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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我没有去过吗?我说8小时就是8小时,你敢顶撞我?!”
我睁大眼看着江青,吓了一大跳。江青这样不讲理,真是万万没有想到。我不明白江青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我倒心平气和地又慢慢说:“是三四十分钟的路程。佛山是近郊,我们都是去过的。不信你可以问问大牛。”
我说话时,那位健壮的大个子随卫人员大牛就站在江青身旁。大牛是山东大汉,为人十分耿直,我们见过几次。他对江青可说忠心耿耿,不离左右的。
“报告首长,老张同志说得对,最多需要40分钟。”
“好呀,你们今天都是怎么了?围攻我呀?胆子不小呵,你要知道,围攻我的都没有好下场!”
江青向前走了几步,直逼到我面前,手指就要戳到我的鼻尖,右手叉着腰,来势汹汹。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架势这样骂人的。一股厌恶的情绪过后,我反倒平静了,又轻轻地说:“江青同志,这间房里只有我一个人和你说话,怎能说得上围攻呢?大牛同志是你的卫士长,他和我们的工作,从来没有关系。”
觉得三人沉默了好长一阵子,其实不过几分钟。
江青立刻把唐处长传进来,吩咐说:
“维特克女士的飞机票一定要改期,有什么损失完全由我方负担,如果误了她讲课,损失也由我方负担。”
礼宾官平常训练有素,文质彬彬地、心平气和地婉转向江青陈述,这种事情很不好办,要涉及许多方面的关系。江青好像没有听见。
“把维特克女士的行期推迟6天,立刻给我办。”
回到宾馆,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午饭也懒得吃。很想集中精神,回想和分析一下刚刚发生的那一幕。许多疑问涌上心头,江青怎么就变成这种样子了呢?凶暴蛮横,近乎没有理性,白的可以说成黑的,毫无顾忌,惟我独尊。哪里还有一点点革命者的气味,简直是泼妇、疯子呵。又想到昨日她对周总理的那种态度,这不是偶然的。
“文化大革命”已6年了,听到过不少关于江青的事:她说一句话可以让人进监狱,更可置人于死地。阿甲就因为她一句话就被关了好几年,孙维世也是被她害死的……另外呢,如果肯听命于她,也可以飞黄腾达。这些天看到她的行为,叫人如何能平静得下来?
第八部分第93节:“我是轮人之女 ”(3)
江青的欲望是无止尽的。长久以来,她的权力欲一直在心里燃烧着,她在等待时机。如果有一天她的权力达到更高的高度时,更会不顾一切去掠夺并占有更多更多的东西,甚至变得疯狂,失去理性。这真是人性中恶的膨胀呀!
想着想着,我感到一丝悲哀,人呵人,社会造成的劣根性是难以消除的。同时我的心反而平静了许多,我清楚知道自己已面对一场险境。但人是有良心的──也许就是党性吧。我的理智告诉我,应该如何来处理将要到来的一切。
维特克到了广州。从26日下午6点40分至27日凌晨4点,及27日下午,江青与维特克继续又谈了将近20小时,其中东拉西扯、吃饭闲谈也占了不少时间。江青讲话信口开河,毫无逻辑性。为了保持真实,我尽量不改、不删节。
江青:“今天怎么开始?”
维特克:“应该由江青同志来决定。”
江青:“记录的事你可以不必发愁了,我都给你办好了。”
维特克:“我看到送给我的第一次谈话记录,搞得很好,非常满意。我今天少记一点。”
江青:“今天从出身谈起,其他什么30年代,延安都可以谈。
“我1914年出生在一个很贫苦的手工业家庭。3月生的。哪一天不告诉,保密,怕人祝寿。我的母亲生了好几个小孩,但活下来的就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和我。另一个哥哥是另一个母亲生的。因为父亲打他,就闯关东去了。大哥也因为这个原因,去当兵去了。那是北洋军阀张宗昌的时候。我父亲从一个学徒上升到作坊主,那时我没有出生。到我三四岁时破产,房子也被人弄走。我家房子那地方很热闹。父亲比母亲大十几岁,我父亲60岁,母亲约40岁生我。父亲脾气很暴躁,这和他的经历有关。他做车轮,我是轮人之女。我说他是骂人艺术家,每天骂人打母亲,打我们。有一个元宵节有灯,我们那个城地主老财很多,灯也多,开始还看灯,后来因为父亲用铁叉打了母亲,把母亲小手指打断了,母亲背着我跑了。
