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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巴内都是些神情淡漠的人。几个男人在聊天,嗓门扯得很大,盖过巴士正前方播放着的VCD电影。我打起瞌睡,那电影让人无精打采。
途中有个叫大佳河的地方,据说很美。大佳河过去是一个叫西周的镇。
过了西周,高速公路的一侧便出现了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水域。几艘黑糊糊的渔船懒洋洋地浮在水面上,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向更远的地方航行,像极了几只正在赛跑的蜗牛,让人郁闷。
我到达象山丹城的时候,正是一天中太阳最猛烈的时分。下午3点,周围的一切都仿佛在蒸笼中蒸着一样,虽看不到冒出白色的气体,一旦走近,就感到浑身有种被灼烧的疼痛感。这绝非我的故意夸大,事实的确如此。
一辆出租车上来兜生意:“去哪儿啊,小伙子?”司机戴着黑色墨镜问我。
“去松兰山,怎么算钱?”我问。
“一个人?”司机打量我的眼光使我感到不自在。
“就一个人,多少钱?”我又问了一遍。
“30元。”
10分钟后,我随着一群旅游者,买过“黄金海岸”的票,走入这个海滩。一切都像做梦一样,让人魂不守舍。
这个时候赤脚下沙滩行走为时尚早,每一粒沙子都吸饱了一天的太阳照射,变得炽热无比,再坚硬的脚皮也会被烫出血泡。我在一处树阴下坐了一会儿,看了几段随身带来的那本《青铜时代》。
5点将到的时候,原本想在附近找一家便宜而实惠的饭店随便解决一下晚餐,最好同时又卖当地的海鲜,同时提供住宿。可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一家理想中的饭店,只好步入价格昂贵的海滨宾馆,订了一个房间,吃了一次贵得要死的海鲜自助餐。
有个女孩儿的身影让我好奇,我确定。我的感觉告诉我,我和她曾经相识。
我独自坐在自助餐大厅里,一边享用盘子里的美味海鲜,一边看着这个女孩儿的背影。我真的马上就能想起她的名字,可思维却在这时像被堵上一团棉花似的,一点儿都不管用。她是谁呢?
女孩儿只有背面是对着我的,和她同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另有一个长得帅气穿着时髦的男孩儿,那一定是她的男朋友,没错。他俩在聊着什么,时而笑而不语,时而光说不笑。如果我此刻走近他俩,一定能让我想起这个女孩儿的名字,可真的如此走近,又太显唐突。
他们两人站起身,走出了门。她到底是谁呢?我到底是真的认识她,还仅仅是一种奇怪的感觉?我疑惑不止,将用过的盘子放到回收台上之后,便跟在他俩后面,走出了大厅。
天黑起来,没想到海边的天黑得比内陆更快。太阳一消失,过不了多久,沙滩上的沙子便将热量全部散发出来。我把鞋子提在手里,走下二十几级台阶,终于赤脚走进这片沙滩。不远处,海浪时有时无,海浪声时高时低。年轻女子穿着颜色鲜艳的游泳衣,趁着涨潮的时刻,一头钻进海水,借着退潮的冲力,跟着在浅滩处摸索着游泳。
那个女孩儿,我一直跟在她和她男朋友的后面,他们不会察觉的,因为我是这么普通的一个人,普通得在这片人群中仿佛没有一样。她会是谁呢?
几只海蟹在沙滩上四下横行。小孩儿堆完沙子城堡,又将其推翻,或者把抓来的海蟹捡来的贝壳等物放入其中。我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起风了。
下层的沙子是热的,表层的沙子温度低些,我的脚能这么感觉到。我看到女孩儿脱去外面的一件T…shirt,只剩下性感的游泳衣。我还是认不出她来,我想即便是她脱得一丝不挂,我也想不起来她究竟是谁。
10点过后人逐渐减少,最后只剩下几个喝醉酒的男人,横坐在沙滩上,说荤段子,或者干脆大笑不止。我沿着海岸,走了大约500米。月光播种在海面上,被荡漾得粉碎,像深蓝色的地毯上撒着无数钻石。我朝远处望了望,什么也看不到,但是一切都略显伤感,让我不得不回想起这几年来的种种事情。
无聊。的确无聊。
所有的事情本身就是无聊的,它们在一个动人的外表掩饰之下,内里却空虚至极。我对生活不抱有太大的希望了。
可那个女孩儿呢?如果我能想起来,她的名字,她是谁,或许能在我对生活的本质产生怀疑,认定悲观的同时,给我一些帮助?
我终于在回宾馆的时候与她相遇了,我们两人都吃了一惊。
“你?”女孩儿看到我的第一眼时,便这样说。
“呃,你是——”我摸了一下额头,“田晓敏?”
