院,考取了也是一个照应。
    因时势和经济,想赚些钱来,她决定回去,进些乡下可销的货来。也许她还有
别的事也难以料说。总之她要回去。那夜,强已睡了。她在他床边直坐到天晓,张
老师催说走吧,要赶头班汽车。她便低下头来,说将来咱们一家能回城里那该多好。
张老师说娅梅,你想返城了吗?她反而难以果断,拿手抚摸着儿子的小脸,说我在
张家营待了将近二十年,二十年哟,回城也不会再成为城里的人。只是说说,我不
会离开张家营,不会离开孩子和你。
    她没有料到她此番走去,将再也见不到她的儿子。把手从孩子脸上拿开时,就
是永别。张老师去给儿子塞拽线织蚊帐时,孩子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说我不让妈妈
走,不让妈妈走。果真不走就好了。可她扭过身子,说妈去看你姥爷,半月后回来。
    那时强的小手,热暖暖烫心。眼下,都冷了。腊月把坟丘冻得冰硬,怕那双小
手,也早已寒成了一触即粉的枯土。张老师望着儿子的坟丘,看见的竟是一只未及
死去的蚂蚱,正在蒿草棵上,艰难地走着它生命的最后一段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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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坟丘面前,张老师推敲娅梅有明确的回乡之念,似乎是在他们费尽千辛,
熬了许多灯油,合写了那部小说《欢乐家园》被焚以后,或者是更晚一些年月。总
之,麦场上的一场大火,烧掉了他们一年的劳作,烧掉了他们无意间放在线杆边上
的《欢乐家园》的30万字的书稿,也烧掉了许多久留乡土社会的信心。望着那被村
人救灭的一场麦火,想起了挂在线杆上自己和娅梅多少年的一片心血,走将过去,
才看见灰黑中,连线杆都成了一根三段的碳棍,哪还有《欢乐家园》的书稿。后来
几经努力,由她执笔,强打精神将书稿又写了三分有一,出版社方面,忽然来了一
封信说,国家要开展一场清除精神污染运动,《欢乐家园》的出版计划被撤消去了,
就连出版社是否能够保存,都亦难说了。面对那封来信和又是一叠的书稿,天元看
到娅梅第一次有了眼泪。晚上躺在床上,枕着天元的胳膊,又想到一年的粮食化为
灰烬,彼此商量去谁家借粮度日的时候,她深有感触地叹了一声:
    “没想到日子会过到借粮的份上。”
    也许那时,她就已开始想到省城的诸多好处。两相比较,当然省城不需为糊口
犯难,一月下来,手持粮本到粮站买粮也就是了。待到果真挑着担子,一道去亲戚
家借粮回来,夫妻再也不需商议《欢乐家园》中的一应事情。一路上说的道的,都
是来年如何把地种好,争取自己不仅丰衣足食,还能有所节余,将粮食还给人家,
计计划划,很见夫妻间的情感。可是来年,风不调雨不顺,不要说还人家的粮食,
就是自家的口粮,怕也是朝不保夕。收玉米时候,她走在枯干的旱秋里,看着台子
地精瘦的玉米棒儿,说:
    “天元,怎么回事,我忽然特别想家,每夜都梦见父亲死了。临终前他手指着
咱们这块玉米地,泪水涟涟,却说不出什么话儿。”
    他说:“要么你回家看看。”
    她说:“回家我就想做些生意。日子逼着,社会也朝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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