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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骑银瓶-第1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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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芳摆手说:“这不要紧,本来我深夜前来就很不对。” 
  柳索兰施下福去,说:“那我向您赔罪啦!……可是……”她直起了腰,回身指了指丫鬟玉芹,就又显出皱眉为难的样子说:“本来金大娘就疑惑我这屋里常……”立刻把话噎住了,脸色变了一变,抬起眼来又瞪了铁芳一下,就接著说:“您是不知这金大娘的脾气,她,虽然也常作好事,可是……真的!若不跟她老人家先说好了,我可不敢留下这个丫鬟!” 
  铁芳一听却正中自己的心意,遂就点头说:“这也好。那么,柳姑娘你就领著我去见一见那位金大娘吧!” 
  柳素兰惊慌著摆手说:“这可不行!她的脾气和我不同,连少爷她都敢骂,她要是知道有一个年轻的爷们在这里,她就能翻了脸不认人!王大爷,您还是坐在这儿等一等吧!我先带著她去见金大娘,您就不必去啦!”又悄声,稍稍皱著眉说:“那个老太婆真不好惹,您还是不要去见她吧!她若是得罪了您,连我都觉得对不住您!” 
  说著,叫秦妈点上灯笼在前,她很亲热的拉著玉芹往外就走,临走时还回首向铁芳说:“您可不要动!在这儿等著我,桌上有茶,您自己倒著喝吧!”遂即故意掀开她那鼠皮里子斗蓬,伸著戴著翡翠镯子的皓腕,将屋门倒拉上。 
  铁芳不由得忿怒,心说:这个女人,即使当年不被吴元猛抢了去,她也一定不是个好东西。自己来到这里,要见的就是那所谓金大娘,如今既已来到了这里,对于这些盗贼盗妇,还讲甚么客气呢? 
  他的宝剑虽不打算伤人,但也始终末离开手。看得窗外的摇摇灯影,渐渐消失了,人已走往里院去了。他便地出了屋,倒背著手,拿著宝剑,就脚步轻轻地往里院走去。他走到里院,只听“咚,咚,咚”楼梯上的脚步儿响,声音虽不大,可是那三个女人已经走上楼去了。 
  这座楼,上下是一共四间,下面的肩里黑忽忽地,窗上的纸且都破了,被风吹得“扑扑”地响,好像没有人住。铁芳就扎著窗户往里看了看,只闻得一股檀香味,屋里有排列得很整齐的几点微光,像是萤火虫的屁股,这原是香炉里插著的香。两边还有佛烛的余烬,这大概是佛堂,可见金大娘的为人不仅爱财,还好善呢。 
  此时那楼上的女人们就谈起话来了,铁芳就压著脚步走上了半截楼梯去听,只听那柳素兰还没进到尾里,她正在栏杆里站著,笑著,婉转著正在叙说玉芹逃出来的事。铁芳听她可没有说到自己.没说甚么“王大爷”,心里更是诧异,不知这这个盗妇是怀著甚么心意。又听上面的屋里发出妇女的声音,话很难听懂,因是南方的口音,且仿佛脱落了门牙似的,字音有些咬不清楚。 
  铁芳细细地辨识,才听出了两句,是:“留下她吧!冲著七娘们儿那天杀的,我也得把这孩子留下……叫她进屋来吧!” 
  听得门响,又听柳素兰笑著说:“玉芹你看:你有多大的稿气!大娘已答应收下你啦,你快进来给大娘叩头吧,到底大娘是位善心人!”又厉声说:“秦妈!你发甚么呆呀?你倒是打著灯笼先进屋去呀!” 
  秦妈连声答应著,屋里的那金大娘却又发出更厉的语声,似枭鸟一样地吓人,说:“素兰!你又丢了心了?怎么又忘了!怎么还叫她秦妈?你不知道我一听了就能犯病吗!混账没记性的东西!快把她的姓给我改过来!……” 
  立时吓得素兰一点也不敢作声,只听得脚步声在楼板上轻轻挪动,本来那隔著栏杆映在墙上的灯光,此时都被屋子侵进去了,铁芳就知这那三个女人都已进到了屋里。他遂又走了半截的楼梯,轻轻上了楼。 
  这时屋里也很亮,窗上的人影幢幢,那柳素兰像触了很大的忌讳,犯了很大的罪似的,正在哀声地求金大娘饶她,说:“我真忘了!以后我再也不叫她秦妈了!……” 
  金大娘更严厉地说:“你还说!还敢说?成心气我吗?” 
  窗上印著的披斗篷的颤抖的影子立时就低了下去了。铁芳藉著吹来的一阵猛烈呼呼的寒风,就上前以指甲将窗纸戳了一个小窟萨,便俯身用一双眼睛向里面偷看,就见屋里倒是没有多少讲究的木器,却有一张带著绿绸幔帐的床,那床上就坐著一个妇人,想必就是“金大娘”。 
  她的年纪不过四十余岁,可是鬓发已自得跟霜一样了。她的脸儿极狠极瘦,观骨全都高耸起来,简直似一副骷髅,而两眼虽凹得很深,但瞪得却很大,也很明澈,可见这个妇人在年轻时必是相当美丽的。 
  她此时拥著闪缎的棉被,坐在床头正在发威,嘴里“叽里咕噜”一连串地在说著很难懂的话;那身披著斗蓬的柳素兰就跪在床前求饶,说:“似后不敢再管秦妈叫秦妈了!” 