女孩儿笑了:“好久不见了啊,黄琪。”她说,继而又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说我是来玩的。
田晓敏明白了似的,微微点了点头。
“你男朋友?”我指她身旁的那个男孩儿。
她又笑,说是。“太巧了吧,简直有点不太可能,我怎么会在这里碰到高中时代的老同学?”她即像是在对我说,又像是在对那个男孩儿说,但仔细看起来,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哈哈……”我笑起来,随即问,“你现在在哪里读书?”
“杭州商学院。”她顿了顿,补充说,“不过现在改名字了,应该叫浙江工商大学。”说完便笑,一如高中时的样子,半点儿都没有改变,“你呢?”
“Z学院,在下沙大学城。”我说。
第三部:感性与尺度的距离海边的身影(2)
田晓敏身边的男孩儿见我们聊得忘记了他的存在,便说去一下卫生间。“你们去那里坐吧,我等下来找你们。”他说完对我笑了一下,我也回敬以微笑。
“高考以后你就没再联系我们过……”田晓敏说了和李默然一样的话。
“那时候想自己静一静。”
“莫萍的事儿你可知道?”
我说知道,又说:“太可惜了,这么年轻漂亮。”
“造化弄人。”
“其他几个朋友呢?”我指的其实仅是沈洁菲一个。
田晓敏也心领神会我的意思,说:“我和小菲在MSN上遇见过几次,她说明年3月要回国探亲一次,具体什么时候,她说还没定。”
“这样。”
“她回来之前,你可得把她托你办的事情办好啊。”田晓敏笑着说。我知道她指的是搜集张国荣专辑的事儿。
“已经都买到了,本来还真的很难买到,后来多亏他跳楼啊。”我说。
“去去去,怎么说话的,你?”她笑起来,露出白净而整齐的牙齿,与过去无异。
将近11点,海风从外面吹进来,带来海水蒸腾所特有的清新味道,夹杂着一丝泥土的清香,让人心旷神怡。田晓敏的男朋友也在这个时候从转角处走出来。我们正好聊到一个引人发笑的话题,田晓敏几乎笑得人仰马翻。
“说什么呢?”那个男孩儿在她身边坐下。
“说到以前一个同学的脸,特圆特圆,好像一只橘子。”田晓敏对他说。
他将手搭在她肩膀上,她则毫不用力地顺势靠在他的怀里。一切场景,无不让我触景生情。
“时间不早了啊,”11点半的时候我说,“你们什么时候回杭州?”
“再过3天,或者干脆在这里住到7月末。你呢?”
“明天。”我说。
留过对方的电话号码,我便匆匆回到房间,用温水洗澡,将浑身粘乎乎的汗液彻底冲走。皮肤被强烈的太阳光灼得泛出红色,在水的冲洗下,竟还在冒汗。
凌晨1点,我站在窗口,抽了一支七星烟,看着沿岸彻夜不休的七彩灯光,和在灯光中缓步横行的海蟹,我感到一阵疲惫。
这一天已经过去。
第二天一如这一天一样,本想坐中巴车前往石浦看一看渔民的生活,但高高挂在半空中的太阳实在令人发悚,我干脆在宾馆里看了大半天的书。快到中午的时候,田晓敏发来一条短消息,问我要不要一起吃饭。我想到因为还有她男朋友在,有些事情一定聊不起来,便回复说“不一起吃了”。
下午5点,我已经买好回杭州的长途车票。我随手将宾馆里赠送的一盒精致的火柴带在身上。
相继和李默然以及田晓敏的相遇,使我的生活发生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因为这种变化的不明确,从而使得我无法在这里书写。但是,我要说的是,这种变化的确是客观存在着的,就像有乌云会下雨,闪电必然打雷一样。
莫萍死了,她的死多么没有价值,只是一场意外的车祸,仅此而已。她的死对于此刻的我来说,又未免显得过于遥远,而无法令我悲伤。尽管我口口声声说我是悲伤的,可那是一句谎言也未可知——我总是在关键时刻撒谎,这一点毫无疑问。
对那些过于遥远的悲伤,看起来就仿佛一颗夜晚苍穹之上的星星,闪烁不已,却游移不定。它是一个无法求导的函数,是一截毫无意义的曲线,是抛物线上一个永恒的驻点,也是生活坐标中的一场灾难。不管我打出什么样的比方,那样的悲伤,其实仅仅是作为悲伤本身存在而已,除此之外,意义全无。
价值,是多么可笑的一个词语。如果一切都有价值,如果生活是一个有价值的实体,那么,生活在生活之中的我们,便是毫无价值的废物,一堆难以收拾的垃圾。
以上是我的一些牢骚,从某种意义上说,是我憎恨生活的部分理由。不论过去还是现在,或者是未来,生活都有足够的理由让我们去憎恨它,去鄙视它,它一钱不值,却催人死去。
我开始为我大四以后的生活担心,因为我知道,大学的路将要走到尽头。
尽头处有些什么,我闭起眼睛想上30分钟,也未尝能够想得清楚,也因为它的复杂性和不确定性,使它对