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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娇龙-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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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沿着河岸驰去,奔进树林,渐渐地消失在离分时的那条小道上去了。

  玉娇龙木然中只感到心里一阵隐隐作痛,她再也无法自持了,不禁轻轻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就在这时,突然从她耳边响起一声:“小姐,那人走远了。”玉娇龙猛地一震,顿时整颗心都缩成一团,只一闪间,她已清醒过来,知道自己的背后正守着一只狼,只要她一回过头来,便会立即咬住她的咽喉。她很快镇定下来,能手拂拂鬓边乱发,慢慢回过头来,若不在意他说:“师娘,你说的什么呀?”

  高师娘闪着一双带着绿光的眼睛,挑衅他说:“我说骑马那人去远了。”

  玉娇龙还是若不在意地问:“一个过路人,师娘管他怎的?”

  高师娘进逼说:“我倒不管他,是伯你离魂。”

  玉娇龙的眉毛竖了起来,眼里闪出射人的购芒,说:“师娘可是喝了酒来?”

  高师娘被玉娇龙的目光慑住了,把已经涌到嘴边的刺毒话咽了回去,只不自然地干笑两声。玉娇龙不再理会她了,说:“还闲扯什么,该回去了!”说完便向楼口走去。

  高师娘紧紧跟在后面,到了楼口,玉娇龙谦让地站在一边,让高师娘先走。高师娘稍稍迟疑了下,不甘退让,侧身跨向前去。

  刚刚踏下一级楼梯,她突然感到腰间刺心地一痛,一阵酸麻直上喉头,她张嘴欲叫,却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几乎就在同一瞬间,从她股后飞来一脚,把她直从楼口踢滚下去。她瘫卧地上,丝毫动弹不得;眼里金星乱迸,大张着嘴犹如死了一般。她心里明白,她落到一个身怀绝技、奠测高深的人手里了。

  玉娇龙站在楼口,向着院子那边高声呼喊:“快来人呀,高师娘跌下楼了!”接着,她奔下楼来,站在高师娘面前,带着得胜之色,欲笑不笑地盯着她。一直等到高师娘那双已经转动不灵的眼珠里露出讨饶的神清后,才跨上前去,用脚尖在她腰际狠狠一踢,又是一阵锥心的刺痛,顿时间,她感到整个身子都复苏过来。

  玉娇龙俯下身去,在她耳边低声地、但却是冷厉他说:“你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看到!”

  高师娘点点头,一声声哀吟着。

  这时,仆婢们已经闻声赶来,玉娇龙赶忙将她扶起,不住地问伤问疼,怨楼怨梯,亲自搀扶着她,把她送回房去,玉夫人听说,赶忙前来探视。当她问高师娘因何坠楼时,高师娘一口说是“不慎失足”。

  晚上,玉母和玉娇龙闲话时,又谈起高师娘坠楼的事来。玉母若有所思他说:“不慎就会失足。行路是如此,为人也是如此。你要切记。”

  玉娇龙坐在灯前,把头埋得低低的。 
 
第十一回  宝马依人悲歌又起  香车载怨别梦重温

  迪化已是深秋。玉夫人带着玉娇龙,高师娘、香姑以及仆婢数人起程回京,一路晓行夜宿,沿途自有地方官迎送接待,安排车轿,照顾食宿,减去许多烦劳,一切倒也方便。玉夫人一向心性恬静,沿途对地方官员的繁礼宴请一概辞谢,却也省了许多劳顿。

  高师娘上次在迪化驿馆花园长楼上因欲挟制玉娇龙,步步进逼,结果被玉娇龙略显身手,反将其制服。从此以后,高师娘心里已经完全明白,她自己那点武艺远非玉娇龙敌手,一旦激怒于她,她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将自己置于死地。高师娘记起高云鹤在乌苏临出走前曾断断续续地对她说过的一些话来:“一个宦门闺秀,什么名字不好取,偏偏取个‘龙’来!

  ‘神龙不见首尾’,人若似龙,其性不测;女子名‘龙’,我看,就是不祥之兆!……”

  “你在江湖作恶太多,陕西积案发了,今后务要革面洗心,藏身帅府,借玉大人荫庇,方保得个善终。玉夫人心地慈厚,定能容你;玉娇龙心细如发,刚柔莫辨,喜怒不测,你在她面前,务宜小心谨慎。……”

  “前番书房突然失火,你曾疑是娇龙所为,我一直未敢相信;现在看来,你确疑得有理。只是那本《秘传拳剑全书》,不知她是不是偷偷绘藏了副本。如她果然绘有副本,则这条‘龙’,就难制了!……”

  “半天云就是罗虎,八年前我曾收留过他,对他有过小恩。这事玉娇龙似已知道,真真令人不解!……”

  高云鹤的这些话,当时并非在一日里同时说出,高师娘虽然听在心里,也感新奇,但却并未十分在意。及至高云鹤不告而别,飘然出走后,她才明白过来。原来高云鹤的那些话,都是对她的忠告遗言。同时也隐隐流露出他的出走乃为势所迫,而且似与玉娇龙有关。这在高师娘的心里,却激起一股无名的怨恨,她存心要和玉娇龙较量一番,让她知道一下碧眼狐耿六娘的厉害,今后好服服贴贴听她指使,作为她的护身符咒。哪里料到,才一较量,就真如逆了龙鳞,自己忽地便被攫于利爪之下。高师娘才又想起高云鹤的那些话来,心里不由不佩服高秀才不愧是读书人,确比自己有眼光,有见识。从此以后,尽管高师娘心中对玉娇龙的积怨仍然未消,但在玉娇龙的威慑之下,她不得不低眉承迎,强颜恭顺。玉娇龙则和平日一般,以礼相待,与她亲而不近。