  为这件事情,金大娘简直像要咬死她那么愤恨,半天才说:“你起来吧!”柳素兰低著头站起身来之时,金大娘却又倒下头去,“哎哟咬哟”地直嚷心疼。 
  柳素兰,秦妈,跟在这屋里服侍的那个丫鬟就是白天在门前泼水的那个“杏花”,及玉芹,都一齐惊慌著上前去救。几个人一齐给他抚摸著胸口、捶腰,并一声声地叫著:“大娘!大娘!大娘!你老人家别再生气了!……” 
  一种凄惨可怕的气氛充满了屋子,像老猫的“嚎!嚎!”又像鬼一般地号叫,桌上的素灯一跳一跳的,那只灯笼也是惨暗无光。金大娘的呻吟声是越来越微弱,好像快要死了,铁芳在外边也不忍再著,且觉得一阵鼻酸,眼睛都发了潮润,用袖子擦了一擦,转过了身,心中就想:不如我硬走进去,索性与这妇人细说一说,也许能把她的心疼病儿治好了,但也许叫她心疼一下就死了。 
  正在犹豫未决之间,却忽然又听屋里的金大娘暴嚷起来了,细一辨识,就听她说:“滚吧!滚吧!以后别再提甚么秦妈害我的心疼就得啦!还得把这丫头的名字也给我改了,甚么玉哩!芹哩!都不许叫!我恨那些个名字,听见了没有?” 
  四个女人一齐应著:“听见啦!” 
  那杏花并带著笑说:“以后就叫她桃花儿好了!您叫著也顺嘴。我们一个杏儿,一个桃儿,永远服侍著您,一直服侍您,一直服侍您活到八百岁,再送您到西天去。” 
  金大娘听了这话,却又呻吟了一阵,然而地又严厉地说:“只要以后我听见谁再说那几个字,成心来气我,我就叫元猛来,当著我的面,把她的头打烂了!” 
  这句话一说了出来,便没有一个人再敢说话,没有一个人敢大声出气儿。铁芳趴著窗窟窿又向里瞧了瞧,就见柳素兰倒还不怎么样,两个丫鬟却都脸色如白纸一般,尤其是秦妈害怕得最厉害,她浑身打颤,牙关并“咯答咯答”地直响。 
  此时铁芳就站在楼拦旁,仰望著昏暗的长天,面受著凛测的北风,发呆地,听著背后屋中那老妖魔似的妇人仍在呻吟,觉著又可怜又可恨。半天之后,灯光又向外移来,那柳素兰就要出屋子,铁芳却一耸身就越过了栏杆跳到楼下,手提宝剑又往前院走去。身后灯光扑来了,铁芳就赶紧又跳到房上,蹲了一会,只见那秦妈发颤的手提著灯笼,由里院走出,披著斗蓬的柳素兰,嘴里“嘟嚷”著,低声骂著,身子急急地扭动,由后面赶到前面,就匆匆地回到屋里。 
  她却立时就惊讶起来了,说:“哎呀!那个人怎么不见了?”疾忙又跑出屋来说:“那个人怎么不见啦?唉!真是的!他怎么会等不及我回来就走了呢!都怨那老东西,罚我跪了半天!” 
  她要来灯笼满处去找,灯光晃晃地直找到大门旁边,摸了摸锁头,还在门上面,锁得很结实,她就叫著:“秦妈!快拿钥匙来把门开开,我出去看著,也许他又跑到外边去了!”叹口气又说:“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儿?没等我把话说完,他就溜走了!真是个没良心的东西!” 
  秦妈也更为惊惧地说:“他别是跑了,去告诉少太爷了吧!” 
  柳素兰“哼”了一声说:“我瞧他可没有那大的胆子,他今天把玉芹送来,明天还许不敢跟少太爷说呢!说了又当怎么样,少太爷还真能拿铁锤把我打死吗?我不信他有那么狠的心。我还是爱怎么就怎么样!谁也管不了我!后楼上那个老天杀的,当面我怕她,背著面我给他念咒,快死!快死!心疼一下就把她疼死。秦妈!秦妈!快拿钥匙去!” 
  铁芳看完了这一幕情景,他便脚踏著屋瓦,伏著身而行,飞快地,他跳到院落之外,胡同之中,由地下找著了那件老羊皮袄披在身上往北走了几步,就见那边的门已经开了。先透出灯光,随著出现了摇摇晃晃的灯笼,那黄色闪闪的光圈之内,笼罩著身披斗蓬,云鬓蓬松的柳素兰。她的身躯一扭一扭地来回地找,并且发著冷笑,自言自语地说:“你别走呀!我话还没跟你说完呢!你不是为了我才来的吗?我是由兰州到肃州顶最美的美……你别管吴元猛,他也管不了我……” 
  铁芳却急急地向北走去,心中又气恼又猜疑,觉得这是怎么一回事呀?莫非强盗的家中就一定有这等的事么?这柳素兰跟那金大娘,她们虽然都非正经出身,但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这样,莫非因为当了盗妇之后,才变成得这个样子吗?…… 
  他已将走出了胡同口,那边的灯影还在摇摇,并尖声在寒风里飘荡著,说:“喂!你倒是回来呀!” 
  铁芳不由“哼”的一声冷笑,然而这时忽听街上微有声音,他疾忙躲身,扬首去望,就见有一条疾快的黑影,顺著身旁的墙上飞过去了,他不由大吃一惊,及至再看时,就已看不见了。他疾忙也撩衣“嗖”的一声上了墙,墙的里面却是一家住户,房屋很少,灯光也全无,可是那边的柳素兰还在叫著说:“怕甚么呀?回来呀!你不认得我,你能到我这儿来么?回来咱们谈谈!别怕那老乞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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