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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狄塞罗为什么会被称为“唐山佬”,控方与警方都百思不得其解,倒是从联邦调查局布鲁克林皇后区分处的一个老牌意大利线人那里找到了答案。这位年近八十的老人和狄塞罗的父亲差不多年纪,1966年时两人曾一同去圣路克医院探视因为恶性肿瘤而割除一个睪丸的狄塞罗,老狄塞罗说:“孩子,你应该改名叫‘唐山佬’了,‘One Hung Low(一蛋低垂)’还真像中国人的名字王汉罗呢。”这个绰号便跟定了他。
狄塞罗每一套西装的价钱都比格雷一个月的薪水还多,而且脚上的皮鞋无一不是稀有动物皮的手工制品。他还戴了一枚大戒指——从市警察局放大的照片可知那是哈佛大学的毕业纪念戒,初中都没有毕业的人戴这种戒指也是很少见的。
纽约警方称,狄塞罗有四顶假发,供他每星期轮流使用,作出每个月去找理发师前头发自然生长的假象。他以整形手术修正了下巴,并制造了一个小凹陷,加上他有着长睫毛的女性化眼睛和修过的眉,偶尔会让他在黑社会的敌人低估他的凶狠而犯下致命的错误。
狄塞罗身高六英尺四英寸,体重在三百到三百五十磅之间。检察官办公室已设立赌盘,赌他入狱服刑时做全身检查时的净重会是多少。格雷下了五块钱,赌有三百四十二磅重。如果被他押中,这个月的薪水就能多出五百元。
法庭的另一边是联邦调查局的人,还有警察们——包括了毒品监察机构和海关的负责人及特工,美国警察署代表,南区打击犯罪特勤组的头头,以及至少二十个来自联邦调查局曼哈顿和布鲁克林皇后区办公室的特工。联邦调查局有九十个人参与了这件案子,足足占了纽约分处刑事区的四分之一警力。纽约市警察局协助办理此案的二十多个警察也在,还有意大利财政监察和意大利反黑手党委员会的代表。另外就是各大报的记者,塞满了每个缝隙,准备随时拿出口袋中的手机,把最新消息回报给社里。
《白星》 孤星高照怕狼,就别走近森林(2)
法官开口道:“主审员,我相信你们已经做出了判决。”
格雷转向陪审团,只觉得西装好像小了三号,紧得他无法呼吸。他小声说:“好戏要上场了,安娜。”
担任主审员的三号陪审员起身说:“是的,庭上,我们已做出判决。”
也被这场纽约南区有史以来最长的审判折磨得筋疲力竭、连眼袋都像两颗黑色牡蛎的凯纳利法官说:“请将判决书交给法庭书记。”
法庭书记朝陪审席走过去。 “老天保佑,”安娜深呼吸、闭起眼睛祈祷,希望老天能帮他们胜诉。所有联邦调查局、毒品监控局和市警察局的人都看着狄塞罗,想看他听到自己再也不能横行布鲁克林时的表情,作为对几年来辛苦的补偿。
法庭书记从容地离开主审员,一步步走上高台。凯纳利法官掀开判决书,看完之后面无表情地开始宣判。
第一项是共谋罪。大家都知道,如果连第一项最轻的指控都无法将他定罪,其他的也休想了。
被告和他的几位律师起立。狄塞罗挺胸抬头,一脸信心十足的表情,好像陪审团、法官、法院甚至外面的广场都是他的。在格雷对面与他隔桌相望的这群律师,个个都有个很有来头的英国式姓名,以及一小时三百美元的收费。
“情况不妙,”柯茨低声说。“十号陪审员竟然向‘唐山佬’眨眼睛。”
“是她的隐形眼镜不舒服,”格雷仍抱着希望。“她总是在眨眼睛。”
法官把看完的判决书递给法庭书记。“请宣读判决。”
格雷看向他的上司,发现陆卡压着下巴也正看着他,而不是狄塞罗。辛苦三年,就看这一刻了。
“本庭审理美国政府对狄塞罗所提起之公诉案,”书记念道。“第一项指控,本陪审团发现被告……”
弗兰克·陆卡突然猛吸一口气,这也是他第一次控制不住发出声音。“……无罪。”
整个法庭一片惊讶的喘息声,随即鸦雀无声,最后才又轰然吵闹起来。旁听席上的帮派分子开始兴奋地鼓掌、吹口哨,辩护律师团中的一位像领先冲刺到终点的短跑选手一样做出胜利状,记者抓出手机打电话,另一名律师谨慎地拥抱狄塞罗。旁听席上,已有几名观众开始有节奏地鼓掌喝彩:“狄塞罗,狄塞罗!”几个陪审团员咧嘴笑着,也有几个哭起来。
欧文·格雷觉得整张脸轰地红了,好像在那一瞬间肿胀起来。他瘫进椅子里。
“船佬”甘贝多大喊:“真有你的,老板。”
“押大注”艾斯帝则朝格雷送了个既响又脆的飞吻。
半边的旁听席都爆开了,另半边的特工与警官们则同时瘫在椅子上。有的屈身向前,双臂垂挂在椅背上,有的则两眼紧闭。
“我宁可去地狱,”彼得·柯茨说。“这种人竟然被判无罪。”
法官敲槌要大家安静。好一段时间过去,法庭秩序才得以恢复。
下一项是有关违反RICO(译注:the RacketeerInfluenced Corrupt Organizations Act,美国《反诈骗腐败组织集团犯罪法》)的指控。法庭书记宣读着:“第二项罪名,我们发现被告无罪。”再一次鼓掌欢呼。狄塞罗抬起胳膊看看手表,好像要赶其他的约会,表现得非常傲慢无礼。
再后面是对绑架的指控。“第三项罪名,我们发现被告无罪。”格雷前额上一排汗珠,耳中嗡嗡一片,根本听不清法庭书记接下来说的什么。安娜·蓝道不由自主地靠向他。他也脆弱地靠过去,想得到对方的支持。
法庭书记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很遥远。
“……无罪。”
“……无罪。”
“我的天,”安娜的脸色焦黄。“我简直想吐了。”狄塞罗则理都不理法庭书记,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女儿的照片,拿给自己的律师团的其中一个看。
凯纳利法官生气地敲敲槌。在最后一项指控也将被宣告无罪前,他开口说:“这次我要亲自询问陪审团,一号陪审员,请问那是你的裁决及整个陪审团的裁决吗?”