  高师娘本来是个嘴巴闭不住、眼睛停不住、耳朵关不住的人,在乌苏帅府时,经常从上房窜到下房,最爱凑热闹的了。这次回京,一路上她总是深居简出,不论住在衙署还是客舍,都很少在人前露面。这个小小的异常变化,却被香姑留意到了。一天,香姑对玉小姐说:“高师娘一下变拘谨了,好像有心事。”

  玉小姐说:“想是为高老师出走心里难过。”

  香姑摇摇头,说:“不知高老师与高师娘是怎么凑成夫妻的?我看他们并不恩爱。”

  玉小姐说:“你小小年纪懂得什么,休再胡说!”香姑一嘟嘴,走开了。

  进入嘉峪关后,很快便到肃州。肃州参将吴超,原是玉帅部将,这次玉夫人回京路过肃州,特别盛情接待,事先即将自己府内厅房腾出,将玉夫人和玉小姐以及一干仆婢迎到府中住下,强留数日,殷勤款待。

  一日,高师娘从玉夫人房里出来,绕过回廊,打从玉小姐房前经过,见玉小姐房中纱窗半掩,房门未闭。高师娘侧身窗外,偷偷往房里望去,见玉娇龙和衣侧卧床上,以手作肱,脸面向着床壁;左手斜坠床沿,有一卷书坠落地上。从玉娇龙的卧式以及房内的情景看来,高帅娘认定玉娇龙因看书困倦,不觉释手落书,并已酣然入睡。她再注视落在床前地下的那卷书,也是厚厚一册绫面线装,似与她从哑巴囊内搜得那本一般模样。她心里怦然一动,想起高云鹤失书时那般懊丧的情景,以及后来又曾说过她如果得了此书则就难制的话来。高师娘心里盘算:只要取回这书,便如拔掉她的牙爪。于是便忙走到门边,轻轻挑开门帘,闪身进入房内,然后屏息静气,蹑脚走到床前,停了一停,见玉娇龙一动不动,呼吸均匀,当她判准玉娇龙确已熟睡之后,才小心翼翼地俯身下去,拾书在手。就在她刚一埋头拾书的这一瞬间,耳边猛然响起一声冷厉的呼喝:“你想干啥?”这声呼喝声音虽小,却如平地一声雷起,高师娘全身汗毛顿时炸开,刚拾起的书也失手落地。她猛一抬头,射来的却是一双寒光闪闪有如利剑的眼光。高师娘吓得而色发白,忙向后闪退两步,运气凝神,停了片刻,方才稍稍镇定下来,勉强笑了笑,说:“我看你的书落在床下了,特来给你拾书的。”

  玉娇龙不答话,仍紧紧注视着她。过了一会,才淡淡地说:“就烦劳高师娘拾起代我送还到书架上去吧!”说完,她又倦意浓浓地翻过身去,不再理会高师娘了。

  高师娘出得门来,身上已是满身冷汗。使她最吃惊的还并不是玉娇龙那猛然一喝,而是当她退后两步,已稍稍镇静下来时,才发觉就在她俯身埋头的那一瞬间,玉娇龙整个向内侧卧的身子竟已翻转过来,而她却连半点动静都未感到,可见其身手之快,举动之轻,真令她难以想象。高师娘惊怖之余,心想:今天幸好自己并无其他举动,不然定将毁在她的手里了。看来,那卷书也不过是房主人原来架上之物,高师娘深悔自己不该冒失。

  车马进入陕西境内,高师娘益更显得心魂不定,停宿起程,上车下车,她总是两目游离不定,神情异样紧张。她本是与香姑同坐一车,一路上,每到城镇热闹之处,香姑总爱拨开车帘向外张望,高师娘则有时推说怕风,埋怨香姑不该让她受凉;有时则一本正经的教训香姑,说她不识羞,不懂规矩。

  停宿时,香姑在玉小姐面前抱怨说:“高师娘一路噜苏,我看她是怕见人,不知心里装着个什么鬼?”

  玉娇龙沉思片刻,对香姑说:“明日请高师娘换坐我车,我去与你同坐,也好看看景色,解解旅途烦闷。”

  第二天,玉娇龙果然将轻车让与高师娘乘坐,她自己则坐到香姑车上。

  玉娇龙今天穿得十分朴素,布衣布裙,发髻鬓边也只缀戴三两件银质珠饰。她上车后,挨着香姑坐定,从袖中取出青丝绸帕人幅,将它缠裹头上,用缠余的一段围住口鼻,只露出一对眼睛。

  这样打扮,一眼望去,就难以认出她是小姐来了。一路上,任香姑将车帘高高卷起,尽情赏览沿途景色。两人指点关山,赞叹长城,议谈习俗,不论是路旁房舍,还是行人装束,一切都感新奇,入目皆成妙趣,阵阵窃语低笑,顿觉困寂都消,一任道路漫漫,一任马蹄哒哒。

  不过几天光景,车马便已穿过陕西进入了山西地界。高师娘紧张的神情才逐渐平缓下来。一夜,高师娘来到玉娇龙房中,逡巡一会,见香姑不在,带着几分虔诚地神态说:“小姐你好比孔明,我好比孟获,从今往后,我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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