从此我学会走夜路。吃不饱,去找母亲。记忆最深的一件事是为保护母亲,把牙摔碎了。另一件事是母亲在一家非常大的地主家扛活,我没有东西吃。地主老财讨了好多小老婆,还是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听说佣人有个小女儿,要与我玩,我不去,但为了母亲还是去了。地主女儿有好多佣人服侍她。最初同我玩得挺好。我有两个小辫子,她抓住我的辫子,我推开她,拔腿就跑。当然我母亲被解雇了。那天母亲把我带到一个破落地主家里,有点亲戚关系。在炕上没吃东西,下着雨,母亲出去了。我靠在炕上等母亲,一动不动。点一个小小油灯,等到后来睡着了,快天亮时,雨停了,母亲回来看到我这样,就抱着我哭了。窗纸都破了,很凄凉。母亲给我个子,我咬了一口留给她,她也舍不得吃,留下来。
“现在说我小学时期。我在县立女子小学学习,那是为地主老财女儿开的,像我这样的人很少,收我进去是装样子的。她们都耻笑我,说我穿的是旧衣服,破破烂烂。有一天比我大得多的姑侄二人耻笑我,我把那姑姑当胸打了一拳,她就坐地上哭了。我立刻到校长屋里去,我告诉校长,我不读书了,我打了人。校长替我擦眼泪说没事。因为我是勤学的学生,老师喜欢我。经过这样的事以后,我在学校不受气了,别人不敢惹我了。
“我不是告诉你我从小有胃病吗?一是穷苦,二是走夜路找母亲。人们怕鬼,我怕狼,因为鬼没有见过,但狼会吃我。印象最深的一次是我到处找母亲,找不见,我穿过青纱帐,狗咬了我的腿。我们那村都姓李。我母亲听到狗叫,想到我会找她,所以跑出来了。她把我背起来,一边走一边哭,到一个本家那里,给我吃煎饼,我吐了好长时间。还有一次也病得很厉害,学校在城里,我家住在内外城之间。天亮时开城门,傍晚时就锁上。有一次放学回家,低头走路,突然听见人声,抬头一看,一个老汉用扁担挑着两个血淋淋的人头。你知道,中国有悠久的历史文化,有时也真够野蛮,如杀人把头放在城楼上示众。每次我遇到叫做清狱,都是杀无辜的。血淋淋的人头,回家把书包一丢,躺在炕上就没起来,发高烧。我的童年讲这么一点就行了。”
当时所有在座的人,都不了解江青的身世,更没有听她自己讲过童年经历,这晚都饶有趣味地静听着。老陈和小俞坐在靠后边,正轻轻地说着什么,我回头望她们,老陈凑到我耳朵边说:“你听明白了吗?我都没法记录,没头没尾,一点线索都不清楚……”
这时江青回过头来瞪了她们一眼。
江青:“可能是1927年离家乡。北伐时我在天津,我母亲在姐姐家里,实质上是佣人。我很想去做女工,因天津有许多卷烟厂,那时纸烟用手卷,而且大都是童工做,但姐夫不赞成。姐夫是个小官僚,那时已经失业了,也穷了。后来与姐姐姐夫一起到济南。1929年念了一年艺术学校,也被人瞧不起,文化水平低,穷,衣服穿得破旧。这些你可能有兴趣吧。
第八部分第94节:“我是轮人之女 ”(4)
“我们班有三个女同学,我最小。学校设在孔夫子庙里,放学后到大殿去乘凉。大殿中间有一个很高的孔夫子塑像,戴一顶很大的帽子,前后有珠子做的帘子,两旁有七十二贤人,都是他的弟子。有一天晚上很热,我从大殿搬出来乘凉,那两个女同学求我帮她们拿椅子,因为她们害怕。我说我给你们打灯,你们进去吧。我给打开门,她们进去后,我把门突然关上,她们吓得不得了,我跑了。后来是男同学们把她们救出来,她们提着马灯找我,找不到,我自己已跑回去躲在帐子里睡觉……好玩吧?
“这两个人,一个是教务主任的妹妹,一个是教务主任老婆的老朋友的妹妹。我在这里是很受气,演话剧要用普通话,我又是山东话又是普通话,一开口她们就笑我,后来我就不说话,找一个对我好的同学,天不亮就起来朗诵。有一次实验演出,剧名叫《湖上悲剧》,是资产阶级的,田汉写的。教务主任让他的妹妹排在星期六,星期天给那个朋友的妹妹,我演出是星期一。观众很少,我自己哭了,观众也哭了。那时是自然主义者。到化妆室下妆,校长来了,他站在门口叫我的名字,说我是很有希望的,能演悲剧。我那一肚子气变成眼泪,从另一个门走了。这就是我在艺术学校的情况,到处受气。
“我还要说说在青岛。可能是1931年到青岛,很冷,潮湿。一到那里就注册旁听生。是我老师要我去的,说将来要成立戏剧系,给我借了路费。我原不想去,想回家做女工。想得很容易,后来同学和朋友劝我去。我生长在海边的县,但到青岛第一次见到海,高兴得跳起来了。我们成立了海漠剧社,专门宣传抗日救国,在学校在工厂。最大一次旅行公演是1933年旧历年,利用农闲。因为怕被抓,就分头走,省吃俭用。到了第一个村,叫崂山湾,离青岛几里路。我们没有经验,敲一面锣叫人看戏,有的男的穿西装,也有的穿马褂,女的穿旗袍,反正老百姓看了不顺眼就是了。演完戏已是下午一两点,我们想买吃的,村里派人拿了一块大洋给我们,说村子小,不卖饭,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