“是的,庭上。”
凯纳利一一问过每个陪审员,都得到了确认。
狄塞罗律师团中的一位随即对法官要求:“庭上,我要求被告立刻无罪开释。”
“本庭照准。狄塞罗先生,你可以自由离去了。”法官在感谢过陪审团之后,又问控辩双方:“是否还有任何意见需在此向本庭提出的?”
“有啊,庭上,”“押大注”艾斯帝说。“我提议检察官格雷休个假,到佛罗里达儿童乐园去玩一玩。”
半个法庭都跟着哄堂大笑,格雷的脸更热了。
法官将槌一敲,起身往休息室走,连法警都来不及叫出庭的人起立。
格雷捏捏安娜的手,开始收拾桌上的文件。他转头看向上司的座位,发现陆卡早就溜了。
彼得·柯茨察觉到格雷的目光。“陆卡想避开记者,聪明的家伙。”
他拍拍格雷的背,跟着其他的警察和特工往外走,格雷和安娜也跟着走了,只剩下那颗纸星星孤零零地留在控方桌上。
在狄塞罗到达走廊的一刻,记者们的麦克风都伸到他面前,让拥挤的人群移动得越发缓慢。相机闪光灯不停闪烁。狄塞罗在人潮最前面,被推着往前走。
在记者们连珠炮般的问题夹攻下,人群只能缓缓移动。狄塞罗依旧没有开口,只是像花车皇后那样朝四周挥舞双手。望着天花板上的红绿色块相间、勾了灰色花边的复杂花样,格雷只觉得快要窒息了。他和安娜拖延着跟在队伍的最后面。
“等个两年,我们再提起公诉,”安娜装出愉快的声音。“那时一定能把他定罪,欧文。”
“那当然。”格雷的口气充满怀疑。
《白星》 孤星高照怕狼,就别走近森林(3)
退庭的人潮通过金属检测门时,由私人保安公司派来的警卫挤上来请狄塞罗签名。“我的小孩一定会很高兴。”
出口的旋转门是个瓶颈,格雷和安娜等到最后才推门出去,走到有着十四根廊柱的法院前廊。廊柱的柱顶是科林斯式的,每个上面都有一排排叶状装饰,用来遮挡暑热。柱子的顶部刻着几个印刷体字:美国法院。
格雷看到一大堆麦克风挤在人行道上,记者们知道无论结果,他们都得冲上去采访,因为即使陪审团宣布狄塞罗有罪,假释和上诉也是转眼就会发生的事。
安娜伸手遮住阳光朝下方望。“世界记录,我看至少有四十多个麦克风。”
狄塞罗由石阶往下跨了没几步,就被记者围住了。“唐山佬,拜托转过来一点!”有个人喊。“让我们再拍几张!”
“他原来是最不喜欢拍照的,”安娜一手提着公文箱,另一手抱着三卷《美国法典》,与格雷并肩跨下石阶。
“今天是可以把我们和陆卡狠狠损一顿的大好机会,他当然不会轻易放过。”
在他们身后,三十二层楼的美国法院,镀金的叶形屋瓦装饰在金字塔式的屋顶上。在设计时,就打算让它与两侧的建筑融为一体。法庭前方的弗利广场,只有安全岛和一些高矮不一的树。广场过去的建筑是国际贸易法庭。许多驶过广场的出租车,这时都停下来看热闹。
狄塞罗走下石阶,众多记者都把便携录音机推到他面前。他举起双手止住记者们七嘴八舌的问题。“各位,我只想向大家讲几句话。”他以纽约街头的腔调大声说。
格雷和安娜正要走开,记者群中有人朝他们喊:“欧文,你是下一个。先别走,好吗?”
格雷当然知道,此时面对媒体多少可做一些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